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异兽录》今天好

13、鸾鸟

　　这里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大约有一丈二尺宽，深两丈。侧边的壁上是一排排摆放的满满当当的架子以及挂钩。挂钩是腾出的树干，生长成托举的状态。

　　钩子上面挂着一些肉条，走就了看却是一层层的人皮，人皮薄而轻，挂在一边，头部的皮却没有撕下，连着头一起挂在人皮上。他们脸上的肉都已经消失了，剩下的空洞的眼神突起，牢牢地盯着面前，像是不甘心的咒怨。

　　而架子上是一堆圆润的蛋，蛋上有浅色的细纹路，与泽鸣身上带着的鸾鸟蛋有许多相似之处。

　　不同的蛋有不同的状态，最透明的蛋可以明显看出暗红色的软肉，而一些蛋开始变得不那么透明，蛋壳变厚颜色变浑，但是可以看出明显的固状的软肉变得软糯黏稠。而最终成型的蛋有着五彩的条纹和清亮的蛋液。

　　这些或许不是鸾鸟蛋，这是接着鸾鸟蛋的名义制造出的不知什么的东西。泽鸣在其中一个面前停下，这个还未成型的蛋的蛋壳白而透明，可以看见内部的结构，里面是一滩红色的软肉。

　　向前走两步绕过窄道，看见正中心是一潭浅池，有泽鸣双手张开那般大小。浅池里是深红的血。一些透明的小小的蛋正在上下沉浮，有些还泛起了泡泡，像是在吸收这里面的物质。

　　血池的边上是一些散落的蛋，像是还没有被人收集摆放好。

　　看着这些蛋，泽鸣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怀里的鸾鸟蛋取出，和眼前的东西比对。上面的花纹图案如出一辙，简直就是同一批生产出来的。

　　泽鸣的脸冷了下来。

　　他想要的是鸾鸟，是天下太平，而不是一团什么也谈不上的软肉。

　　鸾鸟蛋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在泽鸣的手掌心上瑟缩了一下。

　　泽鸣没有理会鸾鸟蛋一下的瑟缩，他想到自己竟然将一堆说不出的腐肉带在身上，就说不出的不舒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鸾鸟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但是泽鸣也不能做到将他带在身上。泽鸣将鸾鸟蛋放在地方决心让它自生自灭。

　　突然像是有细细的声音在角落里响动，听着有些像是鸟尖锐的嘶鸣。

　　泽鸣的注意力从这些“鸾鸟蛋”上转移到了发出声响处。

　　像是想要表现自己，鸾鸟蛋蹭蹭地从边上绕过血迹和粘液，跳着到了泽鸣的前面像是在引路。

　　泽鸣若有所思的看着连蹦带滚的鸾鸟蛋，跟着它绕过血池，向那边走去。

　　那边是一处向外扩展延伸的一片小空间，靠墙的一边摆着陶制的大盆子，盆底有褐色的污垢，不知是用来做什么东西。前方已经没有路了，泽鸣停了下来。

　　那鸾鸟蛋却没有停下，它直直地滚向陶盆。眼看就要碰上陶盆，鸾鸟蛋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是打了一个旋，从陶盆边上挤了过去。

　　陶盆就在墙边，鸾鸟蛋像是没有感觉到墙一般狠狠地撞了上去。

　　泽鸣等待着鸾鸟蛋发出破碎的声音，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泽鸣眼睁睁地看着鸾鸟蛋从墙体间滚过去，消失不见。

　　这是障眼法？泽鸣不禁向前走了两步，将手放在壁上。

　　他感觉手上好像有一层很薄的障，那是一种微弱的阻力，但是当他将整只手都伸入墙体时，那股阻力就消失了。

　　泽鸣将手拔出，大跨步穿过墙体。

　　刚过另一边，泽鸣就撞上了一片温热的、柔软的羽毛。

　　泽鸣将头往后仰了下，才见它的样貌。

　　是一只鸟，约有两人高。羽毛斑斓绚丽，有五彩的纹饰，每一片羽毛都像是在闪耀着光辉。它的叫声清亮悠扬，听来如琴音笛鸣，铃铃清响。

　　鸾鸟，泽鸣喃喃道。

　　没有在林间看见，没有在旷野看见，没有在天空看见，却在这狭小的如囚笼一般的地下发现。

　　泽鸣离得近，可以看见鸾鸟羽毛下覆盖着的一层有一层结了痂的创痕，甚至还有些地方在渗着血。

　　即使这样，也难掩鸾鸟羽毛的光泽。可想当它飞舞在空中的时候是何等的光景。

　　鸾鸟的身体因为受到了太多的创伤，触感变得有些迟钝。泽鸣撞上它后，它过了半天才有些反应，鸾鸟低下头。

　　泽鸣对上了鸾鸟的眼睛。青色的，像是深而清的潭水，然而它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青，反而带上了一丝血红，看起来便显得暴躁而妖异。它的眼睛中倒映出泽鸣完整的面孔。

