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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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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喽!”华彦刚收拾好书包,就被人拽了去一路狂奔到学校门口,长了不少个头的赵和瑜背上背着自己的书包,手里还拿着他的,颠了颠重量,赵和瑜不满道:“都放假了你还带那么多书!四年级能用到这么些吗!?”
华彦懒得搭理他:“嫌重你把书包还给我我自己背着。”
“那可不行。”赵和瑜放肆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嘻嘻道:“你这小个儿,别给你压不长了。”
华彦打掉他的爪子:“我长得不矮!”
赵和瑜笑的猖狂:“是吗?咱们比比?”
然后就被华彦跳起来打了膝盖。
赵和瑜捂着被踹的地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早就被打的没脾气了,不过也仅限于华彦打他他才没什么脾气,要换了别人,估计他爹得给人赔钱。
三年过去了,他们已经八岁了,这是三年级的暑假,过了这个暑假,他们要升到四年级了,赵鸣为了奖励他们,决定暑假带他们出门旅游,说是旅游,其实也就是找个偏僻的地方在山脚下住那么几十天,华彦还好,赵和瑜是高兴地从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准备。
赵和瑜也没怎么出过远门,说到底是因为赵鸣不放心,即使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很小,赵鸣也不敢拿他最重要的孩子去冒这个险,但是今年他破例了。
坐火车的前一个晚上,赵和瑜收拾出五包东西,恨不得把整个房间都装上,赵鸣推开门一看,顿时有些无语:“儿啊,我不是说了,那边什么都有吗?”
赵和瑜挠头:“我觉得都用的上啊!”
没办法,赵鸣只能对华彦说:“你看着他帮他把东西挑下来点,太多了这也。”
华彦应了,赵鸣走后,赵和瑜眼睁睁的看着他收拾了好几天的东西少了一半,最后只剩下三个包,其中一个包还只装了一半的东西。赵和瑜指着他手指都在发抖:“你——要是你减下来的这些都能用的上呢?”
华彦把他捡出来的那个米老鼠头的枕头拿了起来:“你觉得那边的床上没有枕头?”
“万一没有呢?”赵和瑜依旧理直气壮。
华彦瞟他一眼,拿起他的猫头鹰形状的小夜灯:“好吧,就算没有枕头,人家连灯都没有吗?”
赵和瑜有点蔫:“我只是更喜欢这个灯。”
华彦又拎起来赵和瑜不知道怎么塞进去的一顶小帐篷:“那你是觉得,人家连房子都没有,咱们要住在野外?”
赵和瑜讷讷道:“嗯……也许……”
最后,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华彦挑出来的东西都摆了回去,李妈进来看了一下,看这两个孩子收拾的还不错,也就没有多插手,任他们瞎搞了。
第二天一大早,华彦背着半包东西,赵和瑜拎着两个包,上了车,卢保转头跟他俩打招呼,打趣道:“带了这么多东西,暑假作业带了吗?别开学说自己没带作业啊?”
赵和瑜想了想,脸色一变就要下车,华彦一把拽住他:“我带了!”
赵鸣笑的前仰后合,把他儿子狠狠揉搓了一顿。
华彦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他们此行要去吉林,车开了快五个小时才到地方,卢保开的速度不快,而且他们是到山里,最后在一个山脚下的小村子停了下来,村口有几个人侯在那,看到赵鸣下车,争着和赵鸣握手,赵和瑜也随后下了车,村长一看他就知道了:“这是小公子吧?”
“不是什么公子,我大儿子,一个晚辈,他叫赵和瑜,张村长你就和我家里人一样叫他和瑜就行了。”
张村长常年耕种晒得黝黑的脸上挤出一个淳朴的笑容:“好,好,那咱们就进村吧?”
赵和瑜背着两个包吭哧吭哧往前走,也没让其他大人帮忙,赵鸣对他儿子这样显然是很满意的,一边和张村长交谈一边往村里走,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注意到了他们,这时候农家乐还没在这里兴起,见外地人还是很新奇的一件事,听到他们是从哈尔滨过来的,都带着些了然点点头:哦!城里人!
