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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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林飞站在吴家的家门口。
吴就是戚桐丈夫的姓，而现在，这家里只剩下吴伟一个人。
“造孽哦……”带他过来的老头子边敲门边絮絮叨叨地说，但却不说具体的事情，只引得方林飞问他。
“所以你说戚桐很多年没回来了么？”小少爷问他。
老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遮遮掩掩地样子：“也有一年多了……唉……别人家的事，我们也不好随便说。……这吴伟又不开门，怕是醉死在家里了。”
眼前的小院放在这村子里也算得上是破落，尤其是墙根处堆放着杂物，从门缝里能看到院子里的菜园子长满了杂草，处处透出几分无人打理的荒凉来，若是有人告诉方林飞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他怕是也不会太怀疑。
“我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也不能原样回去。”方林飞无意硬闯别人家去向一个醉鬼提问，尤其是眼前的老人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但没打算这么告诉你”的表情，觉得自己也能从他嘴里敲出点什么东西。
扬了扬手上的袋子，小少爷笑得像个十足的冤大头：“不如这些东西就放在老伯那里，等这家人有空了，再麻烦您给他如何？”
老人搓了搓手，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眼神还在往村口停着的车上瞄。
“瞧我这脑子。”方林飞一拍脑门：“肯定不会让您白帮忙的，刚好这要到晚饭的点了，不如我请您到县城去吃一顿？”
紧磨慢赶，一个小时后，方林飞带着清柳村的老汉和他妻子，以及回村子里过暑假的孙子一起，坐在县城最好的饭馆里。
“后生真是太客气了。”同样姓吴的老汉抿了一口酒，眼睛都美得眯了起来。他老婆看上去有些拘谨，但唯一的孙子却吃的很开心，不时指挥奶奶帮他夹菜，两人对方林飞这边的话题充耳不闻。
“你实话跟我说。”吴老汉突然凑过来，低声问方林飞：“你是不是桐丫头在城里的男人？”
小少爷卡了一下壳，虽然他确实很欣赏戚桐的歌声，但弯如他自己，还真没想过会被问这么个问题。
“不是，我们俩就是朋友。”
大概是他的表情略显僵硬，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没那么可信。吴老汉露出了然的表情，嘿嘿笑了几声：“朋友就好，朋友就好。可别叫吴家的小赖沾了身了。”
“你老多给我讲两句呗。”方林飞看着吴老汉倒满了他的酒杯，给面子的喝了一口。这饭店里卖的白酒劲非常足，辣得他皱起眉来。
“唔……还挺爽快的。”吴老汉谨慎地笑道：“都是村里闲话传出来的事，小子听听就得了，较不得真。”
小少爷自然答应了。
原来戚桐四五岁的时候就来了清柳村，似乎是吴家的一个非常远房的亲戚，出了五服的，家在比他们这个村还要穷的山区里，父母生了太多孩子养不起，就把戚桐半卖半送的给了吴家。
等女孩长得大点了，能干活之后，吴家几乎是把她当个保姆用，尤其是那时吴伟才不过周岁，戚桐大多数时间都在帮忙带孩子。
村里其它小孩排挤她，就叫她“吴家的便宜媳妇。”
结果戚桐真的就嫁给了吴伟。
这小子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作为吴家的独苗，从小被一家人围着转，硬是在不富裕的农村享受到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去哪儿还有保姆当轿子的奢侈生活。长大了之后就成了人憎狗嫌的小混混，上学是不行的，人还长着一副懒骨头，于是工作也是经常丢，全靠吴家二老养着。
眼见着娶不上媳妇，又有戚桐这么个熟练工在边上，两人就在吴家父母的撺掇下结了婚。
婚后好景不长，作为家里主要经济来源的吴家老父上房修屋顶的时候，不慎坠落，摔了个半身残疾。
儿子指望不上，吴家妈妈也年老体衰，最后是戚桐出去打工，扛起了吴家的生活起居。
“唉呀，吴伟这小子，人混也就算了，还不知道疼老婆。以前桐丫头还隔一段时间回来看一眼，他倒好，喝醉在外面也就罢了，回来还把人家打的鼻青脸肿，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好歹。”
吴老汉自己说着，有点生气，但又补了一句：“但桐丫头也不对，再不和也是家里的事，怎么能跑的没有音讯了呢？她都一年多没回来看一眼了。”
