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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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锐言站在那里，手里还握着个对讲机，身边并没有几个人，能用的人都被他送去干活了。他看到方林飞，脸上与往日一样的冷漠就默默凝住了，背着港口和警车的灯光，在他一身藏蓝的衣装边缘勾出一层金色，能隐约看到他垂在裤边的手握紧到骨节苍白，青筋暴起的样子。
“谢谢，他交给我就好。”他的目光从方林飞身上移开，对站在他身边的蛙人说道：“你去执行任务吧。”
方林飞挪到他跟前：“你要不先把手机借给我，我得打个电话。”
厉锐言盯着那蛙人走远了，才转过身来面对方林飞，然后毫无征兆地一把提住他的领子，狠狠压在就近一辆车的侧面。
方林飞从海水里冻过，这阵痛感还没完全复苏，只是因为毫无准备，被掼得呼吸一窒，眼神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后跌而有瞬间的飘忽不定。
但厉锐言没有在意，他只是收紧了自己握在对方领间的手指，声音低到仿佛在喉间滚动：“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乍一听上去，像是个十足的威胁。方林飞有一瞬的愣神，他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到了不同的意思。
在别人眼里看来，似乎确实是这样，为了追寻与他不相关的真相，而让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地步，还差一点就丢了性命，是因为他一点也不留恋这个世间，所以想寻个壮烈的方式英勇就义吗？
不是的。
方林飞一只手握住了厉锐言的手腕，感受手下的肌肉绷得极紧，却没有伤了他，透出十足的克制。
厉锐言没有动，眼前人的手指像冰一般的温度，落在他的手腕上，青白得像是要被消融。他的眼睛逼视着对方，透着探寻。
“放心。”方林飞抬起眼来，正迎上他的目光，眸子仿佛被点亮，琉璃转光一般好看：“我还没有轻生的念头。”他扯了一下厉锐言的手，没正形地说：“但你再不给我手机，我可能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警督嘴唇珉起，明显不满他的答案，但手上的劲还是松了。方林飞没动，直到厉锐言又掏出手机放在他眼前，他才脱力一般顺着车的侧面滑坐到地上。
厉锐言好似动了一下，但他最终只是把手机丢到方林飞怀里，道：“我去叫救护车。”
“不用，欸真不用。”方林飞在后面喊他，但对方只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少爷坐在车边，手指不禁按上了左心口的位置，这一晚的经历像是潮水倒灌进他的记忆里，而他如同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肾上腺素窜上的脊骨感觉清晰得让人战栗。但他抬起手来，肢末端虽然完全失了血色，却连一丝颤抖都无。
“原来是这种感觉……”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黑夜：“原来如此。”
他曾搜寻过那么久，尝试理解那人口中生死之间一瞬的快感，蹦极，跳伞，徒手攀山，公路飞车。他享受追求极限的感觉，却并不觉得上瘾，更不觉得这些运动值得他付出生命。
但今天不同。
有死亡的阴影，活着才显得更难能可贵。方林飞叹了口气，他的本能感知前路危险，心却要毫不犹豫地往下走。
“日去九千，夜无归路。”他一字一顿地默念道：“夜无归路。”
良久无声，他终于把怀里的手机拿起来，快速地拨通了麦冬的电话。
“冬姐……”电话不过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他趁对方没来得及说话，先讨好地叫了一声。
电话那头呼吸声瞬间变得急促：“你他妈还知道打电话！老子以为你死了！一点没心肝，方叔叔知道不得扒你一层皮……”
麦冬生气起来嘴皮子非常顺溜，什么话都能冒出来，并且有越说越气的加成特效。
方林飞赶紧截住她：“冬姐你是我亲姐，这事不能给我爸说。”然后又拉拉杂杂地给她说好话：“我真没事，死不了也没缺胳膊少腿儿的，挺好的了……不用你家救护车，你就放宽心，明天我就找你去！哦你在我家呢……你说买什么就买什么……对对对……吃什么都行……”
厉锐言打了电话回来，就看到方林飞窝在车边给麦冬打电话，什么都依她的样子，表情都舒展开了，好听话一车一车往外送，然后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他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老高：“是，肯定领情，这不是怕把老头子气出个好歹嘛，有点孝心……冬姐你得在福叔那帮我圆过去……小龙虾可以啊……对了安夏清在你边上吧？你帮我招待一下，给她找间客房，你就还住我给你留的那间嘛，我这不知道还要多久……”