张村长把他们带到村子东南角的一个独栋二层小楼,华彦看着这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建筑,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从张村长和赵鸣的谈话中得知这是赵鸣九年前在这建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资助着这个小村子,小孩补贴学费,老人补贴养老金,年轻人帮助安排工作,张村长很是感激他,一直帮他看顾着这个小房子。
房子里的桌椅板凳擦得锃亮,窗明几净,还挂上了浅绿色的窗帘,虽说和哈尔滨的赵家宅子不能比,但还是温馨精致。
赵鸣推开一间卧室门:“你们俩就睡这儿,睡觉的就两间屋,我在另一件睡。”
“好!”赵和瑜把包放到铺的干净整洁的床上,开始往外收拾东西,华彦也帮他收拾着,他的东西也在赵和瑜包里,或者说是赵和瑜收拾东西的时候连着他的一起收拾的。
收拾好东西,赵鸣在楼下喊他们俩,下了楼,小院子里已经支起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香喷喷的饭菜,虽说都差不多是乱炖,但是炖的东西几乎都没重样,这老半天,赵和瑜早就饿了,坐在桌子前吃的很香,华彦也有点饿,但是吃相斯文多了,同时无意间竖起了耳朵,悄悄听着大人说话。
张村长身边还坐着个和张村长一起在村口接他们的年轻人,他叫张虎林,看他叫张村长二叔,应该是张村长的侄子,他说话不多,但是对赵鸣毕恭毕敬的,比张村长更甚。
“张……先生已经到这了吗?”赵鸣说起一个名字只说了半截,神色间有些紧张。
张村长点点头:“到了两天了,还是住在小别墅那,和小张先生一起来的。”
“张辰战也来了?”赵鸣皱眉:“这我倒不知道。”
“小张先生忙,把张老先生送到这边之后就走了,说是过两天还会再来,他临走前特地嘱咐我婆娘每天去小别墅打扫的时候要记得提醒张老先生吃药。”
赵鸣闻言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对赵和瑜道:“和瑜,你有时间经常去后山转转,要是不认识路就问村里人,别钻太多野林子,不安全。”
“知道了,爸。”赵和瑜撕着一块没炖烂的母猪肉道:“就钓钓鱼嘛,我不会乱跑的。”
赵鸣又看向华彦,华彦也说:“我们都不会乱跑的,我看着他。”
到了下午,赵和瑜跟着张虎林去了他们自家的鱼塘,还给赵和瑜弄了一根钓竿,赵和瑜兴致勃勃的坐在小马扎上让张虎林教他钓鱼,华彦在旁边的树荫底下坐着,拿着本书看,他对钓鱼没什么兴趣,也是因为嫌晒得慌。
这塘子里鱼不少,赵和瑜按照张虎林说的那样放钩下去,不一会儿就钓上来一条巴掌长的鲫鱼,也算是尝到了钓鱼的成就感,又惋惜壮壮不在这,华彦放下书,揉了揉眼,问他:“我不是陪你玩着吗?”
赵和瑜说:“你在岸上我在水边,你不是陪我玩呢,你是看着我玩。”
华彦想了想,把书扔到一边,叉着腰站在岸边问他:“那你想我怎么陪你玩啊?”
这时候张虎林说:“要不然你们都脱鞋下水吧,塘边很浅的,泥巴里面有泥鳅可以摸,摸点泥鳅回去,让我媳妇处理了,给你们烧泥鳅吃。”
赵和瑜一听还能这么晚,当即把鞋给甩脱了,华彦也觉得有意思,犹豫了一下,也脱了鞋,卷起了裤腿淌进水里,一脚下去就好像踩到了什么滑不溜丢的东西,差点一屁股坐泥巴里,幸好张虎林一把扶住了他。
为了照顾这俩孩子,张虎林也得下水,他们沿着岸边湿漉漉的泥巴摸,泥里的东西被他们吓得乱钻一气,华彦不时惊叫一声,是因为乱钻的泥鳅好几次一头撞到了他的脚腕上,这水塘里的泥鳅是真的多。
赵和瑜逮泥鳅逮的浑身都是劲儿,一手下去稳准狠,抓住头再抓住尾,拎起来就往岸上撂,张虎林把岸上装鱼的桶拿来装泥鳅了,看到华彦下不去手逮这些玩意儿,好心建议道:“要不你上去捡他扔上去的泥鳅,这玩意滑的很,不抓紧拾起来,待会又得滑回塘子里去。”
“好。”华彦如获大赦的把脚从淤泥里拔了出来,上了岸,炽热的太阳不一会儿就把他脚上沾着的泥巴晒干了,沾着泥巴的脚踩在塘边的草地上,倒也并不扎脚,他拎着桶捡不断被赵和瑜扔上来的泥鳅,发现赵和瑜甩上来的泥巴块里还有硬币那么大的小螃蟹,他跟赵和瑜说,赵和瑜伸手在水里捞了一把,忽然哎呦一声,手再抬起来的时候,一个小螃蟹也被他带了出来,蟹钳还夹着他的手指头呢。
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穿过树林,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树林里有个人驻足看了他们很长时间,到他们快走了,才顺着原路悄悄回去。
赵和瑜和华彦拎着鞋子和装泥鳅的桶一路光着脚跑回去,赵鸣在院子里看到这两个泥猴子的时候吃了一惊,然后笑了起来:“你们俩这什么样儿……也不知道洗干净再回来。”
张虎林跟在后面,有些不好意思:“这俩娃太小,我怕淹着,不敢让他们在塘子里洗。”
“没事。”赵鸣笑着摆摆手:“就是带他们出来玩的。”
张虎林的媳妇金芳在赵鸣住在这里期间是负责给他们做饭的,从厨房里出来,一看赵和瑜拎着的一桶泥鳅,惊喜道:“哟!这么多呢!”
华彦把手里的小网兜也给了她,那兜里是螃蟹,有大有小,金芳都拎到厨房里了,张虎林说:“媳妇,烧一锅热水,先给他们俩洗洗澡!”
