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女巫》猫不生

24、暗潮汹涌

　　我有理由相信玉京箫是老天爷派下来惩罚我的。
　　我头晕脑胀得挣开了玉京箫的束缚，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才缓过来。玉京箫还在一旁抹眼泪，我估计她跟林黛玉一样是泪水做的。就这还是一个二十多岁四肢健全头脑正常的成年人呢，都是这张脸害的，所有人都惯着，给惯成了一个不懂为人处世的傻白。
　　傻白啊，真是个好形容，她真该有个这样的别名，川儿没给她取一个真是亏了。
　　就这眼力见和临场反应也能当二五仔的话，早就死于非命了。
　　我虽然不晕了，但看见玉京箫的金豆豆还在掉，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只好继续假装头晕。事实证明玉京箫还没有超脱出正常人世，进入让人担忧智商的病理区域。她哭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想起来边上还有个刚放了800cc血的中毒病患。玉京箫把我扶到房间的床上躺下，百度了一下刚献完血的人要吃什么喝什么之后叫了外卖。
　　说实话，经历过刚刚那一出之后，我对于她居然拥有点外卖的能力感到震惊。但转念一想，这种人会做饭比会点外卖惊悚多了。这样看来，她娴熟使用外卖的思维方式与手法，总让人会不自觉推测她是不是很不擅长做饭。
　　我感觉没那么晕了之后就稍微挣扎起身，大概是最近对自己折腾得太过火了，平躺着我有些喘不过来气。我拿枕头垫在背后头，稍微坐起来一些，感觉才好一些。玉京箫站在屋子里头，她看了看我，又移开了视线。我在她脸上同时看到了局促、担忧、不知所措的复杂表情。
　　这屋子是川儿给自己准备的，她显然没猜想过有客人的情况，房间里就一张床。玉京箫杵在床旁边，眼睛还红红的，分外可怜。我于心不忍，飞快就理解了为什么大家愿意惯着她。我也挺愿意的……
　　我拍了拍床边空出来的地方，对她道：“坐会儿？”
　　玉京箫忽然红了脸，她摆摆手：“不然我还是站着吧。”
　　我有些意外，要是换做前两次，她肯定就高兴得过来了，说不定还会顺坡就上了。这也是我们闹得不愉快的原因之一，巫师疑心病都重，自来熟也好，一见钟情也好，都容易被当成重点怀疑对象。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需要过程的，我一开始也并没有完全相信叶道长她们，但她们也并没有在那个时候越过陌生人的线，因为她们对我也不是完全得信任。第一面的时候我对玉京箫其实蛮有好感，因为她脸真的很好看，但她之后一连串的操作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反面教材。
　　那行为哪怕用再不变/态的眼光看都可以说是尾随猥/亵/威胁，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能心平气和得原谅她都是个奇迹。现在想想当时一是不愿意声张，免得被川儿发现，就错过了最佳的生气时机；后面又马上就开始头痛自己的生命安全，相比之下玉京箫那点事儿真不算事儿。她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换别人别地儿，估计早被我打得现在要么还在躺医院病床，要么已经躺进昂贵的墓地里了。
　　察觉自己想太远，我赶紧把发散的思绪拉回来。我抬头看向玉京箫，问她怎么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她抿着下唇似乎不愿意说的样子，我正想说不想说可以不勉强，就听她道：“因为川川也知道那天晚上的事了，所以我就把喜、喜欢前辈的事情和她说了，结果被她臭骂了一通。我认真得反省了，也觉得自己很过分。所以就不敢再越界了……”
　　玉京箫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我几乎都要听不见了。修行人的五官都是很灵敏的，可见她声音小到什么程度。
　　我有些好笑，问她：“这种事还要川儿说才能明白，你以前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啊？”
　　玉京箫看着我，目光热烈：“喜欢一个人就明白说出来，为什么这样不好呢？”
　　把喜欢明白得说出来，乍一听没什么不好。喜欢这种感情是热烈真挚的，能将这样的感情率直得表达出来，这能有什么不好呢？但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存在逻辑问题的说辞，因为它把“表达喜欢”这件事从具体情境中剥离出去。
　　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合告白的。更何况，我并不是因为她喜欢我生气。而是她之后所做的许多完全从自己的心情出发，却不考虑我立场的事。但另一方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玉京箫确实没必要为了让我活得更轻松去考虑我的事。也许她所说的喜欢也并不是想要我获得幸福的心情，而是想要从喜欢我这件事中让她自己获得幸福的心情。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我能像她这样活着的话，说不定也会选择这种轻松的活法。
　　人各有命，我这孙悟空的操心命还是别做当唐僧的悠闲梦了。

