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狸》红糖蚂蚁

3、三

　　三
　　日子一天天过，姬轻尘还未有什么线索，我去过几次，都碰不上她，反而净遇见那个佩剑凌厉的人。我总躲过他，不知为什么，他身上的气势让我很害怕。
　　杭墨宣心情很好，每天拉着我四处逛街，神采奕奕，精力充沛，单纯好奇得像个孩子，一幅无忧无虑的样子，有他在身边，倒是不容易寂寞。
　　有时候，这样平静的日子竟会逸出一丝幸福来。
　　唯一的麻烦就是，杭墨宣的笑容太诱人。春色无边，摄魄勾魂，明明是个笨蛋，偏偏这样招蜂引蝶，怪不得遭人调戏，
　　有回，我一脸不耐地问他，怎么整天笑啊笑得跟个白痴似的
　　此时，他正俯身在卖茶花的小女孩的花篓子里挑挑拣拣，一边笑嘻嘻的说他从小就不哭，
　　我立在他身后，愣了一下，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觉出他的寂寞。
　　他转过身，手里捏着一支白茶花，温温一笑：“我是遗腹子，小时候家里贫寒，过得苦，我母亲却总是温柔忍耐，她说最喜欢我笑，我就每天笑给她看，习惯了。”
　　我呆呆站着，只觉他把花塞在我手里，“你这是做什么？”他又笑得吊儿郎当：“ 阿雪弟弟生的白，这花正配你。”我一脸厌恶，却不知不觉握紧了花梗。
　　若一个人忘了怎样哭泣，他的微笑也含着眼泪吧
　　直到几日后我去了万宝楼，远远的就看见那个人站在门口，周围是温香软玉的卖笑女和春风得意的寻芳客，他雕塑一样突兀地伫立，万丈红尘都侵染不了他。
　　我溜进后院，提一口气跃进姬轻尘的房里，一股酒气冲面而来，险些把我熏下去。姬轻尘趴在一堆或倒或立的酒瓮酒瓶里，原本净秀的屋子狼籍一片。
　　我连忙拽起她，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黯淡茫然。
　　“你到底怎么了？”我尽量心平气和地问她，捏着酒杯暗暗使力，骨节发白。
　　她摇头，反而说：“玉，我查着了，在平王府里……”
　　“谁还管这个，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用力摇她，想把她摇醒。
　　她一把推开我，大喊：“你不要管我！”
　　我血一凉，暗自苦笑。
　　她楞了楞，显出内疚的神情。突然拉起我，一脸决绝地推开前窗。
　　窗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她指着楼下的一个人，“……他……我和他……”那黑衣，长剑，分外眼熟。“我知道不对，却实在……身不由己……”她的声音渐低，我只是木了一样，觉得她的手，又湿又冷，“即便如此……你又是何苦……”
　　我找了个酒馆，心里闷，不觉喝得酩酊大醉，直到酒馆打佯被赶出来。我跌跌撞撞走着，不在乎去哪里，反正也没人在意。月亮像一颗硕大柔软的眼泪，我呆呆坐在桥栏上，脚下是三丈深的河，明亮的月光下，粼粼的河水散发着柔和的银光，睡莲柔柔的盛开，淡淡清香弥漫。周围好安静，隐约有人吹萧，悠扬绵长，像是细细的线缠绕着心脏，挣不开，逃不掉，温柔的使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好像有人叫我，怕是错觉，还是扭过头，赫然发现一个身影飞扑过来，大喊着：“阿雪，不要跳啊……”我正疑惑，一股巨大的力道撞来，我身子一歪，那人直直要掉下去，我赶忙拉住他的衣摆，却被他带得一同摔下去。
　　笨到无药可救了，撞击水面的一刹那，我看见了巨大的月亮。
　　“哈欠——”惊天动地的喷嚏惊醒了我，我趴在那个笨蛋的后背上。
　　“杭墨宣？”我问，回答的是又一记大喷嚏，沉重的水气中我嗅到了湿凉的睡莲香味。
　　第二天，头痛欲裂，克制不住想撞墙的欲望，昨天晚上夜凉如水，似梦似幻。
　　我摸到身上干燥洁净的新衣，脑袋一阵发蒙——
　　我嗖的拔出剑，铁青着脸踢开门，冲出去。在柴房的角落里找到瑟瑟发抖的杭墨宣。他脸一下子红了：“阿雪弟弟你别生气，我不知到你是女的，换到一半我就没换了，剩下的是我请女子帮你换的……”我愤怒地刺过去，想立刻灭了这个混蛋，他却出人意料的灵巧，我的剑堪堪擦着他的衣边滑过去，“你闭嘴！”“好好，我闭嘴，可是阿雪，你又没告诉我你是个女子，怪不得我啊……”“你还说！”我使力刺，却伤不着他，火冒三仗又无可奈何。“好好，我不说，阿雪，你不要再闹了，这柴房是老板的，弄坏了还要赔钱的，你是个女子，不要打打杀杀的……”
　　那时侯，我真恨爹娘把我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