“好嘞!”
这里没有赵家的大浴缸和淋浴喷头,只能在桶里洗澡,张虎林在他们来之前就搬了个被桐油刷的亮晶晶的大木桶进了浴室,几盆热水几盆凉水混进去,木桶也满了,金芳说:“你们先在地上用盆里的水洗洗泥巴,洗干净了再进桶里去!”
赵鸣拍了他们一人一下:“快去,泥孩子似的……你俩一起洗!省点水!”
金芳问要不要帮忙,赵鸣说不用,然后对张村长说:“我这干儿子,可给我省了不少事儿,特别懂事,什么都能干,也不跟和瑜似的瞎惹事儿!”
张村长连声说好,赵鸣做生意这么多年,在高处呆久了,积威日重,他身边的人都学会了观察他的脸色行事,就算是陌生人,也会不由自主的把他的话听进去。张村长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九年前,那时候赵鸣事业初成,带着刚怀孕的妻子来这,见每年都会在这边小住几天的张老先生,他那时候虽说比同龄人要稳重的多,但还是有几分年轻人的劲头,九年过去了,赵鸣已经完全褪去了那种毛头小子一样的气质,全然是个大老板了。
赵鸣在院子里喝茶,看着这栋房子,心里有些难受,这房子是他在张晨宁怀孕的时候选址开建的,想着以后能带着她和孩子在这里消消暑,一家人好好享受一下闲适的风光,可是张晨宁再也没有机会住进这个以她的爱好布置的二层小楼了。
事实上,不只是他会睹物伤人,张村长也说过,张老也很久没有来过了,今年他却来了,而且张辰战也来了,也许真的有机会,让他们的关系化冻,就算只是让和瑜见他外公一面都行。
赵鸣心里装着事,眼里有几分怅然。
张老看不上他做的事,他是知道的,年轻时时凭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冲劲,带着张晨宁背离了老头子给他们安排的平稳生活,非要闯到乱糟糟的地方打出一片天下,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做法就是把老人的好意一巴掌打了回去,也难怪他气的连带着怀孕的宁宁上门道歉都不原谅他们,老爷子不是气他的宝贝女儿被他带走,而是气他把宁宁置身那么危险的境地!
这几年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出远门的时候回程一定要过北京一趟,不管有什么事,都要送一份东西到张家,也不管他们收不收,赵鸣知道这种弥补老爷子可能不会接受,但是他还是想尽尽孝心,也把宁宁的那一份也补上去,老爷子什么都没说,但是今年却来了这里,他还是不想见他也无所谓,也许他愿意见见宁宁的孩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张虎林的媳妇下了几大碗香喷喷的鸡丝面端上了桌,两个洗的干干净净的孩子也跑出来了,大概是饿极了,那么一大碗面条吃的干干净净,赵鸣在桌上和张村长喝了点小酒,脸色有些泛红,院子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凉意逐渐弥漫上来,微风吹来夏夜的舒适凉爽,赵鸣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像是个卸去了戒心与防备的大老虎,偶尔抬眼,看着他的小虎崽子在调皮玩耍。
泥鳅被金芳泡到了清水里吐泥巴,华彦和赵和瑜围在旁边看,张虎林把他们抓来的螃蟹都放到了一个带盖子的小桶里头,嘱咐赵和瑜不要动盖子上压的石头,华彦问张虎林泥鳅是不是吃泥巴长大的,张虎林挠挠头,说他不知道。
“别管它们吃啥了,明天中午你们就吃它们了!”
赵和瑜乐的没心没肺:“我不管它吃啥,我只想知道它好吃不好吃!”
“好吃着呢!”张虎林笑着:“特别香!”
赵和瑜听说好吃,念叨这桶泥鳅念叨到第二天,第二天早晨一起来,金芳说,小桶里的螃蟹不见了,赵和瑜心疼的要死,华彦也皱起眉,张虎林无奈的说石头不知道怎么掉了,桶也倒了,赵鸣在旁边吃早餐,心虚的搓了搓下巴上的胡子。
“那个……儿子啊……”
“咋了?”
赵鸣看着他儿子的苦瓜脸,有点不忍心:“嗯……昨天你爹我起夜,院子里太黑了,我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赵和瑜捋起了袖子,赵鸣更心虚了:“怎么,你还想跟你爹比划比划?”
华彦拽住赵和瑜,冷静道:“你打不过他的,我们可以让他把螃蟹都逮回来,一会就去。”
赵和瑜觉得这主意好,于是一个扯胳膊一个抱腿,缠着赵鸣陪他们的螃蟹,没办法,赵老板亲自下塘,村子里的孩子都跑过来围观,最后赵鸣给他们捞了比之前还多了一倍的螃蟹上来才算了事。赵鸣点了一下华彦的鼻尖,把手上的泥巴沾到了华彦的鼻子上:“你个小算盘精,和瑜跟着你混可不得吃亏!”
华彦抿着嘴笑了一会,挺高兴似的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