　　之后玉京箫点的饮料和水果到了，我在微信上把钱转给她，吃了点东西后就回到制作解毒剂……或者说毒药的工作之中。
　　玉京箫在一边帮我清理材料残渣，她体力不好，做了两个小时就一头冷汗，面色潮红。我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再差遣，就让她去小房间里休息。玉京箫也不勉强，跟我说了声不好意思就去了。她睡了两个小时，五点的时候起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我们一起走出密室去吃饭，一路上我遇到三个跟她要微信的小男生。玉京箫有些尴尬得跟我说抱歉，我有些好笑得回道，桃花来了挡都挡不住，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正说着又来一个小男生，我识趣得往旁边走两步。结果那小男生两步越过玉京箫，走到我跟前，说自己没有带现金，能不能用微信转钱过来，和我换一些现金。我摆摆手，说没带现金。小男生红了脸，低头道：“那加个微信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刚想说我不用微信，玉京箫就忽然冲到我面前来。她个子高，站在我面前能把我完全挡住。我听见她说：“不好意思，前辈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说完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便拉着我的袖子走了。我们走出几百米之后，玉京箫松开我的袖子，她转过身看着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对不起……我擅自为前辈做决定。”
　　我笑起来：“没事，我本来就打算拒绝的。”如果不以朋友的标准要求玉京箫，只把她看做因为工作需要而不得不有交集的人，对于她很多冒犯的行为，我至少可以在表面上装出无事的样子。
　　而我既不想跟她交流我的感受，也不想教她如何做一个有礼貌的成年人，那就只能忍耐她时而不时的出格行为。在短期内做一个虚伪的宽容好人，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尤其忍耐的对象又是一个好看的小姑娘，那就太简单了。
　　玉京箫盯着我看了片刻，小心翼翼得确认道：“真的吗？”
　　我点点头，继续往吃饭的地方走。人民路上有一家湖南老板开的餐厅，做的湘菜味道很不错。我们去得早，店里还没什么人，老板就有一搭没一搭得跟我们聊天。吃完饭的时候下起雨来，我坐在店里，犹豫着要不要冒雨回去。路不远，我淋回去洗个热水澡应该没问题。但玉京箫身体不好，淋回去也许会大病一场。只是人家开门做生意，我们吃完饭，一直坐着也不是事。
　　老板是做了十几年生意的人，察言观色的功夫比我还厉害。他见我踌躇不定，便让我们在店里再坐会儿，说不定一会儿雨就停了。这时，玉京箫往我手里塞了个纸鹤：“前辈先回去也没关系。”
　　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事实上，玉京箫的大变活人戏码，诀窍就是这只小小的纸鹤。她能够把自己的位置和纸鹤的位置互相交换，之前两次都是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的。我把纸鹤带回去，她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和纸鹤交换位置，就可以不用淋雨回去了。
　　我捏着纸鹤，看了看外头雨色空蒙的街道：“先坐会儿吧。”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老板自然而然得跟我们攀谈起来：“看两位也不像本地人，是来旅游的吗？”
　　我看了玉京箫一眼，心说你居然不算本地人。不过玉京箫显然没有老板那么会读心，她眨眨眼睛，茫然看着我。我有些好笑，没理她，而是回老板道：“是呀。大理是个好地方，最近休假，打算短住一段时间。”
　　我把玩着纸鹤，聊着无关痛痒的话。这时我忽然看到一个手执青色油纸伞的人从门口路过，她的面容被伞遮住，看不分明。我不过眨眼，她便从我面前消失了。
　　我一愣，忙追出去看，但路上人来人往，那把青色油纸伞却失去了影踪。我绝无可能看错，但她却确确实实从人海之中消失了。说也奇怪，这时雨停了。
　　我回头对玉京箫道：“雨停了，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哪位朋友投的营养液，十分感谢！话说这玩意儿有啥用？
补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