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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唯一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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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治成了潜艇上唯一一个不属于红心海贼团,却比海贼团里任何一个人都更接近船长的人。
罗的三餐全部交给他负责。这让佩金他们十分嫉妒又没有办法。这算是船长特权吧?不过下午茶点之类的总会有他们的份,每到这种时候金发男人就深刻体会到这群海贼在餐桌上的战斗力似乎也……不比路飞他们差。当他看着那群家伙心满意足大笑打闹的时候,就会记起曾经的桑尼号,那群混蛋也是这样开心热闹。每当这时,突如其来的冰冷尖锐的刺痛感会随着记忆一同冲进大脑,原本攀上唇角的笑容立刻就消隐无踪。
山治并未被这种感觉打败,因为寒意很快就会被另一种感觉取而代之。
不管在餐厅还是其他地方,修习过见闻色霸气的金发男人总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视线及身,回过头就会迎上软绒帽沿下那双黯琥珀色的眼瞳。男人抱着双臂专注凝视着自己,露出熹微笑意的那刻,胸口就会充满微妙乖张的东西,像是细弱的电流,毛毛躁躁地撩拨,又有点……舍不得撤去。
自从山治来到潜艇,罗就一直让他住在自己的寝室。反正床铺足够大。至于换洗的衣物,金发男人更是直接拿了他的来用。“穿着船员的衣服就好像真的成了罗的船员”这种理由太站不住脚,难道穿着特拉法尔加罗本人的衣服就不像他的人了吗?当金发男人第一次拽着身上黄黑的帽衣,看到胸口上鲜明的海贼标记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这两者的差别实在不大。看着这件衣服他蓦然想起两年前的死亡外科医,谁能想到那时以为只有一面之缘的海贼,会成为现在每天都在身边的人呢。
但不管在穿着上怎么像罗的船员,都仅限于“像”的范畴。他山治自始至终都是草帽海贼团的厨师,不论自己的伙伴认不认自己,不论自己在不在那艘狮子头的船上,他都是。这是不容变更的事实。
至于另一件他本该非常在意的事情似乎也不怎么值得在意了。每天晚上入睡的时候,罗那家伙总是不在,一觉睡到早上醒来再看,也还是不在……可能的确在房间里,但一定不是床上。金发男人甚至都怀疑,那家伙是否自动放弃这张舒适的大床了?
最後一件令他始终无法释怀的事情则是时不时流窜到全身的寒意。对,它一直存在,根本没有消褪的意思。可能就是伴着那个能力一起出现的後遗症。并且糟糕的是,近来它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幸好没在夜里出现过,那样一定会借着黑夜变本加厉吧。山治想到这件事的时候突然疑惑起来。它为什么没在夜里出现过?这根本就不是需要区分黑夜白天的事情。他想到某种可能又旋即摇头将这想法压了下去。自己又不是绿藻头那种一睡下去海上风暴也叫不醒的人,被靠近的话,会察觉不到吗?
自他来到这艘潜艇,已经是第五天了。这一晚他躺在床铺上决意装睡,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个医生动的手脚。山治说不好自己的心情是怎样,也说不出有和没有究竟哪一边才好。他告诉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认清事实。
时间悄悄过了子夜,和他预想的一样,熟悉的脚步声不久就从门外传来。山治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假装已经睡熟。几秒钟後,脚步声显示罗从门口走到了床边,就在他真的以为那家伙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男人又缓缓走开了。结果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吗?他暗自撇了撇嘴。
“装睡很有趣吗?笨蛋。”男人温和淡然的声线超乎意料地响起。
“什么?!”山治猛地坐起身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这家伙难道怎么都不会被戏弄到吗?
罗跨坐在椅子上,两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看着他。“我是医生……从你呼吸的频率和轻重就知道了。”
该死的医生。金发男人在心里诅咒着这个无所不能的职业,悻悻地躺回床上。他翻个身将自己蒙进被子里,想了半天才闷声开口。“你……有没有抱着我睡觉?”
如果这个问题今晚找不到答案,那他大概以後都不会睡好。
“……你很在意吗?”
“其实……也不是……”山治感到心脏开始在胸口中乱跳,“只是,现在随时会发冷,但是夜里从来没有过……所以……有点怀疑什么的也很正常吧?”
