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溺水 ...
-
（二）
“嗯。”
2295点了点头，剪刀，缝针，编织钩不同于她还是玩具熊的时候从口中吐出，而是出现在了她祈祷一般十指交握、尔后摊开的双手中，“我知道了……”
进入了工作模式的2295一摆给人以柔软的印象，神色坚定冷静了起来。她刻意加重了音量：“手术开始。”
“！？”
原本看起来就要安稳地步入死亡怀抱的青年愕然地瞪大了眼眸，还想要说什么的样子——但是，一旦进入了2295的手术，对象便会自动陷入昏迷——他自然也不例外，更别提他原本就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三）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2295发现自己显然已经不再身处于Site-37 Wing-25库房的标准收容柜内了。
这是十分显而易见的事情——因为入目所见的一片繁茂的森林，郁郁生长的树冠朝着天穹伸展着枝叶，唯有星星点点的澄澈阳光透过间隙，洒落在了林间的土地上，还有它……不对，是她的身上。
……又变成了人了呢。
上次只有自己意识到的收容失效，大抵是因为□□-682引发的连锁收容失效——虽然说起来很牵强，但也只能这么猜测了。而这次，她记得自己在进行某一次测试之后，被放回自己的收容柜了呀。
希望这次也只有自己意识到了她的空间跳跃一般的收容失效就好了……要是给研究员们添麻烦那可就糟糕了啊。
“——！”
可是2295盯着自己的白皙的指尖，心头又涌上了新的担忧：
上次她所遭遇的奇异病患……是真的拥有一双很不可思议的眼睛呢，明明她拿了一大捧布料，可是居然是缝制眼睛所需要的布料最多，而且远超其他受损的器官。
“——……”
而且，一般而言，她用布料替换的器官，虽然在病患的身上能发挥该器官最健康正常的作用，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和人体不同的色彩或朴素或斑斓的布料——这取决于她用来治疗的布料。
可是当那些她缝制好的器官替换到那个叫“泉奈”的青年的身体里的时候，2295却能感知到那些器官织物真的转换成了人类的血肉。
“——……！”
是因为她变成了人类的姿态吗？这会对需要治疗的患者有什么异常的不利影响吗？
2295不免忧心忡忡了起来。她虽然按照病人的意愿，将他的眼睛从废弃的空间中提取了出来，但是他本人的新的眼睛——纵使她在治疗好了他致命的伤之后，用剩余的布料都用来制作他的眼睛，也只做好了一只。
“……——救！……”
“！？”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2295被不自然的、水的拍动声惊醒，竖耳倾听。
“救、命…………咳咕！………………”
有人溺水了！而且还是小孩子！
2295立马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因为动作弧度过大而维持不了平衡，被暴露在空气中的树根绊倒在了地上。
“……救……”
小孩子的呼救声越发的微弱了，2295咬牙，努力地回想着上次只有几步的行走经验，将焦急化作了动力，竟然也勉强地站立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几步一摔地赶了过去。
也实在是万幸——掉落水中的孩子不是一般的孩童，2295也速度地赶到了河边，代价是她那张秀气的脸上增添了许多乌青和划痕。
不过这也是极限了，那水中的孩童已经无法再坚持不到一分钟了。
“抓住！！”
2295把在林间寻到的树藤的一端绑在了自己的腰上，将另一端朝着河里不断下沉的孩子抛了过去，“请抓住！！……拜托了，拜托了……！”
就在2295几乎是胆战心惊的急迫注视中，溺水的孩童一把抓住了树藤的尾端——不过那看起来是他意识模糊之际的最后一搏——刚一抓住树藤，他就再也无力挣扎，倏地沉入了水中。
“——唔！”
2295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急湍水流冲走的孩童的身体带的连往河边跑了好几步，差点直接一个倒栽葱栽到了河里。
“唔！……唔唔……”
2295条件反射地把手摁在了地上，白嫩的手掌心蹭过了尖锐的石子，带给了她身为玩具毛绒熊时从未体会过的，□□的疼痛。
“嘶——”
她不免地倒吸了一口气，心中却在庆幸这样终于阻止了自己朝着河里奔去的身体。接下来，2295以一个相当狼狈的姿态，在树藤断裂之前，成功地把那孩子拉了上来。
“不行……”
可是，即使她将他救了上来，对于一般的，没有任何医疗设备辅助的人而言，也太迟了。他的肺部积满了水，气管里也有大量的泥沙堵塞，人更是已经处于休克状态了。
“……得进行治疗，得进行手术……置换完器官之后再进行心肺复苏才行……”
眼前这个濒死的、脸色发青的孩子，和躺在病床上的Tommy重合在了一起，2295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眼神坚定了起来，快捷利落地将做祈祷状交握的手摊开——针、和剪刀违反常规地出现在她的掌心了。
……至于她化作人形之后、这种治疗可能给患者带来的不明后果？
“我一定会救治你！——哪怕这会夺走你的生存权利！”
2295抿着唇，这让她柔和的娃娃脸看起来，显得格外的冷静沉着，自有使人信服的魅力；她用剪刀剪下了裙子干净的内衬，又拆下了几条线，手速快到残影，不多时便缝好了一个带着“气管”的“肺”。
“……”
她集中注意力，紧紧地凝视着休克中的孩子，一下秒，那孩子体内不能再发挥其原本作用的器官就被2295缝制的“气管”和“肺”替代了。
接下来，便只差心肺复苏一步了。
锃！——
还没等2295放下她的小剪刀，一柄苦无便从不远处朝她飞来，在打飞了她的剪刀之后，又借着碰撞反弹了力道，将2295的手钉在了地上。
“呜！”
2295狼狈地侧躺在了地上，左手的手指微微不自然地抽搐着。
“泉奈！”
一个少年……或者说，一个男孩子，几下便跑到了两人的身前。他以一种紧张而又焦虑的表情呼唤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在确定了他没有呼吸之后，露出了几乎要将2295千刀万剐的、仇恨又悲痛欲绝的表情。
