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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神识互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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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酣歌,金屋酒楼。
白月半狼吞虎咽,终于将桌上的佳肴珍馐一扫而空。他起身来到柜台前,对着紫衣掌柜咧嘴一笑,从她面前抓了把瓜子,这才捂着圆鼓鼓的肚子转身上了楼。
二楼角落里有一间幽谧的厢房,床榻上正躺着一个红衣的女子,姿容绝丽,正在沉睡。
月半在门前打了个响隔,推门而入,一抬腿便跃到了那女子床头,窝了下来,开始唉声叹气。
“月半哥哥,你怎么又叹气啦?”
床底下钻出一只狐狸状的小兽,摇了摇脑袋,甩了甩尾巴,喜滋滋地望着月半。
“快来快来!”
月半拍了拍身下的被子,把那小兽唤了上来,然后体贴地分予她一半瓜子,同她一道嗑了起来。
“胐朏妹妹,你说,这距离荒川花祭都已一月有余了,我家阿九为何还不醒呢?”
“因为在梦之狭间里,是感觉不到时光流逝的呀!”胐朏轻声细语,“其实你无需担忧的,有主人在,定能保烛君无碍……”她想了想,肯定道,“待他们寻到了你说的那个‘臭小子’,届时自会一同回来。”
月半哥哥?胐朏妹妹?臭小子?
木子杞在意识尚不清醒的状态下听到这几个词,脑中飞速思考起来。
这么说,自他被百目妖鬼带走后,这姑射国时日如飞,竟已过了一月有余?想不到梦境里的时间与现世差距如此之大,他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在里面最多也就停留了一日。
“哼,谁要管那个臭小子的死活,人家担心的只有阿九!”月半把瓜子皮随意一抛,用肉爪撑住额头,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唉,妹妹你有所不知呐,那小子身份极为特殊,碰上他必然倒霉。这十方大荒里但凡聪明点的,都知道要绕着他走,可我家阿九倒好,也不管别人对她是否冷着张脸,硬是要往上贴,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他的腿都给治好了……”
“哦,听你说来,这钟山烛君果如外界传言嘛,是个伟大崇高的神君!”胐朏一脸崇拜。
“那是,你可记住了,阿九是大荒第一!”月半得意地挑了挑根本不存在的眉毛,继续道,“不过关于她治腿一事,我的怀疑倒没有错……”他伸出爪子,搭上身旁女子的皓腕,摇头晃脑,“阿九藏得极好,只道是为那小子渡了些神力,可我若不趁她在梦之狭间陷入了沉睡,又如何能轻易探得她的虚实……她分明神体有恙,却还在兀自强撑,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我真是心急如焚啊!”
他在胐朏面前极力表现着,语气半嗔半怨,根本没有斟酌过自己是何时成了九湮最好的朋友,却让听到这话的木子杞思绪一乱。
原来,为了帮助他,她竟然付出了那么多……
月半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突然挤出一滴泪来,他眼珠一转,连忙把那滴看起来就很脆弱的小水珠放在了爪尖的茸毛上,小心翼翼地捧给了胐朏。
“来,妹妹,哥哥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呀?”胐朏歪头看他。
月半“媚眼如丝”:“喏,哥哥的泪!”
呵……木子杞听不下去了。
他想,这可真是糟糕的礼物啊。
然而耳边响起的,却是胐朏羞涩的回答。
“月半哥哥,你可真浪漫呐!”
木子杞腿一蹬,在床上强撑了一下,差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月半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的动静。他捋了捋胡须,仍在侃侃而谈:“妹妹呀妹妹,你可别看我每日跟着这些人,就以为哥哥不懂浪漫,其实他们几个才是一群长不大的孩子,关键时刻呀,只有我才是那个最靠得住的!”
真的……好吵!
他想不到九湮不在,会让雪团子如此膨胀,还哥哥妹妹叫得如此油腻。终于强撑起意识猛一睁眼,正瞧见那厮骑在他胸前,晃着一只毛茸茸的尾巴,不停地扫着他的脸。
木子杞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
“哎呦喂!”
白月半被拍飞了出去,摔得龇牙咧嘴。
床榻上另一只小兽见了,连忙钻进了被子里,瑟瑟发抖。
木子杞攥拳,抖了抖一旁湿湿润润的瓜子皮,起身敛衣正色,刚要呵斥,突然发觉不对。
自己……怎么一身红衣?
角落里,月半揉着屁股凑了过来,一脸喜色地看着他:“阿九,你可算醒了?”
阿九?
木子杞皱了眉头,指着自己:“白月半,你唤我什么?”
雪团子目露疑惑,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却被人一脚踹了开。
几人回头,看见一个“木子杞”闯了进来,大声喊着:“木子杞何在?”
木子杞弱弱举手:“我在这里……”
那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一遍,直接化出一面水镜推在了他面前,道:“你没有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吗?”