“说到发冷,也可能是生病的迹象,不如这样,”医生说着站起身来,“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什么!”金发男人鲤鱼打挺般迅速在被子里打了个滚将自己裹牢,这才重新探出头来,睁圆了那只海蓝的眼睛瞪着罗。要怪就怪那混账自己说过“你也一定很美味”这样的话吧!
几乎要被他的行径逗笑,罗忍俊不禁地指一下门外。“你是不是想多了,黑足屋?我需要监测你身体的各项指标,跟我去医疗室,白痴。”
如果是真的病了,检查就是必要的。如果最终结果排除一切病因,就只能是和那个敌人的能力有关了。关于折返这件事,罗早就做好了全部准备,随时都可以付诸实践。不过他也打定主意,即使要回去,也必须等到合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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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双纹着字母的手将自己按在病床上并撩起衣服下摆的时候,山治明显僵了一下。不过那个医生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他又觉得大概是自己过于在意了。接下来,身体被粘上圆形的贴片,手指也被戴上形状怪异的夹子。戴着软绒帽的男人亲自完成这一切,现在正熟练地摆弄着一旁的仪器。
这时倒真像个医生了,山治腹诽着。不得不说,这个样子的罗……不仅是侧脸那道好看的弧线,就连耳环上金色的光芒似乎都在吸引着自己。视线中,外科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仪器上显示的数字,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数秒过後他从架上抄起硬纸夹,在上面的白纸上迅速记着什么。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太妙。
趁他不注意,山治一把抢过纸夹。才看了第一眼他就咬牙切齿地狠狠啧了一声。倒不是因为病因什么的,而是……
“混账医生,你这是人写的字吗?!”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罗宾酱无法解读的文字,那一定是
——医生的诊断书。
死亡外科医挂着一脸亲切和善的笑容,好像金发男人的反应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他心情愉快地回答。“我故意的。”
“……性格真恶劣。”
“根本没什么要写的,”罗摇了摇头,伸手点住自己的额角,“因为都在这里了阿,黑足屋。”
山治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他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隐隐膨胀。是那个家伙足够聪明,能轻易将一切都记牢,还是为了自己刻意加以照顾了?虽然这个问题不能问出口,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是哪一边?
难以预计的寒冷恰巧在这时突然降临。金发男人只觉得浑身都像是浸在冰水里,几乎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寒战。来自四面八方的黑暗将视野渐渐漆成纯粹的黑色。山治感到在满目黢黑中,那人的金色耳环成了全部视野中唯一的光。他恍惚中记起绿藻头的左耳上也有这样的色彩,但那个人已经不认自己了。想到这件事,突入心口的寒冷猛然翻搅起大片难抑的疼痛。山治狠狠咬着牙抵御一波接一波的冰寒,无意识地攥起拳来。
就在这刻,罗将自己的手塞进了山治掌间。手被攥紧的刹那,颤抖和冰一样的温度立时沿着指尖传来。与此同时,他抬眸密切关注着监测仪上的所有数字。比起关切地看着那个人出言宽慰这种外行人才会做的事情,不浪费诊断机会才是医者所为。寒冷发作的时刻,正是观察各项指标的最佳时机。
来自耳环的亮金色光芒渐渐扩散,最终驱走了将近倾轧的黑暗。山治愣愣地看着特拉法尔加罗。一切恢复如常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正攥着那个人的手。
“阿,抱歉……我……”
医生并不在意他说了些什么,只是拧着眉依旧盯着那些仪器,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又过了几分钟,他将山治拉起来,开始撤掉他身上的各种设备。
“喂,怎么了?”
“没什么。先去睡一觉吧,今天的检查结束了。”说着,罗托起金发男人的手,将最後那枚夹子取下来。他的动作突然一顿,那只手放进自己掌心的模样太过好看,一定是这画面蛊惑了自己。他慢慢攥起那只白皙漂亮的手,握了几秒才轻轻松开。
他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金发男人。“你需要休息,已经是後半夜了。”
没有任何事发生,这就是最糟的事情。特拉法尔加罗现在可以确定,黑足屋的身体健康得很,所以,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个能力者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