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目凄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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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青幽猛地回头，深邃的目光穿透了林间的黑暗，看清了来人之后，忍俊不禁地，大笑了起来。
张扬的笑声在山间回荡，一身白袍的莫长老阴沉着脸，拖着肥胖的身躯从林间踱出，极为不善的目光落在笑得浑身颤抖的越青幽身上：“幽冥老祖，你这是何意？”
越青幽用指腹拭去了眼角因笑的太厉害而渗出的一滴眼泪，讥讽道：“本座真是不明白，作为一条在雪岚面前都吓得夹着尾巴瑟瑟发抖的狗，莫长老，是谁给你的勇气跑到本座面前装神弄鬼？”
“你以为玩弄这种把戏就会让你看上去高深莫测了吗？元婴初期，永远都是元婴初期。”
莫长老的脸色“唰”地一下黑成锅底，当年他为了突破到元婴期，使用了透支潜力的禁药，这就意味着，他的修为就只能一辈子停留在元婴初期，再也没有一丝进阶的可能，如今越青幽的几句话，无疑是在故意踩他的痛处……强忍着心中喷薄而出的怒火，莫长老僵硬地笑了笑，转向李泽坤二人。
忍耐，忍耐……虽然越青幽得罪人的本事在整个修真界里只要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但凡是敢跟他作对的人九成九以上都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他还不想步那些人的后尘。
不过没关系，他们早已筹划好了，今天在这儿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李泽坤从地上站起来，直视着莫长老：“是你抓走了林娜？”
“嘿嘿，想知道她的下落，那你们可得……”
灵珑子直接打断了他：“把林娜还给我们。”
莫长老的心情阴郁到了极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讽刺让他简直想仰天大吼。手一扬，被绳子反绑住双手的林娜便从林中飞出，狠狠摔在地上。
林娜吐了一口嘴里的土屑：“局长！”
李泽坤冷冷地盯着他，如果是平时相遇，只要他一人便能压制住他。但如今他被越青幽打出的伤势未愈，更是断了手臂丢了法器，根本发挥不出多少实力来。
但莫长老顶破天也只是个元婴初期罢了，灵珑子，应该不会吃亏才对……
越青幽饶有兴趣地看着双方对峙，转转手中的骨笛便作势要走，莫长老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老祖留步，莫某还有件事情，想让老祖管上一管。”
越青幽讥笑道：“那女人又不是我御尸门弟子，她的死活跟本座有什么关系？”
“老祖说得对，这女人的事与您无关，”莫长老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幽深的密林中，一个球状物体渐渐飘出，“那他的事，跟您有没有关系呢？”
越青幽瞳孔一缩：“这是……”
半空中，三道黑色的拘魂索盘旋游走，一个男人，或者说是一头凶尸的身影，被囚禁在其中。
他看上去身量颇高，披头散发，长及腰部的墨发显得有些凌乱。宽肩窄腰，修长而健美的身躯上套着一副锈迹斑斑的破铠甲，面色白皙，剑眉杏目，生着一双血红色的眸子，而眼白的部分竟然变作了漆黑的夜色，额前的碎发散落着，半遮住了他的眉眼。他的外表看上去与人类极为相像，血色的眼中却闪耀着野兽般狠戾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莫长老，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吼声，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众人俱是一惊，不是因为那凶尸身上散发的浓烈死气，而是在长沙失踪已久的拘魂索，居然出现在了莫长老身边。越青幽难得凝重地看了莫长老一眼，嘴上却仍不饶人：“莫长老真是好手段，修真界在长沙打得死去活来，不想竟你捷足先登了。”
嘴上说着拘魂索，越青幽的注意力却更多放在那头凶尸身上，感受着对方强大的气息，眼光闪烁。
这件事情，有点不对……
莫长老“哈哈”地笑了两声，指尖抚摸着拘魂索冰冷的表面：“老祖过奖，莫某也是最近才弄到这件宝贝。”轻松地直视着那凶尸杀意滔天的双眼，“拘魂索作为一代鬼仙的法器，最擅长的，便是拘人魂魄。莫某知道老祖很想要这头凶尸，不如莫某，就替老祖把他的魂魄拘出来玩玩吧！”
越青幽脸色一变，身形瞬间向前飞掠了数米：“你敢！”
莫长老仰天大笑，目光无不讥讽：“老祖这样紧张做什么？素闻老祖对待凶尸比对人好，看来传言不虚啊。”
