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林风风》你卿

4、第4章

　　我一直躲在路口哭，很想停下来，可是口袋里有块糖果黏在布料上怎么也擦不干净了。

　　我感到很焦虑无助，心里不停的滋生出恐惧，大概是真的憋出了内伤，病入膏肓无可医治。

　　哭的昏天黑地撕心裂肺的时候，有道刺眼的灯光转过街角，毫不留情的划破周围浓稠的黑暗，比聚光灯下的金箔还要令人眼痛。

　　黑色奔驰庞大的线条停在不远处，轰鸣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尤为刺耳，简直像铁片刮地板那让让人难以忍受。

　　万古大概是嫌天热，把白天那件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脱掉了，只穿着白色的衬衣，很好看。

　　今天是个周一，辛苦他临时翘了班，大热天里为我这么个眼中钉肉中刺忙活一天。

　　他向来是这么冲动，不管手头上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想起一出就是一出。

　　长腿迈出驾驶座，车门重重的一摔。

　　好得很，看来老天就是让我暗自发泄一下也不情不愿，迫不及待要安排上连轴转的人生戏，好叫我像个疯狂的陀螺一样兢兢业业停不下来。

　　随意从包里找出纸巾，狠狠地压在双眼上，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让他看见我流泪。

　　万古的手劲着实比从前大，随便捏捏哪里都挺疼的，就比如此刻他妄图拎着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一样。

　　“你放开我。”用力甩了甩胳膊，我不会让他如意的，所以场面十分尴尬。

　　他没放，而是不耐烦地加大力气把我拽起来，并不管我是不是在挣扎，情不情愿，他说：“你在装什么？叫我来就是看这个，你恶不恶心？”

　　我？？

　　要是没失忆的话我应该是没叫他来的吧，我就是失忆了也不会叫他来呀！

　　就是有一百张脸皮我也不能这样自取其辱，为难我自己倒没什么关系，我不想为难万古。

　　所以还是打算解释一下，虽然一贯是不爱解释的人，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带着很重的鼻音说：“我没叫你来，别自作多情。”

　　话语粗糙硬冷，很像一把刀一样钉在我和他中间。

　　他也许始终都不会为什么明白曾经温柔的姑娘会像眼前这样刻薄恶毒，在他们重逢的日子里不给他什么过得去的解释，不畏惧惊慌，甚至连一个好眼色都不肯施舍给他，明明他从来也没做错什么。

　　他不明白不要紧，我明白就行了。

　　我不是没有怨恨的，但我的怨恨不想跟他纠缠在一起，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不能再破坏掉过去啊。

　　万古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从前我不会对他说什么重话，他一直是含着精美汤匙生活的骄子，谁都不会这样拂逆他的面子，他声音又加了几分冷意，说：“你耍我？我还像从前一样好耍吗？”

　　“叮当……”铃铛的声音适当响起，挽救了一下不怎么好的气氛，朝林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王妈妈略有些蹒跚的背影从不远处探出来，看见我们便拄着小棍走过来。

　　步子很慢但仍然有些晃，我赶忙拉下万古的手，走过去扶着她，略有些嗔怪的说：“王妈，半夜还出来干什么？怎么像小孩子一样不听话？”

　　王妈妈拍了拍我的手，说：“你出门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程妈的事让你难受了吧。我在二楼那看见你一直没走，就给小万打了电话，叫他来接接你了。”

　　“别担心，我没事。”王妈妈年纪也不小了，上了年纪的人不应该在半夜吃这么多暑气，我劝她：“回去吧，王妈。我们这就走了。”

　　我们之间已经不再愉快的事情，王妈妈是不知道的。

　　大概在她的印象里，我们还是那一年会拉着手带着零食回朝林看程妈妈的我们，穿着柔软的浅色卫衣，还有洁白的球鞋。

　　可是你看看现在，他是手腕上是映着银光嵌瑰宝深蓝的劳力士，而切割复杂的南非钻在我耳边划出尖锐的闪光，我们早就不是那时候的我们了。

　　把王妈妈送回去的时候我真的有些泄气，觉得疲惫不堪。

　　“万古……”声音不再坚硬如铁，而是带上了朦胧的倦意，好像是在乞求着他：“王妈年纪大了，不清楚我们的事，不要责怪她。”

　　万古冷冷的说：“我不会责怪她。毕竟我和你不一样，不喜欢无缘无故苛待别人。”

　　“程妈要离开我了。”我低下头看着指尖上的糖渍，还是有眼泪想要盈入眼眶，我想那时候我一定是做了真实的我自己，掩藏不住悲伤的表情，我接着说：“程风风也已经死了，我不是她，但你还是你，还有很好的前途和人生，别为我浪费时间。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

　　“程风风死了也没什么关系。”他无所谓的说，脸上缓缓带上一丝笑容，“所以我打算重新追求方风风。不过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为了让你高兴，我是为了让我自己高兴。你这张脸还是她的脸，所以即使她死透了你也必须是我的人。假如这么说让你感到折磨，我也不会对你感到抱歉，这是你应得的。”

　　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残忍。我看着他一如既往好看的脸颊，觉得距离好像更远了。

　　程风风死了没什么关系，代表着过去的一切都没什么所谓了吗？

　　我明明那么在意，明明很想守护的东西，在万古的眼里已经成为可有可无的仇恨附加品，好笑的是我还要靠着它继续走下去。

　　也许我们都病了，病的不轻，折磨着自己也觉得甘之如饴。

　　“走吧。”我拎起行李，放到了他车里。

　　“去哪呢？”他戏谑的问。

　　“你能找到我，肯定也知道该把我送到哪去。”我无奈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