“……你这家伙——！”
“请务必先让我救治这个孩子！！”
2295一下就明白，眼前的这个孩子，和溺水的孩童关系匪浅，也知道他误会了拿着剪刀、极其靠近被称为“泉奈”的孩子的她——但是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请先让我救救他！”
2295咬着唇，蹙眉一下拔掉了将她的手钉在地上的苦无，顿时有鲜血从伤口溢出——可是她似乎没有觉察到那苦痛似的，只是迫切地仰头看向了后来赶来的少年，露出了自己脆弱的纤细脖颈，有意无意地将其往少年架在她脖子上的另一柄苦无上靠。
人类脆弱的皮肉在锐利的武器之前不堪一击，有鲜红的血液从薄薄的皮肤下争先恐后的涌出，在刀刃的前端停留了一下之后，便顺着脖颈的弧度下淌了。
“再不赶快的话就来不及了！……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无力反抗，所以，只有这时、起码先让我救他！”
少年——宇智波斑——的那种稚嫩而又冷酷的脸庞上，眉头控制不住地跳动了一下，黑曜石一般的眼瞳盯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宛如承载着地狱。
2295不清楚为什么一个小孩子会有这种眼神——但她若是明白眼前的不止是一个孩子，更是一个忍者的话，她就不会疑惑了。
——她会愤怒。
斑没有思考2295的话多久，或者说，他被打断的停顿瞬间，可能只是在思考如何让眼前的姑娘以世界上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
斑机械地收回了苦无，用就像在挑选牺牲的祭司那样冷冰冰的视线打量着2295，挑选着她身上会流血的，会带来疼痛的，却又不致命的部位。
“谢谢你。”
2295却并不在意他充满恶意与危险的打量，向他道了声谢，仿佛她才是泉奈的什么人——她的装模作样让斑险些恶心地吐出来。
他看着脸色铁青的弟弟，心里涌动着无法抑制的悲恸，而看向那个不知名的、想要对死去的弟弟下手的、灰头土脸的村姑时，浑身上下则充斥着毫不遮掩的杀意。
杀了她。
他绝对会杀了她。
（四）
“……对、对……对不起。”
少年的声音细若蚊呐。
这可以算得上他有生之年有来第一次向别人道歉。
“斑哥，不可以哦，”
正坐着的泉奈满脸的不赞同，“要向人家认真地道歉才可以哦？更何况你还误会姐姐，对她做出了相当过分的事情。这样不郑重的道歉实在是失礼呢……原来斑哥是那种失礼的人吗？”
“唔、唔唔……”
明明是哥哥，却被弟弟训斥的斑，发出了颇有些丢脸的拟声词，他捂着脸，因为男子汉的小小自尊，想要马上逃离这丢人的一幕。但最终，他的自尊心还是败给了弟弟认真催促的视线，以及他的歉疚心理。
“对——对不起！！”
仿佛是鼓足了勇气一般，难得规矩跪坐着的斑气势十足地对着2295行了土下座的礼。
……不过，误解救了弟弟的人，还差点杀了对方什么的……斑尴尬地简直想钻进土地里，连“希望能请求您的原谅”这样惯例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啊，没什么的。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呀。”
对方慈祥和善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宽容大度的话。但是，被原谅的斑不知为何完全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觉得有一股火气涌了上来。
总之，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就是很不爽。
什么啊这家伙，明明只是一个蛐蛐娃娃脸而已，为什么说话这么老成，简直就像一个BBA（老太婆）啦！
而且这样不是衬的因为误以为泉奈死掉，而做出了一系列混账举动的他很不成熟、很冲动、很小孩子气吗！？
还有为什么这么好性子啦？！不久之前他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干掉她哦？结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真心实意的原谅了吗？！
简直不可置信！
这个世界上这么会有这样的家伙啊！
不管这么看，都是又土又狼狈，着装也很奇怪……看起来就像是从异国他乡流浪而来的村姑！而且致命的是、还是无可救药的老好人！！
“斑哥！”泉奈朝着斑睁大了黑溜溜的大眼睛，“不许欺负姐姐啦！”
“我才没有！”——斑把这样委屈的呐喊咽回了肚子里，收回了朝2295瞪过去的视线，拿出了自己摇摇欲坠的成熟风范与兄长威严。
“那么，进行自我介绍一下，”
斑清了清嗓子，板着脸的样子看上去颇有几分像宇智波的族长，他的父亲宇智波田岛，“我叫斑。这孩子是我的弟弟，叫泉奈。”
“姐姐好，多谢你救了我。”泉奈软软地微笑着，脸上是诚恳的感激之情，“我叫泉奈。”
“总之，多谢你对舍弟的救助，”
斑说，“……如果你有什么愿望，比如找一个安身之地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帮上忙。”
“没、什么，”
2295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放慢一些，因为她发现，这样可以稍微掩饰住自己对人类语言发声的生涩，“能对需要救助的小孩子——咳，人进行治疗……还有，能看见泉奈，健全地朝我微笑……”
2295发自内心地笑着，笑容就像路边寻常可见的雏菊花，微小却又真实：“我就很开心了。”
斑：“唔——”
泉奈：“唔哇……”
“？嗯？”2295疑惑地歪头，细长的、柳色的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了一下，“怎么了吗？”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溺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