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晦地界·逆（GL）》流·罔之不抑

2、蝙蝠

　　“田原野人”pub。
　　因为此时还是白天，pub里面显然没有几个人，多是彻夜泡在这里的，左手抱着一个空酒瓶右手搭着友人的胳膊睡得酣甜，混合着酒嗝的细细呓语像是谁借着一层薄凉伪装在吐纳着内心深处不可与人言的秘密，唇齿张合间口水猖獗地流了一桌，晶莹地反射着门口霓虹灯的光，迷幻如梦境一般的色彩，虚假地胆战心惊。
　　那险险地撑在仿古角楼一侧的招牌多么像一位伟大的战士，秉着岌岌可危的生命苟延残喘着，却还是擎持着微不足道的信念苦苦支撑不愿离去，顶着蚯蚓一样的倔强。而上面寥寥数笔勾勒出的四个字本该是有着龙飞凤舞一样的潇洒与煞气，豪放不羁，却因为最后的一捺上面的灯泡全然烧坏而变得面目全非，漆黑地杵在那里尴尬得紧，在一片璀璨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难堪地像个被排挤的异形。
　　‘人’都已经不是‘人’了，那么剩下的还能够成为什么？就像是没毛的鸟，会飞的兽，不管是陷在哪个圈子里面都是一样的诡异怪诞，荒唐地像个笑话。但又偏偏做不来洒脱，逃不开梦魇，再多的美好伪装等到层层剥开后还是可笑的满目疮痍，赤裸裸地摊在残忍的阳光下，真实地触目惊心。
　　别的‘人’眼里的异类，妄自顶着蝙蝠一样的顽强以为自己是个独自作战的勇士，身体里面发酵沸腾的气焰灼灼好似能够破开九重天在天界的门柩上刻下一世狂妄与辉煌，留得万众敬仰。然而现实的结果却是无止境的苟延残喘，为眼睑的脉络镀上一层浑浊的灰败。
　　裴青要不自禁地伸手想揉揉眼睛，然而待眼瞳中终于映出手掌上纠缠的曲线时才觉得这般娇糅实在可笑，抿了抿嘴角伸手推开了门。
　　不过是隔着薄薄一层玻璃的厚度，是不是就能隔绝了世界从这一线开辟出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外面满是用浓重的汽车尾气混合着让人永远无法忽略的干燥灰尘味铺成的现代化，街道上拐角处永远不可能消失的狗便与口痰，绿化带的覆盖范围永远没有沥青的覆盖范围大，成百上千的工程浩浩荡荡地同时动工，用水泥与钢筋铸成了大城市的冷漠与麻木。比起这些，这玻璃背后的纸醉金迷的声色场倒显得多了丝黏腻的人味与鲜活，龙蛇混杂高谈阔论，迷光幻彩觥筹交错，那些名贵的廉价的各类酒精糅杂在一起刺激着鼻端，用化学分子铸成一张好像很安全的假面，哄骗了他人亦埋葬了自己。
　　尽管是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界，但是顺手一伸就可以感受到活气与温度，就好像不寂寞了。人，总归是群居生物。

　　“青要，过来这边！”
　　裴青要前脚刚跨进门，早就等得极为不耐一分钟之内就往门口看了不下三次的程亚晟眼尖率先看见了她，连忙搁下正在喝的杯子站起来招着手示意方向，脸上的光和嘴角的笑意一下子满溢了出来，衬着整个人好像在发光一般鲜活，仿佛能映得光线暗淡的pub都在灿灿生辉似的。那激动的模样像是久困于荒凉沙漠的旅行者找到了绿洲寻宝的探险家在绝境险地发现了古神遗址，眼睛里面闪闪的像是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让人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看到人的一刻，裴青要细长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隐隐有着危险的弧度。
　　据她目击而言，实际情况好像并不如程亚晟自己所说的那样‘没人陪闷得快生蘑菇了’啊，看他一旁伴着几个火辣妹妹身上软软地挂着一个玩得挺开心的嘛。