他静静站在那看了一会儿，眼神闪烁不知想到了什么。
好一阵儿，方林飞才挂了电话。他察觉到背后的视线，没回头地问：“你不会真叫了救护车吧？”
厉锐言走到他的跟前，蹲下：“叫了，你就在这等着。”
“唉……”方林飞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家里还有俩个人呢。真要住了院这事就瞒不住了。”
“早干什么去了。”厉锐言平淡地说：“哪儿都别想着跑了。”
“怎么着，厉警官不指挥了，要在这守着我啊？”方林飞微仰头看他，眼神带着一丝揶揄：“我保证不跑还不成？”
他额角的血迹早在海里时就被冲刷掉了，这时水分已经干了，头发上挂着海盐的结晶，厉锐言蹲着，视线落在他脑袋侧边的伤口上，他没回话，只是凑近了想看仔细。
方林飞条件反射地伸手挡了一下，然后尴尬地往后缩脑袋：“一点小伤，小伤。”
警探这次没了退让的心情，他不容置疑地拉下方林飞的手腕放在身侧，然后轻轻拨开他略长的头发看他的伤口，原本温顺的发顶因为晶体颗粒的缘故有些粗粝，但并不碍着厉锐言的动作。
小少爷恍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对方的气味包裹了，连带着另一具身体上辐射出的热量，让他冰凉的指尖有了些温度，不仅如此，还几乎立刻从他的脖颈漫到了耳尖。
“真的不跑。”他最终还是躲了，伤口不小心蹭到厉锐言的手指，让他瑟缩一下。
厉锐言收回手，脸色在黑暗里让小少爷看不明白，连眼瞳也是深黑，仿佛一点光都透不出了。
方林飞站起身来，靠在车上，露出一个笑脸：“我有点冷，上车坐会儿，你去忙吧，救护车来了我跟着走就是了。”说着就拉开了后座的门，自己缩了进去，眼睛还从车窗玻璃里露出来，不甚明显地瞄了他一眼。
厉锐言的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指尖仿佛还留着方才对方发顶的触感。他的对讲机里突然发出一点点电流的声音，他低头看了一眼。另一只手则迅速把作训服的外套解开了。
他拉开车后门，把外套丢了进去，但眼光一秒都没在车里的人身上停留，只在对讲机里下达了一串的命令。接着又把车门甩上了。
这次小少爷没多说话，他是真的冷，因为是夏天，车里竟然还开着冷气。他默默把外套盖在身上，眼光不自觉地停留在车外人的只着单衣的背影。
虽然是叫小少爷，但方林飞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了。他取向不正，人在国外，交的又是玩极限运动不要命的朋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类型，所以对恋爱不是生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谈恋爱像是在收藏一种新鲜感，仿佛他并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是想要探寻另一个人生。
理所当然，当激情退去，就是一幕剧演到终止，对方再没有故事可讲，观众总有离场的时候。好在小少爷向来体贴，也没有浪费别人时间的习惯，大多数时候都是好聚好散的。有几个痴缠，但久了也知道事不可为，只能放手。
总结来说，并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但厉锐言这样看起来就守规死板的，他一向是不碰。他对人不认真，也不想别人对他认真。所以最怕碰到这种惹不起的类型，担不起一颗真心，打又打不过，逃就失了风度，只能从一开始就敬而远之，不去招惹。
只是没撩过的总是最新鲜，他如同戒瘾的人，得先把自己困得动弹不得，才能再想戒断的事，未免有些太危险了。
他这么琢磨着，被带着体温的暖意一烘，人有点迷糊起来。
等到救护车扯着鸣笛开到港口，厉锐言从车窗外一看，小少爷整个上身歪倒在后座上，作训服倒是还贴合的盖住了，人已然睡得七荤八素，脸上一片酡红。
大概是累得狠了，急救人员把方林飞从车里折腾到救护床上都没弄醒他。厉锐言交代了两句，看着救护车开走，才又重提一口气，给行动收尾。
裘轻所在的船被拦截，但人没找着，同时失踪的还有胡美兰，蛙人和直升机都一无所获。船上的另外四个知情的船员和两小箱毒|品被带了回来，加上方林飞那边的录音，算是证据确凿。
在港口的船上，连夜忙着卸货不晓得傅家出事的船员们也都被带回局里做笔录，在这船上倒是意外收获了胡美兰的私人账本，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送给警方的信息。
厉锐言拿着翻了几页，就重重地合上了，内心不禁叹了一口气。
傅家这次怕是立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