　　下一刻，鸾鸟的身体便剧烈地晃动。泽鸣这时才发现，鸾鸟的足上以及翅膀上都勒着几股绳索。那绳索是深灰色的，紧紧地嵌在鸾鸟的血肉之间，鸾鸟被勒过的地方都有厚厚的痂，一些地方的血肉还翻开，新生出来淡粉色的嫩肉。

　　空间狭窄，鸾鸟身体晃动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擦着泽鸣而过，泽鸣被鸾鸟突然间的动作冲撞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中被鸾鸟撞在了墙壁上，发出轰的巨响。

　　泽鸣抬头，看见鸾鸟正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和他有着刻骨的仇恨。

　　但是鸾鸟被绳索束缚着，泽鸣毫不怀疑如果绳索放开，鸾鸟的反应会更加激烈。

　　饶是如此，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泽鸣也不好动作。泽鸣的手握住刀柄，并没有将刀从刀鞘中拔出，只是用刀鞘抵挡住鸾鸟啄向他的坚硬的喙。

　　鸾鸟的喙坚硬，与泽鸣的刀鞘相撞便铿铿作响。鸾鸟像是失去了痛觉的意识，它越战越勇。绳索在它的皮肉间越陷越深，将红色的肉都翻开来。血从鸾鸟的身体里滴落，像是下了一场红雨。

　　泽鸣起先并不想伤到鸾鸟，只能前后闪避，用刀鞘抵住鸾鸟尖嘴的攻击。但是，渐渐地泽鸣发现一味的躲避并不行，鸾鸟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它才不会在意什么受伤还是死亡。

　　他心中一定，有了计较。在鸾鸟撞击向泽鸣的下一秒，他用左手抓住鸾鸟腹部侧边的一根长羽毛，手臂曲起微用力，同时脚踩在鸾鸟的腹间，借力一蹿，竟一下子蹬上了鸾鸟的背上。

　　鸟颈部的羽毛竟然被泽鸣一抓就脱落下来，泽鸣看着手上抓的大把的漂亮羽毛动作顿了一下。

　　鸾鸟这时也察觉到了这个小小的人类竟然到了自己的背上，它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便将身体狠狠地撞向墙体。泽鸣的一只手牢牢地抓住鸟脖子上的羽毛，一边压低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埋在羽毛中，以降低撞击的缓冲。

　　如是撞击了两下后，鸾鸟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将身上这个讨厌的生物弄下来，它便换了一种方法，开始抖自己身上的羽毛。

　　只见的鸾鸟身上五彩的亮丽的羽毛像是炸开般，一根根竖起。泽鸣抓着其中的几根羽毛差点就要被甩下来。

　　泽鸣咬了咬牙，干脆放开整只手，踩着鸾鸟的背部起跳。在空中泽鸣双手握刀柄，将刀横过，拍在鸾鸟的脑袋上。

　　鸾鸟好像被震晕了片刻。继而鸾鸟才像是反应过来“铿——”地叫到，脑袋也剧烈摆动。

　　泽鸣抓着鸾鸟的羽毛，挂在它的身上不住地晃荡，泽鸣终于忍不住，又给了鸾鸟一刀。

　　像是都静止了般，发狂的鸾鸟直愣愣地停在那里，目光汇散不知聚焦在何处。泽鸣落下后看见鸾鸟这般模样，愣了一下，自己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不至于将鸾鸟打死吧。

　　下一刻鸾鸟的脑袋轻轻偏开，身体也小幅度地摇晃了一下。

　　泽鸣看见鸾鸟的喙微微张开，殷红的带着黑的血就顺着流了下来。泽鸣才发现鸾鸟它本身就不行了，不仅仅是外伤它的身体内部也几乎都要腐烂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