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来》悠物

58、高考战备

　　暮春时节，学校通知我们高三要进行体育达标，这无疑惹来一片怨声载道，人家说是骡子是马总要牵出来遛遛，可我们半年多都没有踏进操场一步了，现在别说是骡子和马，连驴都不如，更别提出来遛遛了，那些教育部的人真是想着法子整人，要达标早点说啊，这会了才跳出来，黄花菜早凉了。
　　达标考试那天，几乎各科任课老师都出动了，这也难怪，达标这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如果不通过，连高考资格都没有，所以连带着老师们也有点紧张了。
　　先进行的是男生的1200米长跑考试，一个班一个班轮流来，女生们既紧张又兴奋地注视着站在起跑线旁拿着秒表的体育老师，彼此交换着担忧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丝安慰似的苦笑，然后强忍着突突跳动的心脏不停地耸着肩膀，拍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我们班男生正在400米跑道上挥洒汗水的时候，和阿申关系比较好的那个女生对我说：待会冲刺终点的时候，我要给阿申加油，等闻宇他们班跑的时候，你也给他加油吧！我愣了一下，觉得这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女生公然给一个男生加油，似乎太招人了，可她热切地看着我，弄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班男生冲刺的时候，班里几乎每个女生都在喊加油，大多是不带名字的，带名字的加油声早都淹没在那热闹喧嚣的叫喊声里了，看见到达终点的男生一个个脸色惨变、气喘如牛的样子，我心里开始犯嘀咕，这个达标是挺不容易，看来我还是给闻宇喊加油的好，主意打定后我觉得给他喊加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了。
　　发令枪响后三班开始1200米达标考试，高中三年来闻宇个子蹿的很快，身体看起来也不象以前那样瘦削了，体育自然不在话下，跑步时他一直保持在前几名，我紧张地看着跑道上差距越来越大的一堆人，暗暗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通过考试。到最后一圈了，我的心忽然就莫名其妙地上下跳动着，差点要跳出嗓子眼了，我探着头张望着闻宇的身影，还有150米了，闻宇不知道怎么回事，脚步开始慢了下来，按照惯例应该是最后100米才开始喊加油鼓励别人冲刺的，当时我因为着急全都忘掉了，忽然就大声喊道：闻宇，加油！闻宇，加油！几个女生诧异地回过头瞟了我一眼，我一下子醒悟过来慌忙捂住嘴噤了声，然后故做镇静地把目光移开转到最后的冲刺跑道上，我看见闻宇似乎踉跄了一下，然后周围的加油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三班的人陆陆续续地到了终点。
　　过了好一阵子，轮到我们班女生的800米考试了，我站在跑道上还有点发怵，心里想着自己无论如何要坚持下来。起跑后，我尽量保持在一线位置，第一圈跑下来时我已经呼吸急促，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第二圈完全是凭借麻木的意识在坚持，到最后半圈的时候胸腔被难受的挤压着，我感觉自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连步伐都跌跌撞撞起来，冲刺的时候我的意识完全是模糊的，好象听见有人给我加油，又好象看见闻宇在旁边给我鼓劲，我的腿压根迈不起来，跑到终点线时差点就扑到地上去。太难受了，我只能弯着腰大口出气，好像胸腔里所有的东西都要喷涌出来，我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看我有想坐下的意思，闻宇立即拉住我，要我继续走动，我一直想吐说不出话来，但明白他那是好意，只能咬着牙冲他点点头，忍着坐在地上的欲望继续走动。
　　等到我的状况稍好一点，我和等着我的闻宇开始动身回家，我还是止不住地想吐，腿软绵绵的不着力，我真没想到上了高三自己的身体竟然差劲到了这个地步，跑个800米就搞成这样，高三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我想吐可是又吐不出来，胸腔里一直不停翻涌着，一路上只能走了又停，停了又走，在旁边的闻宇也跟着我一会走一会停，一开始还默不作声的他在半路上忽然低声来了句：你刚才，刚才给我喊加油的时间太早了……我瞟了他一眼，应该是很愤懑不满的一眼，因为他立刻闭了嘴，估计是瞧出了我目光里的不善。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看我难受成这样，他还添油加醋的数落我，我刚刚那还是鼓足了勇气才给他喊加油的，结果还喊错了时候，让他一说出来，我更觉得尴尬和羞辱了，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嘛，下回就算他给我天大的好处我也不会给他喊加油了，哼！

