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奴隶（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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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依旧是棚顶破了洞的马厩，坐在稻草上，抬头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瞧这天气，怕是又要下雨，我不喜欢下雨，因为那样晚上就没有住的窝，衣服要是被淋湿了，穿在身上会起黑色的疹子，得痒半个月才能痊愈。
早上还是没有饭吃，我们做奴隶的一天只有中午一顿饱饭，我昨儿只抢到一个馊馒头，分了一半给阿婆，现在饿得紧，我得赶紧把马粪挑到田里，争取早些回来，中午多抢点儿食物。
我像往常一样挑着马粪从后门出去，路上遇到几个丫头都像躲瘟疫一样避开我，不止是我，每个奴隶在她们眼里都是下贱肮脏的，和府里养得畜生没有分别，我早就习惯了，也学会了低头。
路过花园的时候，我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奴隶被一条圈养的巨蟒卷起身子，惨叫声淹没在血盆大嘴里，将她活生生吃掉了。
有个穿白衣服的小男孩极其兴奋的将另外两个女奴隶送到它嘴边，我看到巨蟒冒绿光的眼睛，吓得赶紧收回目光，脚步不停的逃离这里。
我是知道这条巨蟒的，它是木氏宗亲—木巳的宝贝玩物，肚子里不知吞掉了多少奴隶，而那个穿白衣服的小男孩，就是木巳了，正是束发之年，性情却暴虐凶狠，阿婆说他是从蛇窝出生的孩子，骨子里带着畜生的野性，叫我不要正面遇上他，否则会死得很惨。
我从田里回来后，总管已经开饭了，那像小山堆一样的白馒头被一只又一只脏兮兮的手抢走，无论我再怎么踮脚，距离它总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不知是谁从后面狠狠撞了我一下，我顺手拿到一个馒头，还没握紧，又被人从手里抢去，最后，框里只剩下一些馒头屑。
总管像驱赶苍蝇一样把我们赶走，我和其他几个生病的奴隶跪在地上，祈求他再多给一点儿食物，却换来一顿皮鞭抽打。有个饿了好几天的妇奴，直接晕死过去，总管让人把她拖出去喂蛇，在这里，不能劳动的奴隶就只是浪费粮食。
詔华。
我听到有人叫我，那声音动听的像树林里的百灵鸟，声音的主人也曾有一双像鸟儿一样清澈的眼睛，她叫灵，和我一样是风国人，她很漂亮，即使穿着肮脏的麻衣，即使身上是厚厚的泥巴，也难以遮挡住她精致的五官。但阿婆说，漂亮本身就是一种罪，她被一群畜生lun暴了，血淋林倒在雨中，没有人同情她，大家都已经麻木，是我和阿婆把她救了起来。
灵带我来到她住的草棚，给了我一碗剩菜，两个被人咬过的馒头，她告诉我这是喂猪的剩饭，她偷偷藏起来的。我尝了一小口菜，有点酸，但还能吃，最多吃了拉肚子，但是吃不死人。
她还问我阿婆最近怎么样，我没有隐瞒，阿婆她病了，总是从嘴里吐出奶乳色的水，她瘫在床上，就像睡死过去一样。我常常担心，出去后再回来就见不到她了，幸好府里的人都不太注意她。
阿婆她也是木府挑马粪的奴隶，但是她和我们有点不一样，她既不是风国人，更不是姜国人，她很早就被囚禁在这里，虽是奴隶，住的却是和主子一样的房间，她知晓很多人和事，总是给我讲风国皇室、姜国皇室还有十大宗族的事情。
我端着剩饭进门的时候，阿婆还在床上睡着，可能是脚上铁链滑地的声音吵醒了她，她连咳了好几声，脸色更加苍白，眼窝深陷，俨然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她只吃了一小块馒头，就又昏昏欲睡了，我总感觉，她会在睡梦中死去。
每日像她这样死去的奴隶太多了，阿婆总叫我看开些，她说，对于奴隶来说，死亡就是重生。她好像从不在意生命的流逝，但我不行，我不想失去阿婆的照顾，我偷偷卖掉了一百筐马粪，得到了一海贝，这钱足够给阿婆抓药。
天刚擦黑，我给了看守后门的奴隶一个剩馒头，让他放我出去，这场交易很轻松达成，我找到巫医的家，他看到我就像看怪物一样，因为奴隶是没有资格请巫医的，他开始嘲笑我，要把我送到木巳面前受罚，我不停的给他磕头，捧着钱恳求他。
可能是我的诚心打动了他，他的态度转变了，他问我阿婆的病状，给了我一个小陶罐药瓶，告诉我服下就可以药到病除。我兴奋的直掉眼泪，原来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还有零星的温暖。
我回到阿婆的房间，点上一支蜡烛，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药丸给阿婆服下，我叫醒阿婆，把药丸倒在手掌心上，那硬邦邦的东西，如果我没看错是石子吧，阿婆的眼睛已经看不清物体了，张着嘴想要把石子吞下去，我收回手，狠狠攥紧石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骗阿婆睡下，自己在门口哭了一整个晚上。我恨，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恨这个肮脏的时代，更恨无能的自己，我应该去找巫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我不敢，除了流眼泪，我什么也做不了。
太阳照常升起，灵衣衫不整的跑来质问我，昨晚为什么没去她那里，我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过晚上要去陪她，我向她解释缘由，她哭着告诉我，她的孩子没了，她狠狠扯我的衣服，要给我把脸洗干净。
我常年不洗澡，皮肤又脏又黑，脸上只能分辨出眼睛，鼻子和嘴巴，阿婆说这样挺好，脏兮兮才能活得长久。现在她要给我洗干净，我明白她的用意，心底渐渐发凉，但我没有办法责怪她，因为在这里，被逼疯的不止她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奴隶（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