越青幽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躁动的情绪，冷笑道：“别做梦了，凶尸的肉身与魂魄紧密相连，身在魂在，身灭魂灭，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他们的魂魄从肉身里分离出来！本座看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嘿嘿，莫某究竟是不是失心疯，老祖一试便知！”莫长老瞬间退去，与此同时，三道拘魂索轨迹一变，“唰”地扎进了那凶尸的后背处。那凶尸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随着三道拘魂索一阵颤动，一道灰色的，雾气般的东西渐渐从他身体表面浮现，眼看就要散去。
“住手！”越青幽跃到那凶尸面前，一手拍到他头顶，一手抓住他肩膀，汹涌的法力不顾一切地注入他的身体里，生生压制住了那即将散去的魂魄，转头怒视着莫长老。
“莫余！你他妈的是疯了吗！你敢如此胁迫本座，就不怕本座杀了你！”
“嘿嘿，拘魂索拘出的魂魄，断没有再回归肉身之理，老祖你能用法力压得了一时，难道还能压得了一世吗？”莫长老诡秘地凑到越青幽耳边，“我说，让这东西魂飞魄散又有什么不好？抹去意识，只剩下强大的躯壳，难道不是更有利于老祖你控制他吗？老祖你这么维护这群恶心的玩意儿，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哈哈哈……”
“老祖你可千万别松手啊，只要你的法力一停，这东西的魂魄，可就该散了。”
越青幽咬了咬牙，镇压即将散去的魂魄已经倾注了他的绝大多数心力，可拘魂索的诡异力量却让这魂魄始终无法彻底回归肉身。
该死，难道就要这样一直耗着吗……老东西，本座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两股力量势均力敌地争夺着他的魂魄，仿佛要被活生生撕裂成两半的痛苦让那凶尸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凶尸虽然天生力量强大，但其灵智也被一身煞气所封，阶位越高者，越难开启灵智。虽然他此时只有相当于三四岁孩童的灵智，但也仿佛知道越青幽要救他一般，努力扭头想要看清他黑色的衣摆，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
莫长老计谋得逞，微笑着转向李泽坤二人，可以在口头上羞辱一番这个向来高高在上的越青幽，让他心情大好。灵珑子紧紧扯着李泽坤的袖子，紧盯着莫长老身边翻飞的三道拘魂索。
那东西，让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莫长老轻蔑地看着他们，脸上胜利的笑容越变越大。三道拘魂索画出一个个诡异的弧度，一种无形的波动在空气中散开。在这股波动的映衬下，莫长老的气势不断攀升。
元婴初期，元婴中期，元婴后期……
李泽坤脸色一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
莫长老宽大的白袍无风自动，他抬起一只手，脸上现出陶醉的表情，三道拘魂索绕着他的身侧飞舞。他的脸颊微微颤抖着，显得无比激动。
“元婴后期……”曾几何时，在服用禁药之后，他就认为自己再也不可能达到这个梦寐以求的境界，可如今，期盼了无数年的梦想，在今天终于变成了现实。
一个血红色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逝，莫长老握紧了拳头，拘魂索，果然是好东西啊，贪婪的双眼望向李泽坤二人，只要办好了这件事，自己就能集齐九道拘魂索，然后，
成为昆仑派的掌门！
李泽坤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为什么……就算是三道拘魂索齐聚，也不可能一下子将使用者的修为提升这么多……这下只怕灵珑子……
“唰！——”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灵珑子便猛地抓住了他仅存的那条手臂，李泽坤只听得耳边一阵风响，整个人都被他扔出百米，甩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李泽坤一个挺身坐了起来，遍看见那抹略显消瘦的白色身影飞掠而出，冲向被拘魂索环绕的莫长老。
冲向一个他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灵珑子！”李泽坤惊恐地呐喊着，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因为用力过猛，他的声带已经完全破了音。周围的景象在一瞬间变得模糊，他只看见他和莫长老缠斗在一起，拘魂索锋利的尖端刺穿了他前几天才刚被骨刺穿透过的胸膛。
