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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堕落 ...

  •   “啪!”

      清脆有力的耳光声,在幽闭湿寒的水牢中响起。

      步彧祯一个趔趄,足下不稳,险些仰面倒进水中。

      粗长沉重的锁链将他堪堪拉住,长发及水,随着寒气森然的水波飘摇不定。

      步彧祯就这么仰面悬浮于水上,双眸血红,看着黑暗潮湿的洞壁,嗓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啊——”

      他身前站着的人斯文秀气,伸手接过狱卒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随后涉水而来,蹲在他身边,揪住他浓墨般柔顺的长发,狠狠向下一拽。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步彧祯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一切,然而他越是挣扎,那下坠的力道越是蛮横。

      水流闯进他的肺腑,呛得他几近窒息。

      耳边传来那人冷漠的嘲讽:“步师兄,明年今日,将是你的忌日,你可还有遗愿未了?小弟好帮你了结了去。”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步彧祯反驳的话语被水牢森冷的水流淹没,几不可闻。

      他缓缓闭上眼,神智逐渐涣散。

      **************

      步彧祯猛地从浴桶中站起,惊得四周站着的仆人战栗不已,为首的当即走上前来:“步公子,怎么了?可是水凉了?”

      步彧祯冷冷扫视周围,猩红的眸子转瞬变为漆黑,深邃而悠远,犹如一个巨大的深渊,让人一眼望不到底,让人不自觉发憷。

      仆人只一眼便吓得低下了头,见步彧祯不说话,便伸手摸了摸水温,随后对身后那帮人说道:“水凉了,还不快加水!”

      仆人们紧张有序地为步彧祯准备热水,步彧祯却已然神游方外,对这一切既不抗拒也不表态。

      氤氲水汽袅袅而起,衬得他清瘦冷漠的脸越发的高深莫测,他缓缓坐回桶中,闭上眼,沐浴。

      脑海里回想起乜非云的那句话:“步彧祯,你现在没得挑,只有这个小花魁的壳子适合你,你以前是个大仙又怎么样,现在法力全无没得你挑三拣四的时候。”

      他极不情愿地看了眼新的壳子,还是放不下大仙尊贵骄傲的身份。

      那乜非云正被追兵围堵,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一脚将他踹进壳子里:“自己想办法应付着,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就救你出来!”

      他倒是一直在努力应付,可是三个月了,那厮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是被人群殴死了还是怎么。

      昨晚老鸨下了最后通牒,再不接客就找那最粗俗不堪的臭男人轮了他,他虽自持身份,却不得不低头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步彧祯已经调整好呼吸,迎着那人推门而入的声音睁开了双眼,清澈的眸子单纯而无辜,望向那浑身铜臭味的老鸨。

      老鸨名为喜钱来,听着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财迷。

      今儿个他笑得异常亲切和蔼,几步走近,打量了一眼步彧祯:“步公子,您这沐浴的时间也太长了点,贵客已经等不及了呢,您看看,要不差不多得了?待伺候好了贵客,您再慢慢地洗,细细地洗,我喜钱来绝对不让任何人打扰您,如何?”

      步彧祯嗯了一声,从浴桶中站起,身后立着的两个仆人立马一左一右上前伺候,一个为他捧起长发,一个为他擦拭身体。

      老鸨走后,仆人端来暖盆,让步彧祯烘干了头发,这才为他更衣。

      几近透明的轻纱覆盖在他身上,越发衬得他肌肤胜雪。

      漆黑浓密的长发被轻轻挽起,别上一根通体乳白的羊脂玉发簪,露出他精致清冷的面容。

      对着铜镜,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一张脸被老鸨派来的心腹描眉画鬓,沉默得可怕。

      这心腹本是通莱山人,姓樊名统,潜心修道多年无果,最后贫困潦倒,幸得喜钱来收留,见他一双妙手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便让他负责一应姑娘公子的妆容,这倒是让他这个废人在天下闻名的妙仙楼有了一席之地。

      每逢贵客翻牌,樊统必将亲自出手,按照贵客的喜好,将姑娘公子们细心打扮一番,再送进包厢之中。

      “步公子,今儿可是您的大日子,您来到咱们妙仙楼也有段日子了,这些日子来您不愿接客,老板也从不曾逼迫于您,如今您总算是自己想开了,这倒是喜事一桩。只是,您可千万要记住,那贵客是个有怪癖的人物,他若是对您有什么出格的要求,您就勉为其难应对一下,免得伤了财气,您看可好?”

