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为凰之詔华》凌小唯

4、第三章奴隶（3）

　　蛇窟的大门被人打开，我看到灵走了进来，她比前几天更漂亮，但眼里却多了我看不懂的东西，她让我跟她走，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所有人死灰复燃的目光，进了蛇窟的人，还从没有人能走出去。她们伸手祈求灵一起走，灵吓坏了，拉着我的手往外跑。
　　她告诉我，是阿婆让总管放了我，她没想到阿婆如此神通广大，问我阿婆的身份，然而我对阿婆也是一知半解。她没有再问，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愉快，嘴角一直弯着，我很久没在她脸上看到笑容了。
　　快到阿婆房间的时候，她说，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风国了，战争已经结束，风国与草原北狄部落达成联盟，姜国不得不提出和谈，风国的太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他会带我们回家。
　　听她说完，我在原地愣了好久，没想到期盼已久的事情突然降临，它足以冲散我之前受到的所有屈辱，那是一种万物复苏的心情，仿佛活着又有了新的希望。
　　我去找阿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她就坐在床边等我，比前几天更瘦了，也更加憔悴，我扑到她怀里，委屈感一下子就窜了出来，阿婆抚摸我的头发，让我吃饭。我还从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桌菜，那是我们奴隶想都不敢想的食物，吃到一半，阿婆又咳嗽了，从嘴里吐出血来，我难过的直掉眼泪，阿婆宽慰我说，人总有一死，她已经活得太累了。
　　就在那天，阿婆吐了很多血，最后昏死过去，我跪在总管房间外，求他请巫医来救救阿婆，他许是顾念阿婆特殊的身份，去请示大公子后，直接抓来了巫医。
　　巫医满脸是汗，他并没有认出我，而是颤抖着给阿婆看病，他说阿婆患了瘴气（疟疾），身体各部位已经受损，无力回天了。当时，我的大脑翁地一下，什么都听不到了，我不知道巫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我回过神来，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阿婆了。
　　她就安静的躺在床上，残喘着最后一口气，我每日抢来的白馒头，她再也不能吃下一口。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木氏族长回来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来找阿婆，他在阿婆的房间呆了很久，出来后，一脸的怒容，他下令任何人不能再接近阿婆，包括我。
　　可我担心阿婆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就趁着晚上看守的下人打瞌睡的时候偷偷过去看她。我连去了好几个夜晚，阿婆终于醒来了，她好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说出的话就像交代遗言，她说人只有变得强大起来，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让我逃跑，逃离这里就能获得新生。
　　我不明白我们马上就可以有尊严的回去，为什么要让我逃走？阿婆似乎有难言之隐，她重重咳嗽了一会儿，才艰难的说，这里的奴隶都会死。她说的认真，就像讲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更加忍不住好奇她的来历，阿婆她告诉我，在南海之滨，有巫咸一族，当有一天我走到那里，就会知道一切，她非常肯定，我会走到那里。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我听到总管严厉的训斥声，接着，他又恭敬的叫了声族长，我吓坏了，阿婆让我躲进柜子里不要出来，那个柜子很小，我得抱成一团才能把自己塞进去，我听到有人推门进来，透过窄小的细缝，我看到了木氏族长，他比奴隶们说的更威严，一双鹰眼，高鼻，薄唇，他冷冷的对阿婆说，如你所言，战争结束了，他让他儿子来接你回去。他看着阿婆，似乎在等她的反应，而阿婆只是不停的咳嗽。
　　她用很虚弱的声音说，那你还等什么，动手吧。我听到这话，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我看到了木氏族长愤怒的目光，他说即使阿婆不说出那人是谁，木氏一族也将会成为九州的王，谁也阻挡不了。他的手掐住阿婆的喉咙，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这里的奴隶都会为她殉葬。
　　那一瞬间，我害怕极了，把自己蜷缩在柜子的角落里，每一秒都是煎熬，我浑身都在颤抖，我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再懦弱下去，可是在死亡面前，畏惧总是人的第一本能，我抱紧自己，把指甲掐进肉里，终于，我豁出一切的伸出手，我看到了阿婆，她用尽全力的冲我摇头……她就这样死在了我面前。
　　我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有人进来，他们按木氏族长的吩咐把阿婆火葬，我没有机会为她整理遗容，阿婆被抬走了，他们把房间锁起来。我爬出柜子，呆滞了很久，才肆无忌惮的哭起来，阿婆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这个夜晚，会有太多的奴隶死去，我瘫在地上，感到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阿婆的话不断在脑子里回响，逃出去的信念越来越强，我勉强打起精神，跳出窗户，从狗洞爬出木府。我知道他们会在祭台举行火葬仪式，我偷偷跑去那里，看着一把火把阿婆烧成灰烬，在那周围，被捆绑在一起的奴隶，不停的求饶，他们眼里流露出的惊恐不安，让人动容，可还是有人下令点火，他们无法动弹的被火焰吞噬掉，化作一个个火人。
　　我心痛到无法呼吸，只能攥紧拳头，看着他们死去，有熟悉的声音在祭台下传来，那是一道非常好听的声音，她说，还少一个奴隶。灵像变了一个人，她的眼睛不再清澈，而是冷漠，她脚下的铁链不见了，不再是奴隶了，她指挥着下人，一定要把我找出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想也不会有机会去问她，我只能逃跑，不停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