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皆疯》六曲屏山

3、装蒜

　　步彧祯也没指望这近乎小儿科的计谋能瞒得过喜钱来的双眼。

　　他坦荡坐下，目不斜视：“喜老板过奖了，我之于妙仙楼，犹如尘埃之于大千世界，不值一提。我步彧祯向来有自知之明，故而人如其名，不欲争，可要是别人欺负到了头上，我也没有不还手的道理。”

　　喜钱来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还指望步彧祯给他挣钱，自然不会在宁卿这件事上让步彧祯太过难堪。

　　因此，方才在霍三少面前，他已然极力配合。

　　可是，他总归要敲打敲打这个胆大包天的新人：“步公子，你可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若是明日霍三少再来，却不见你脸上有任何伤痕，你如何应对？”

　　步彧祯冷笑一声：“这种事情，自然是喜老板要操心的，我既不欲争，自然也不会争，故而争与不争，争得到与争不到，全看喜老板。”

　　喜钱来一时语塞，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厮看出他的用意了？

　　步彧祯对上喜钱来那揣测的目光，依旧冷若冰霜：“妙仙楼十八座楼，向来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虽然百花齐放，却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花魁可以独占鳌头。然而最近宁卿有点太热火了，喜老板正好想借力打力，让他降降温，方便驾驭，我说的可是这个理？”

　　喜钱来闻言顿时黑了脸，就算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被步彧祯放到明面上来讲，已经等同于一种隐晦的威胁。

　　他不知这步彧祯为何忽然一反常态要威胁自己，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实力与能耐威胁自己。

　　略一思考，忽然笑了：“呵，我道步公子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口不择言，却原来是想刺激挖苦我，好让我不再准你接客，对吧？只可惜，被我识破了。”

　　“喜老板真是聪明人，不过我虽然不想接客，但也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可以凭借三言两语轻易威胁到你。”步彧祯起身，踱着步子，像是在思考什么计策。

　　卖了许久的关子，他才说道：“既然这样，不如我让喜老板看一样东西，若是喜老板不怕这东西，那今天的一切算我步某人出言无状，要打要杀悉听尊便；若是喜老板怕这东西，那么咱们是该好好谈谈了。”

　　喜钱来没想到步彧祯还藏着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将信将疑地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跟了过去。

　　喜钱来从不允许楼内花魁外出，因而，当他看到步彧祯竟然轻车熟路地出了十八座楼环绕的迷宫，拐上了去郊外的路，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当他与步彧祯一前一后站在了冷阙门外，他什么都明白了。

　　冷阙位于荒郊野外，与妙仙楼那喧闹的胭脂气息丝毫不沾边，是妙仙楼最见不得人的地方。

　　步彧祯隔着那紧紧闭合的铁门，指了指里面：“喜老板，不用我多说，您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喜钱来脸色大变，一张油腻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一把扯住步彧祯：“说，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知道这里很奇怪吗？”步彧祯虽然早已没了仙力，但到底元神出过窍，半只脚踏进过鬼门关，因此，他能看出这里怨气缭绕并不奇怪，“喜老板莫非是忘了，妙仙楼开在了云莱州的仙山脚下。”

　　至于仙山脚下的人是仙是鬼是魔是怪，这就是喜钱来自己要揣测的了。

　　喜钱来忽地后退几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步彧祯：“你，莫非有仙根？”

　　步彧祯不答反问：“不然喜老板如何解释我居然知道冷阙是何处所？”

　　喜钱来心中那不妙的猜想早已与现在的糟糕现实南辕北辙。

　　任他如何揣测，也断断想不到步彧祯一步一步设计而来的，竟然是要拿冷阙一事来威胁他。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喜钱来一改平日里和气生财的笑脸，视线冰冷防备，神经紧绷，生怕步彧祯是个什么虎落平阳的高手，要是步彧祯给他来一下子，他就死翘翘了。

　　步彧祯看着喜钱来那不再镇定从容的脸，有些唏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恶人还需恶人磨，古人诚不欺我。

　　步彧祯摇摇头：“杀我有什么好处呢？留着我可以赚钱，可以帮喜老板保密，杀了我，只会引爆我体内的仙丹，引得我那死鬼道侣来追杀你，你何苦来哉？”

　　喜钱来尚未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味来，他指着步彧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所拥有的只有这还算体面的妙仙楼，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想抢我的妙仙楼，你做梦，我死也不会给你的！”

　　步彧祯走近几步，揪住喜钱来的衣襟：“你觉得本大仙会对你这个妓馆感兴趣？别开玩笑了，我不过是旅途劳累了，在此等候一下我的道侣。这期间，还望喜老板多多照拂，少让我接什么客，小心我那道侣知道了，赶过来砸了你的妓馆。”

　　喜钱来一听砸了妓馆这几个字，那昔日阴影顿时笼罩心间，忙不迭摆手：“不敢不敢，绝对不敢，我一定不让步公子接客，一定，一定。”

　　步彧祯成功唬住了喜钱来，回去后很是过了段逍遥自在的日子。

　　当然，背地里，喜钱来一直在调查他试探他到底有无仙力，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不过他不在乎，说不定喜钱来还没查出什么名堂，乜非云就找过来了呢？

　　他只要保住自己一时算一时就好了，不是么？

　　这一天，喜钱来照例来看他，只是那态度，已不复这一个多月来的拘谨与小心。

　　喜钱来今天气场十足，直接踹门而入：“步公子，您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敢跟你喜爷爷玩把戏，这次就让你尝尝被玩的滋味。”

　　步彧祯蹙眉沉思，乜非云这畜生，到底死哪去了？

　　枉费他辛辛苦苦吓了喜钱来一通，最后还是要去卖屁股了，简直有辱斯文！

　　好好好，乜非云你不认识路了是吧，好，等着收拾残局吧！

　　步彧祯见喜钱来已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已不打算挣扎反抗，面无表情地任由宰割。

　　仆人们围了上来，将他抬去了仙露楼，三两下扒光了他的衣服，将他塞进了浴桶里。

　　喜钱来的笑声不多时便闯了进来。

　　“步公子啊，霍三少今儿个会好好疼您的。您可要洗仔细了，洗干净了，免得脸上的伤疤叫人看出来了。等您成了霍三少的人，您就是天上人间正经的当家花魁了，我喜钱来自然不会亏待您的。”

　　步彧祯知道他这是在讽刺自己装受伤呢，不过他不在乎，他深吸一口气没入浴桶中，心中将乜非云这个王八蛋骂了一遍又一遍。

　　少倾，喜钱来屏退了左右，附在他耳边道：“多谢步公子，给了我一个半月的时间转移冷阙。”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特地通知他好吗？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会转移啊。

　　步彧祯抬手戳了戳喜钱来的脑门：“一个多月才转移完啊，你是乌龟变的吧？”

　　喜钱来冷哼一声：“你且去吧，稍后我叫宁卿给你们演奏一曲《后|庭花》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