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是恋爱脑》樊希

2、序幕

　　我拉着他，穿过了铁门，条条小道在密密麻麻的草丛灌木里，只得四处乱走，不知怎么绕啊绕还是到了屋子门前。

　　其实我还是会有些迟疑，这么大的荒废的屋子几乎没听族人提起过，而且里面万一有什么污秽的东西，我就有点不太敢去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英勇无畏的人。

　　我只得畏畏缩缩地停在门口，莫名突然发现那只小手没有在颤抖了，有点不太敢看小男孩，因为不想看到后面有人跟着我们。想到这点，无论如何都是死的话，我还是搏一搏，我的母亲还在等我归家呢。

　　屋子有点大，进去是一个大堂，感觉比祭祖的祭台都要壮观，可惜我没读过书，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更贴切的形容词去形容它。不分左右它是一个圆弧类型，然后一个大的圆弧下是很多很多个小的圆弧，每一个小圆弧下面是门，木门上刻着花鸟鱼兽，看着煞是栩栩如生。

　　这些木门和不知什么材料做的圆弧，看着总有点迷离的暗光，明明是乌黑色或者暗红色，我看着却有点蔚蓝，不像天空的蓝也不是河水的蓝，如果非要找一个词的话，我觉得有点像传说中大海的蔚蓝。

　　我想着什么呢，平时也没看出自己有诗人的情怀和天赋，这会胡思乱想一通，我倒是有点后悔当初没跟卖布家的死肥仔去读书了。走哪个门呢？我得把我的小食物藏在哪？我不自觉摸摸我的头发，冰冰凉凉的发丝有点黏糊糊的感觉。

　　也不如平时柔软，还不如小男孩的脸蛋舒服，我转身想询问他的意见，真让我选，我不知道进哪个门，如果他选错了，到时候我肯定会怪他的，这样我也好给自己一个交代。

　　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有点红，我莫名看着就想把它挖出来，可能是我的眼神有点露骨，我看到他似乎有点害怕地退后了一步。又不知道怎么向我又迈进了一步，眼睛里照样是茫然状，没有感情，却睁得大大的，就像……就像在等我挖出来一样。

　　我被自己的想法莫名逗笑了，谁会这么傻？也不对，他本来就是傻子，我照旧伸伸手想去揉他的脸，手直直伸了过去正对他的眼珠，他的眼睛似乎睁得更大了，莫名的一滴水珠从他眼眶里掉落了下来，直直的滴答的落在地板上，发出了悦耳的回声。

　　我才发现地板不是像族里的土地，而是光滑的亮亮的，走起来也滑滑的感觉，像铜镜，这也太奢侈了吧。看着地板那会，手已经偏移了方向，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颊。真好，还是软的还是热的还是有弹性的，肉质肯定很好。

　　我拉着他继续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了一扇木门。

　　是木家阿娘，哇，我加快了脚步，我看到木家阿娘在那里打扫卫生，这是一间房屋，里面是什么啊，黑色的一大堆有点像桌子的东西摆在地板上，却只有三只脚，看着倒是异常漂亮，我就很喜欢那种闪闪发光的东西，倒也不是真的发光，就是透着光那种意思，很亮很暖。

　　跟血液一样是暖和的，稠稠的，亮眼的，可惜我不喜欢它的味道。木家阿娘跪在地板上，拿着布在擦，这也太奢侈了，擦东西向来该用植物的晒干的藤蔓，怎么可以用布，这种精贵的东西只有衣服才配得上它的用途啊。

　　既然阿娘在做事情，我也不是很想打扰她，不过我又不得不没有礼貌一次了，毕竟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走过去，推了推木家阿娘，阿娘转过来，看着我，顺手一指门外，这是让我出去？

　　我也是有脾气的小孩子，不想理我就算了。我气冲冲地走了出去，顺便拉着我的食物，可不能把他弄丢了，其实我这么快走出去除了我有点生气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这个木家阿娘是假的，因为木家阿娘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叫她这么认真做家务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的眼神居然是平淡的，木家阿娘是很嫌弃我的，每次经过我都得轻蔑地嘲弄，怎么可能这么轻飘飘地指了门外。

　　那个跟着我的黑影可能已经在读取我的记忆了，弄出个幻影，让我害怕，我虽然只是个小孩子，可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能跟着屠夫做事，时不时能带点卖剩了的肉回家，也会去劳动为我母亲和我添新衣。

　　最关键的是我力气大，反应也快，虽然我没读书，但是和母亲两个人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族里不少人夸我母亲，将我教导得很好又有孝心，邻家不少姑娘经常偷偷看我，为此我得意很久。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我已经在怀疑他是看上了我的力气和身体，可能他也缺冬粮了亦或者是想让我给他当奴隶，别的我也想不出什么了。不过在我被他抓住之前，我得把我的食物藏好，我还得将食物带回去呢。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我努力。

　　兜兜转转，我进了一个杂物间，里面貌似有很多的木条，木块，木凳，木桌，我真是羡慕极了，随便一样能带回去就能用好些年了。还可以卖一些出去，那岂不是天天都在过年都能吃肉，也能穿新衣服？

　　可惜我根本带不走什么，除了我的食物。

　　这个傻子食物，居然一路上都安安静静跟着我，就好像他从来都是我的食物。看到最里面有个大柜子，我照样死死拉着他，拉开柜门，发现里面是很多小格子，我伸手去摸那个格子，发现里面空间很大，我似乎都可以钻进去。

　　里面还些什么？

　　我拿到一个硬块出来，不像是木头的，也是滑滑的，但是不冰凉，上面……好像是字，字是怎么刻上去的？好奇怪啊，比族里的刻字在木条上的书看起来又方便又清晰，似乎还不怕被虫咬，我觉得如果这里的东西我能带一些回去我就发达了。我的情绪开始波动很大。

　　我渴望活下来。

　　可是我早就死了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傻，我说了我虽然书读的不多，但是我很聪明的，那一团黑色的影子不就是我吗？我知道我不傻，我只是不相信，我不敢相信。我的母亲还在等我回去，她很爱我，当然我也很爱她，比邻家姑娘还爱。

　　她为我付出的是她的所有，我仍然记得她是怎么像砍柴一样，除去我们生活中的麻烦，她是怎么一刀一刀让我们过年有了食物，让我完完整整活了九年了，我当然不止这九年。

　　脚步声，说话声突然从门口传来，我停止了我的臆想，有人来了，踏踏踏，一步两步，有什么在靠近，我感觉我的头发都能炸起来。我把他推了进去，本来不想把他藏在这儿的，但是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感觉我快消失了。

　　消失之前我得藏好他，走了这么久饿得失去了知觉，我却步履轻松，我还是要死了，关上柜门的时候，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的食物，

　　“躲在柜子里，答应我。”

　　我终于发出了声音，却没有回音，我还是用力关上了门，我也如一缕青烟消散在落日余晖中，原来我从早到晚已经走了一天了。

　　我看不到柜子里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变成了红色，也看不到他流出了红色的液体，更看不到他迅速腐烂的身体。

　　我看不到推开门进来的，那人优雅的身姿，黑色的燕尾服，乌亮的皮鞋，服帖的发丝，银色的眼眶，眼角带笑，虔诚的神色化开在那眉心的痣，透出了媚痴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