      樊统赔着小心,哄着这个空有虚名的头牌,生怕他像平日里那般,冷着一张臭脸,让人难堪。

      步彧祯一反常态,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线清冷然语气顺和,并未有什么不耐烦或者不情愿之意,樊统这才放宽了心,最后给他略施粉黛,为他披上外面的一件白纱,搀着他出了浴房。

      秋高气爽,天空悠远。

      妙仙楼十八座楼宇依偎相望,青楼如侯门深似汪洋大海。

      步彧祯抬眸看了眼东南方,那神秘的仙山隐匿在白云中若隐若现。

      有那么一瞬间,他漆黑的眸子变为猩红,狰狞可怖。

      然而眨眼间,他又恢复如初:“带路吧,樊先生。”

      樊统笑着长臂一展:“步公子,这边走。这位贵客向来不喜嘈杂,故而今日循例为他清了一座楼,他就在东南边的那座天上人间,至于到底在哪间房,他说要步公子您亲自去邂逅。”

      嫖妓嫖得如此清新脱俗,还真是难得。

      步彧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下了专供沐浴的仙露楼,沿着楼宇间的回廊,向那云深不知处的天上人间走去。

      转过回廊拐角,迎面走来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身披青纱,正抹着泪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什么,对上步彧祯的视线时,他娇弱无助的样子忽而变得面目狰狞。

      那赤|裸的嫉恨几乎就要扑面而来,在这没有客人看见的回廊中,男子丝毫不愿掩饰对步彧祯的恨意。

      他冲过来扬起手,十指丹蔻嗜血一般朝他扇来,虎虎生风。

      身边那披着鹅黄色轻纱的男子忙从身后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宁卿,不可!”

      青纱男子冷哼一声收了手,一把搡开黄纱男子:“慕容玦,你不用在这里装好人,今天是他抢了我的恩客,等明天他再抢了你的恩客,你就知道我这一掌可不可了!”

      说着,青纱男子扬起另外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冲步彧祯扇来。

      “啪”的一声,巴掌没落在他恨极了的步彧祯脸上,反倒是他如女子般纤弱的手腕被人狠狠掐住,迎着他扇来的力道向旁边一带,卸去他怒气冲天的狠劲,反向朝里一拍,打在了他自己脸上。

      阴柔娇弱的脸上顿时肿起一座五指山,他捂着那绯红的左半边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步彧祯。

      步彧祯冷冷道:“还不快滚!”

      宁卿一掌不成反让自己挨了一下,这瘪他可不能吃,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亮出他那血红的爪子,趁着步彧祯尚未松开他的手臂,用尽浑身力气对着步彧祯手臂狠狠一挠。

      “刺啦——”一声,步彧祯臂上轻纱被撕扯得稀碎,手臂上四条血淋淋的印子,触目惊心。

      慕容玦吓得面如纸色,忙撕下自己的衣摆,上前欲为步彧祯包扎。

      却叫那宁卿伸手一扯,将他扯回自己身边:“慕容玦,你疯了?这种贱人你管他做什么?”

      慕容玦还想说什么,脸上挨了宁卿一巴掌,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被宁卿生拉硬拽着,从步彧祯身边走过,他偷偷拿眼瞧了瞧步彧祯那一手臂的鲜血,于心不忍,从怀中摸出一瓶外伤药悄悄塞进了他手中。

      宁卿早已目不斜视擦肩离去,因此并未注意到这一幕,只是,慕容玦落后一步还是叫他感觉出来了,他猛地回头,骂道:“你还走不走了?你要是不走,今后就跟他混吧,看他是带着你爬上云霄,还是带着你跌入地狱!”

      慕容玦不敢再逗留,闷声闷气说了声“抱歉”随后小碎步跟了上去。

      对于这种为了某个恩客而大打出手的戏码,樊统早已见怪不怪,他站在仙露楼下,将回廊中的一切瞧得分明,却并不打算横加干涉。

      他歪着头,对身边那抱着浴巾站着的仆人道:“去给宁公子准备几只鸡蛋,我要帮他消肿。”

      仆人点头:“那,步公子那边?”

      “步公子?”樊统冷笑一声,“他今日刚准备接客就被人抓花了手臂,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现在就上赶着巴结,你还有没有脑子?”

      仆人吓得不敢出声,忙去了后院给宁卿取鸡蛋。

      回廊中,步彧祯看着手中的外伤药,神色暗然,看不出喜怒。

      他收了这药,却并不涂抹,任由伤口的血迹蜿蜒而下,染红了他雪白的衣摆。

      他抬头看了眼掩藏在天上人间楼后的大山,冷笑一声。

      心中有了计策,他神色不变,稳稳地一步一步向东南角的天上人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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