　　“程亚晟，这大白天的，你窝在这里是在等着看自己什么时候发霉吗？还是你当自己是吸血鬼见不得阳光啊？”嗅着空气中弥散的浓郁酒精味，裴青要皱了皱眉头，习惯性地挠了挠耳后收拾好多余的情绪流露，甩动长腿几步跨到人前。174CM的身高是完完全全的压制，逆着光投下一片阴影。微勾着凉薄的唇说着，完全无视一旁那个刚刚被程亚晟从身上扒开的漂亮女生，狭长而略带淡漠的眼只盯着被众女堵在中间像众星捧月一样候着的俊秀男生——她的男朋友程亚晟。
　　“不，我……”意识到此刻情形实在有点尴尬，程亚晟瞬间涨红了一张脸连连摆手，窘迫得紧。
　　“诶，亚晟，她是谁？”程亚晟要解释的话才刚出口就被一旁那个样貌颇美的女生打断，下一秒纤细白皙的手臂像是在宣示着独占欲一样挽上程亚晟的胳膊，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恍惚天真，然从头到尾甚至连眼角都未看裴青要一眼。看她趾高气扬谁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公主样，好像她才是程亚晟的正牌女友，裴青要倒成了不知所谓的人。
　　她这样一靠上来，程亚晟的脸色瞬间就僵掉了，身躯顿时抖了几下，望着裴青要干干地笑，小媳妇样显得委屈可怜地紧。一边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着，想挣脱开去，怎想那女人却像识破他意图一样越贴越紧，好像身上涂了胶水紧密无痕地黏着，弄得他欲哭无泪。
　　“哦，我来介绍一下，青要，她是我小学同学戈今然，因为当初突然转学的缘故已经有很多年没见了直到刚才才又遇上，所以……跟她的朋友也一起说了会儿话。今然，她是裴青要，是我的……女朋友，两年了。”程亚晟的话甫一说完戈今然一双美目顿时瞪得老大，挽着程亚晟的手骤然紧了三分，显然已经是惊诧到不行。阴霾深深的眼瞳反反复复地盯着两人看，像是要把人印到骨子里面去一样，脸上出现不敢置信的神情。在她看来，像裴青要这种没有多少女人味的女生哪里和出生名门世家的公子哥程亚晟联得上一点关系？！
　　而且……程亚晟怎么可能喜欢上其他的女生？他从小开始就明明一直……
　　“怎么可能……诶程亚晟！你是不是为了拒绝我而随便找了一个女的来装是你的女朋友？这么久都没听说过你和哪个女的走得近，怎么可能一蹿出来就是女朋友？还交往了两年……不可能！我才不要信！”
　　看到这里裴青要还真的是想吹一声口哨，这哪是什么小学同学那么简单呐？摆明了就是显当当的第三者嘛，喝，程亚晟您还真是受欢迎。
　　裴青要抱着手臂冷眼看着闹剧一般的现场，pub迷幻的气氛恍惚为这出戏裹上了一层妖冶的违和感，矛盾地引人入胜，即使这一幕的始作俑者好像就是她自己，然而从头到尾她甚至连嘴角挂着的浅浅笑意都没有消散过，只是越发讥讽地紧。在她眼里，对她怒目而斥就差没有扑过来咬她一口的伪淑女戈今然可笑地像只跳梁小丑，尽管撕破了假面挣脱了躯壳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却依然是完全引不起她其它心思。
　　只是从小被贵族教育灌溉到大的程亚晟天生就对付不来女人，就算只是告白被他拒绝的女孩临走之前幽幽的一个眼神他都会不自在一天，更不用说是对着和他一同埋葬了同一个秘密的戈今然了。其实，戈今然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从小到大戈今然看着他的眼神都是那么得赤裸裸地裹带着一如既往的炽热，仿佛是滚烫焦灼的岩浆要把他彻彻底底吞噬干净一样，满满的装着的都是危险万分的独占欲。不论是做什么都要和他在一起，连一个步伐都不允许自己跟错，就算是有好几次让她追到无法承担都不能让她选择妥协，倔强的表情透露着彻骨的寒意。虽然后来她家里强行办理了转学手续，然而这些都无法阻止她近乎偏执的追逐，每个星期仍然坚持着寄来一封长长的信和许多礼物，看着那些癫狂的字眼沉淀出的狰狞言语，他不禁感到阵阵心悸。