木子杞扫了一眼水镜里的容颜,突然睁大眼睛,声音颤抖:“我……怎么是九湮?”
“阿九,小子杞,你们这是怎么了?”月半一头雾水。可话音刚落,就见冲进来的那个“木子杞”扭过头,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
月半立刻缩了脖子。他想,坏了,难道这小子听见他方才讲给胐朏的坏话了?
可他没想到“木子杞”会这么暴躁。竟飞起一脚踹开了窗户,抓着自己和胐朏的尾巴足足抡圆了一圈,这才冷笑着撒开手,任他们惊叫着飞出了窗外。
飞出去时月半想,好像有哪里不对?
方才阿九在床上,似乎是叫自己月半而不是白泽,而“木子杞”抛飞自己的这个动作尤为粗鲁,粗鲁到让他觉得格外熟悉亲切,就好像阿九经常对他做的那样……
……
安静下来后,屋子里的两人对视半晌,终于确认了彼此的神识已然互换。
木子杞道:“所以……你现在是用着我身体的九湮?”
“嗯!”九湮用他的身体规规矩矩地坐正姿态,道,“你还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木子杞想了想,他记得九湮恢复了神力后,便以钟山烛火焚尽了百目妖鬼,带着他们挣脱了那个诡异的微雕世界,来到了从极之渊的一间石室里。
九湮告诉他,那里是梦之狭间,她是通过神兽胐朏所造的梦境才得以找到他的……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她讲话,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那间石室,却被当中一个奇怪的冰棺吸引了所有注意。可他只是想要上前看看罢了,却不想九湮会那般惊慌失措地跑过来阻止他。
或许真如月半所言,她近来神体有恙,故而时常脚软,人还未曾跑到他身边,自己就先十分愚笨地跌了下去。木子杞为了救她,抱着她生生滚了一圈,而那个时候,冰夷也已然发动了破梦的阵法……
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吧……两人的意识在梦境里有了交集,这才互换了身体。
“别这么沮丧嘛!”九湮看他神色阴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瞧,还真是善因结善果啊,若非我早已治好了你的腿,现下你可就得背着我了。”她说着,起身转了一圈,只觉走路生风,好不自在。
“不要用我的脸强颜欢笑了……”木子杞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垂下头,“快说说有什么办法,先解了眼前的难题吧。”
九湮坐回他身边,想了想:“虽说我可以幻化出任何容貌,但终究都只是障眼法,骗骗旁人罢了,你若想试试,倒也并非不可!”
“不必了。”木子杞拒绝得干脆,“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要用障眼法来维持,这我不能接受。此计不通,另想一策!”
“唉……”九湮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酒葫芦,没有摸到,却意外的触碰到木子杞精瘦的腰身,顿觉手感十分不错,因此反复揉捏了一番。
木子杞疑惑地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摸两下。”九湮坦言。
木子杞瞪她:“不许摸!那是我的身体!”
九湮一愣:“你也别用我的眼神瞪我啊,好生奇怪!”
木子杞顿觉气馁。
“真小气!”九湮瞥他一眼,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不高兴你大可摸回来。”
“不用不用!”木子杞连忙惊恐地弹开。
九湮见他脸上如此表情,动作亦如此迅捷,挑眉道:“怎的,我身上烫手?”
木子杞一噎:“你……”
“阿烛。”门外突然传来冰夷的声音。
他衣袂如风,神色匆匆地来到两人面前,先是嫌弃地看了九湮一眼,一把提起她的衣领将她丢在一旁,然后在木子杞面前坐了下来,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道:“你可无碍。”
九湮在一旁稳住身形,惊奇地摸了摸脸,心道自己似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拎了起来。
“我,我,你……”木子杞看着突然放大在眼前的容颜,惊得语无伦次。
冰夷见他惊慌失措地望着自己,红唇微张,手指还紧张地攥着被子,不禁怔了怔神,笑道:“阿烛,你突然这般可爱,又让我如何把持得住?”
他从未如此轻易地近过九湮的身,哪里又肯错过时机,猛地伸手锢住了木子杞的腰身,将他直直地拽进了自己怀中,对着那张只有在梦中才能如此细看的容颜勾唇一笑,然后微微俯下了身去……
“冰夷!”
九湮大叫一声,冲上来,拼尽全力分开了两人。
“你先探一探我二人的神识,看看面前这位究竟是谁?”
冰夷动作一顿。
……
半刻钟后,他作为昆仑龙神的从容自若荡然无存。
九湮站在木子杞面前,心疼地拍了拍属于自己的身体,一脸后怕。
“好险,好险,我的身体竟险些蒙羞受辱……”
木子杞看她:“可我的精神已然蒙羞受辱了……”
冰夷嘴角一抽:“呵呵……我又何尝不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