　　继那次体育达标后，又要高考体检，因为小城的医院资质不够，我们必须坐校车去市里的医院体检。
　　当几百号人闹哄哄地在市医院里乱窜的时候，我的头率先晕了起来，每个科室都是人流，都要等待漫长的时间，我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纠结和无措，似乎整个世界都乱糟糟的，似乎自己就是一只正在四处乱撞的无头苍蝇，不知道下一个目标在哪里。然后我就看见闻宇从人堆里朝我挤过来，他一脸轻松地问我体检完了没有，我正晕头转向呢，就木然地朝他摇了摇头，他得意地朝我笑：我已经体检完了，剩下的我帮你！说完伸出手把我的体检表抓了过去，然后扫了一眼上面还是空白的地方，就示意我跟着他走，说来也奇怪，接下来的体检项目都很顺利，并没有多少人，在闻宇的帮助下我很快也体检完了。
　　因为学校通知校车下午四点钟来接我们，所以其余时间就只能自由活动了，我和闻宇阿申先去吃了饭，然后商量着怎么打发剩下的时间，阿申提议去滑旱冰，我为难地看着他们俩：我不会啊！闻宇笑嘻嘻地说：去吧，我教你嘛！阿申旱冰滑的最好，也极力怂恿我去学一学，我很想去体验一下，就跟着他们去了。
　　到了旱冰场，里面震耳欲聋的的士高声音让我感觉很陌生，还有暗黑场地里为了增加气氛而乱闪的霓虹灯更让我不自在，我很迟钝地换上旱冰鞋，然后惊慌地发觉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那几只小小的轮子总是不尊重我的意志，四处滚动着，怎么也控制不住，我不停地前后摇摆着，双手在空中乱抓一气，很想找个东西做救命稻草，然后我就抓到了闻宇的手，确切地说是他抓住了我的手，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稳住自己的身形。
　　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他的手修长而有力，牢牢地攥住我的手，也不知道是我们俩谁在紧张，只感觉到互相贴着的两个手心都滚烫灼人，出汗后黏糊糊地粘连在一起，让我感觉越发别扭了，我很想把手抽回来，可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全靠被闻宇牵住的那只手来保持身体的平衡。生性胆小怕痛的我，现在好歹站稳了身形，再也不敢往前迈出步子了，闻宇不断地鼓励我，握住我的那只手使的力气很大，我感觉自己的手都被他攥得生痛，都到这份上了，我不学也说不过去，就横下心来跟着他慢慢滑动。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带着我滑，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实在避不开就把我拉到安全一点的地方去，尽管我踉踉跄跄的不时被人冲撞几下，或者是笨拙地撞到别人身上去，都被他及时的用力一拉，化解了一部分冲力，所以我一直有惊无险没摔倒过。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渐渐能缓慢滑行了，我抽出被闻宇握得快要僵直的手，很放松地甩了甩，转头对他说：你也该自己滑滑了，我休息一会好了！闻宇点点头，把我带到场边的栏杆旁，然后又返回滑道。我倚着栏杆看场内飞速旋转的人群，大多是穿着时髦的市里中学生，肆意轻狂地放纵着流畅的步伐，我又看了看闻宇和阿申，闻宇可能正在学倒滑，所以被在外圈的阿申带着反向滑行，看见别人潇洒自如的样子，我暗生羡慕，不知道自己何时能达到这个水平，不练永远也不可能，我琢磨着自己也该独立练习滑行了，总不能老让闻宇牵着手滑旱冰吧，于是我就离开栏杆，自己试着在旁边练习，还没有一会，闻宇就停在了我旁边想拉着我，我对他摇摇头大声说：我自己练吧，要不然我还是学不会。
　　闻宇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用眼光示意我自己小心，我答应着又开始独自练习。
　　再然后，我的胆子越来越大，索性上了滑道，不过因为技术不到家所以速度并不快，闻宇先是在我的外圈随时准备救急，后来就放了心，也不再时时刻刻跟在我身旁了，我正体验着滑行时不受拘束的快感呢，不曾想，我后面的一个小男生因为滑的速度太快来不及避开我，一下子把我给撞了出去，失去重心的我飞速地向前跌去，两只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痛得我眼泪差点迸出来，那个小男生一脸歉疚地转回来想拉起我，结果率先赶过来的闻宇抢先一步把我给扶了起来，然后他抬起头满脸阴翳地瞪着那个小男生：你怎么搞的？长眼睛没有？
　　小男生似乎被他的样子吓着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被闻宇的样子吓了一跳，他那副阴沉沉的样子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看着真让人害怕，我忙拉了拉他的衣袖：没关系，我没什么事，算了吧。
　　闻宇又瞪了一眼那个小男生，然后满脸不悦地把我拉到一边问：你有没有摔着？尽管我的膝盖很痛，可能已经淤青了，不过我实在不想因为我的原因惹出什么事来，就摇了摇头。
　　闻宇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滑旱冰，不过脸色非常不好看，我膝盖也痛得很，索性提出今天学旱冰就到此为止，闻宇点了点头，又叫上阿申，过了一会，我们就从旱冰场出来去学校通知的集合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