方林飞听了这话，胸口一梗，好险没怼出声来，只是他也知道没什么好讲的，只是端起酒杯来又喝了一口。
“他不回来，吴伟还跑到海城去找了她两次，都没找着，回来就气着骂说不知道跟哪儿来的野男人跑了。也幸亏没让他找到，不然非得给打残不可。”吴老汉又嘟囔着说：“你没见着人也好，忒怕这种混的不要命的。”
“我进村的时候看到村里有个红顶的三层小楼房呢，还挺洋气的。”小少爷顺了口气，岔开了话题，别说这白酒虽然冲，但是就像吃完芥末忍过了劲，竟有点神清气爽的感觉。
“哦你说包家的房子。”吴老汉看上去很是不以为然地说：“他家儿子不知道在哪儿发财呢，一年到头回来那么两次，光拿钱回来有什么用？老了还不是没个照应。”
这个答案没有出乎小少爷的意料，只是看来在这清柳村做个孝子还挺难的。
饭吃到这里，方林飞觉得自己已经大概可以拼出关于戚桐那一部分事情的真相了。
包金鑫和她长在同一个村子里，所以戚桐进了海城打工，在他手下的酒吧里做事也实属正常。但后来女孩成了乐队主唱，变得有利可图，又加上她不想再跟吴伟过下去了，还跟乐队的鼓手谈起了恋爱。死者自觉抓住了她的把柄，一方面瞒着邱泽章她已婚的事实，另一方瞒着吴伟她的所在地，把人抓得死死的。
表面上来看，戚桐只要狠下心来和吴伟离婚，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但话虽这么说，方林飞也明白，事情不总是如此容易的。不说吴家可以以这么多年的养恩作为威胁，就是普通离婚也得夫妻双方都同意才行，不然还有官司要打，戚桐的退缩可以理解。
这样一来，她杀人的动机是足够的，杀人的机会也是有的，尽管口供有胡编乱造的嫌疑，但也许乐队里其他三人说的都是实话，女主唱不堪重负杀了人，宁愿自首都不想让自己已婚的秘密暴露出来。
不过现在他在这镇子里，也无法探寻更多的真相了。小少爷喝多了酒，开不了车，只能找人把吴家老汉并老伴孙子送回清柳村去，自己在镇上选了最好的一家旅馆住了。
说是镇上最好的旅馆，也就勉强是个三星级，霓虹灯管做的三颗星灭了一个半，看上去多少有些磕碜。选的房间地方够大，但床上用品和毛巾都泛着潮气，可把方林飞委屈坏了。
晚餐时的酒后劲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一点，等他洗漱完出了浴室，竟然还觉得晕晕沉沉，伴随着些许睡意。
他没忘记自己还要给厉锐言汇报进度，摸出手机打了过去。
像白天一样，电话被迅速地接了起来。
“还在工作啊？”
厉锐言听着他的声音，都能想象小少爷脸上挂着笑的模样，不经意间，自己的表情也柔和了一些，但并没有跟他寒暄：“事情怎么样了？”
方林飞身上还有伤，靠在沙发上怎么都不舒服，不禁抱怨了一句：“这地方真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心。”然后才勤奋地给警督科普戚桐的背景和自己的猜测。
“所以戚桐因为已婚被勒索，而且仇泽章有很大概率不知道这事？”对面听完了小少爷的叙述，沉吟了一下：“倒是可以做些文章。”
“厉警官这是跟着我学坏了。”方林飞忍不住扬起嘴角：“不过假设戚桐真的是为了保守秘密而背锅，那么她也应该会愿意为此而说实话吧。”
他又叹了一口气：“这么做会不会对她太残忍了。”
厉锐言的声音沉了下去：“没有能够万全的事情。”
“我知道，你没什么能做的，对吧？”
方林飞积压了一下午的心情，和酒精的混合作用，让他有了些倾诉欲。
“这种像是牢笼一样的婚姻，一方得利意味着另一方权益的丧失，而且大多数时候也是保护着强者的利益，一切以稳定为目标，能把不情愿的人压得喘不上气来。”他说：“所以戚桐才想着逃跑，我只觉得她可怜，不觉得她做的错。只是可惜跑的了人跑不了庙。”
“不管怎么说，婚姻就是婚姻。”警督明显对这个问题有着不同的理解：“撇去感情因素，婚姻的本体是受法律认可的契约，既然签下了名字，就应该负起责任，如果不想继续，就先终止合约。”他顿了一下：“如果不能终止……”
“如果不能终止，就活该自己一辈子吗？”方林飞轻声打断他：“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像厉警官这么高风亮节。为了自己活，也不是什么错事。”
“不能终止，只是因为付出的代价不够大。”厉锐言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高风亮节这个词，也不适合我。”
“若为自由故，多少代价也得给了。”小少爷笑嘻嘻地说：“厉警官多跟我学学，就能知道‘自私’有多快乐了。”
电话那边的厉锐言嘴角一翘，也笑了，只是无人察觉。
为自己而活吗……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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