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荣耀明狄之似君心》唐子偲

25、第 25 章

　　回观庙内，世隐正百无聊赖地用树枝捅着火堆，溅出的火星落在地上，熄灭。灰尘被人粗略扫过，还余着不少，韩耀显然没有打扫房间的习惯，二师兄叹了口气，从柴房找来干草动手收拾起了床铺，在心里默默加重了这男孩是出自大户人家的想法。
　　半个时辰不到，世隐已经用稻草干柴堆起了三个简易床铺。被褥枕头是不可能有了，少年脱下外衫，搭在了最靠近篝火的草席上，自己坐上了另外一个，就着火光翻看两人的行囊。
　　干粮不多了，钱财却还不少，路证等等都很齐全，就是水没剩多少了。他抬头思索了一下何处有水源，忽的想到庙里或会有井，下榻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正欲点着火把出门查看，眼角却瞥到了一个金线刺绣的布袋。
　　穷苦门派出生的年轻除妖师在内心疯狂腹诽：
　　——不就是有钱吗！！！
　　只是待他好奇地凑过去之后才发现，这哪里是有钱，分明是是非常有钱。
　　黑底锦帛上的金线，不是普通大户人家金丝，而是融了真金的蚕丝，做工简直过分精致。此类织品不易变形，寸金易买金线难寻，如此一块布，当真担得起千金难求。
　　世隐的神色从震惊变为了诧异，复又在夜色和火光中染上了猜疑。
　　若只是普通的富有人家，此等金丝黑帛定是供起来上香都嫌欠缺妥当，何况单独拎出来当行囊包裹？不仅如此，这么大一块布料，怕是长宽一尺都有余，卖出去能换多少绫罗绸缎给出去能升少官衔俸禄？
　　为何会被人如此扔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连被人偷的担心都无？
　　世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师弟的担心和内心的不安占据了上风，长风门的二师兄向那个包裹伸出手去，走回草垛上，将其放在膝盖上打开。
　　里面的物件一目了然。
　　两本历代百家精选诗集，一本老子的道德经，几件质量与做工上乘的衣物，与一枚做工精细材质绝佳系着红缨的玉佩。
　　他没在书里翻到什么，遂放弃，转手去看那块在他眼里其实一文不值的玉。那枚玉佩确是上品，但在他触到拿起的瞬间，素来云淡风轻看似胸有成竹的二师兄却像是受到了惊吓，猛的缩回手去，玉佩便落回了布帛上。
　　其上，有最让捉妖师敏感胆寒的东西。
　　妖气。
　　世隐是孤儿，但和其他师兄弟不同的是，他入门时已有五六岁，早对自己的童年有了记忆。
　　更为不同的是，他是自己寻去的师门的。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一伙低阶魔种为了稀缺的资源和冬日难以寻找的食物，袭击了长城边上的小村中的一户人家。父亲出门砍柴尚且未归，破败的木门外是蠢蠢欲动的丑陋怪物，土墙上的狭隘木格窗完全不足以抵挡隔绝那低低的嘶吼和毫不掩饰的妖气，也隔绝不了屋内人的呜咽与婴儿的哭嚎。
　　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死在他面前，她的尸体被撕扯开来，变成了难以言述的骨架碎屑，他的父亲举着斧子冲进屋来，却也无力改变最终葬于魔种之腹的结局。
　　似乎从那时起，有些什么东西彻底变了。那个平易近人温和善良的外表下，掩藏了太多不可言说东西，直到最后，面具巧妙的被人与脸融合在了一起。
　　他几乎是瞬间将布袋裹回去扎紧，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又在无限纠结中逼迫自己重新打开。
　　他想知道这是哪类魔种的妖气。
　　并非是不相信小师弟那套魔种亦有善类的说法，他自己便是被魔种所救的，只是……
　　有些人，与其费尽心思的救，还不如想想如何去救他将来会伤的人。
　　少年深吸一口气，如若日后还想当除妖师，修习此道救济众生，心里这道天堑不论如何都得越过。
　　纤细修长的手指触上温润玉面，所残留的些微气息缓缓绕上指尖，身型微颤，却也没有缩回手去。鼻间落进一股淡淡的花香，清凉舒爽间带着丝难言的媚意。
　　妖狐。
　　步履落下的身影在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近乎让人窒息的杀意。
　　玉佩未及放回，左脚轻点地半旋一圈面向木扉，右手探入襟中，指尖在一沓符箓中匆忙翻拣，几乎未经思索，一张画着猩红篆书的淡宣已被人夹在了指间。
　　对方来速极快，白影在火光中一闪而过，连那不算微弱的篝火都被人衣裾带起的风压灭了少许，复又在夜色里耀起，映照着那人手上提着的长矛。
　　矛尖正向他脆弱的颈项之间逼近。
　　少年仰首折腰，锋口险险擦过，顺势站起侧身后退数步，指间符箓猛的拍上那人肩膀。
　　红光闪过，来者猛的捂住心口跪倒在地，垂下的银色长发间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
　　世隐愣了愣，他本只是顺手应急，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浪人或是村民，谁料想的到，第一次下山，就给他带来了如此历练。
　　这是一条龙。
　　少年心性，他先是绕着人转了一圈，一手指尖点着光滑的下颚，思索着应对之策。
　　那也不过是一个少年，一身粗布白衣，身上除却腰间玉佩再无他物，手上长矛倒泛着寒光，任是世隐这般不识兵刃，都认定这是上上之品。
　　“还给……我……”
　　二师兄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复又看了看面前正竭力抵抗着符箓的威压撑着长矛试图起身的龙族少年，道：
　　“这并非是你的东西。”
　　“我……在找……他……”
　　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踏过的声音，人还未到，韩耀的喊声先至：
　　“韩信！”
　　少年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欣喜，尽管依旧无法移动，却大有起身迎接那个正跑来的紫发少年的意思。
　　韩耀刚近身，便看清了那人肩上的符箓，试图扯下无果后，他几乎是冲世隐吼了出来：
　　“你干嘛？快给他解开！”
　　他也不能触碰符箓？
　　世隐一惊，跟在后面的狄仁杰急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少年又道：
　　“我会跟你解释的！道长，求你了。”
　　他的发顶上冒出了一对白色的狐耳，正紧张地抖动着。韩信的咳嗽声愈来愈响，诺大一个庙内，竟再无人说话。
　　——求你了。
　　——求求你，别杀我儿……
　　“师兄！”
　　他猛的惊醒，伸手拂下了那张薄薄的宣纸。
　　红光乍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