“咚！”地一声，莫长老感到眼前一黑，后脑勺上传来一阵剧痛。他愤怒地转过身，只见林娜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索，一身红色旗袍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双手举着她平时用来炼药的药鼎，咬着牙向莫长老的面门再次挥出。
莫长老怒吼一声，一道拘魂索猛地抽在她的后腰上，让她向前倒去，药鼎脱手。莫长老抓着她的头发，手中出现一根黑色的长针，对准她的眉心便扎了下去。
林娜猛地瞪大了双眼，身体无力地抽搐了两下，倒在地上，无神的双眼茫然地望着澄澈的天空。
李泽坤用手覆住了自己的眼睛，阴影下的笑容如鲜血般凄凉。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身边停留过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好下场……难道自己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灾星，是祸害，
是不该存在的人么……
识海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无数鬼怪在长嚎，在狞笑。李泽坤低着头，喉咙里仿佛溢满了浓烈的血腥味，声音低沉而充满危险。
“你们赢了……”
“拿去吧，不管是仙还是魔，不管我变成怎样恶心的怪物，都请给我，站在他前面的力量吧……”
粘稠的，如同污泥般的黑色液体从他脚下蔓延，庞大的阴气团从四面八方涌来，晴朗的天空瞬间变得黑暗，太阳和月亮同时悬挂在天空中，泛着幽幽的紫色，诡异的血红色光芒洒遍了大地。
数十道黑色的触手从莫长老的脚下涌出，上面长着无数张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上还滴着腐蚀性的液体。在莫长老惊恐的惨叫声中，那一张张嘴争先恐后地咬在他身上，撕下一块块血淋淋的人肉，然后，吞吃了下去。不过几分钟之内，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莫长老，大半个身子便成为了一副带血的骨架。
莫长老的脸皮被撕去了半边，鲜红的肉露在外面，一只眼球在半空中摇来摇去。他竟还未死绝，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声，不过眼看也命不久矣了。
越青幽惊讶地望着这边的情景。
这个阵势……难道那个记载是真的吗……
三道拘魂索被裹进黑色的液体中，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灵珑子半撑起身体，一只手捂着胸前的血洞。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李泽坤的半个身子已经完全化进了黑色的液体中，那东西像水一般不停从他身上滑落，汇集到地面上。他右边的脸颊上，一道诡异的紫色花纹从眼尾一直蔓延到下巴。
他就这样望着灵珑子，目光哀伤而沉重，如同撕裂的寒风。然后他那遗世独立般的宝蓝色身影，渐渐融化，下沉，
最终融入了那一片污泥般的黑暗中。
灵珑子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对他伸出一只手，仿佛想要抓住那渐渐虚化的身影，却“嘭”地摔倒在了地上。但他仍然执拗地用双手抓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向他所在的地方爬去。
他所爬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胸前的伤口被地上的碎石磨得鲜血淋漓，白皙的手掌上也留下了纵横交错的伤痕。灵珑子琥珀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方一开口，便有一大股混杂着碎肉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鲜血洒落在地上，满目凄凉。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一旦就这样让他离开，自己便要永远失去他了。
“咳，李泽坤……不要走，你停下来……不要走，咳咳……求求你，我们会好好的……求你……”
“留下来吧……”
灵珑子的头重重地落在地上，沾满血丝的白色长发在黑色的土地上铺散开来，仿佛盛开的白莲。过多的失血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眼前呈现的，是一个迷雾般的，新世界……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目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