　　因此，他一直便不觉得今天的重逢是一个意外，自打告别众人后一出pub的门就对上戈今然灿烂到扭曲的笑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隐隐觉得这更像是戈今然处心积虑策划好了的一出戏，在这个早已设定好所有步骤的拟真程序里，自己根本就像是一个被控制了行动的傀儡，分明手脚都可以灵活动作，却无论如何都逃离不了戈今然的操纵范围，她已经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入侵了他的世界，霸道地统领着，而他却甚至不知道周围的人到底谁是敌谁是友。
　　这个残酷的认知让他顿时感到手脚变得冰冷无比，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大半灵魂，呼吸都随之变得急促压抑起来，就连借口上厕所躲在洗手间给裴青要打去那个电话的时候手都仍然在发着抖，仿佛是濒危的病人。而现在看着戈今然一阵哭一阵闹着双手牢牢扣住自己的手臂越发用力，双眼就像是冤死的怨灵死死瞪着他如同有线牵引着挣脱不开，让他原本酝酿出的重话全然说不出口，只觉得喉中干涸犹如水银流过烙下撕裂般的痛。
　　“……今然，你不要这样，我们一直都是要好的同学，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但是青要才是我所选择的，这是既定的事实任谁也无法改变，今然，算了吧……”出口的话语这么温柔，温柔地像是在呵护着什么不忍伤害的东西一样，温柔地……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戈今然在笑，笑得癫狂，笑得扭曲：“什么同学？你现在跟我说只是同学？程亚晟，你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装作局外人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地过下去了？那好，不知道也不要紧，我现在来告诉你！我！戈今然！我喜欢你！从小学开始，整整十二年了，就像发了疯一样喜欢你，一颗心像不怕死一样往你这儿撞，头破血流也绝不打算放弃，这一辈子我就只认定你了，没救了！……这就是我的爱情，为你坚守了这么久，能是说断就断的？以前因为有……她在所以才一直掩埋在心里强忍着没敢告诉你，那时是我不够资格，没那个资本去拼没那个资本得到你。可是现在不一样！终于等到现在，终于等到我可以重新面对你的时候……凭什么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野女人却突然成了你的女朋友，凭什么！程亚晟你叫我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啊？！”
　　“今然！！”程亚晟心惊地听她越说越离谱，心脏越跳越快，这份心悸不止是因为她不顾一切的告白，更因为她将那个人的影子从他心里的深渊强行拔了出来暴露在他的眼界，这么清晰的身姿如此深刻的容颜，原来终是没有忘记过。然而不管戈今然嘴上怎么撒野都好，她却不应该把满口脏水喷到裴青要身上去，她又如何知晓自己与裴青要的过往与感情？凭什么？对啊，她凭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叫裴青要来这里可不是来听她这些话的！程亚晟思及此不禁沉下了眉头，眼中满溢着怒意，不由提高声音喝住她道：“戈今然！你别不听好话！你懂什么了？你知道什么了？你可以随便说可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戈今然我告诉你你别逼我，快向青要道歉！”
　　一听，戈今然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程亚晟什么时候对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了？如今竟然是为了一个她之前甚至没有见过的女人这样凶神恶煞地吼她，这裴青要到底和程亚晟发生过什么？！想到这里戈今然心中更添烦躁，一把甩掉女伴们赶过来想要拉住她的手叫嚣地嚷起来：“程亚晟你不要太过分了！凭什么我要向这种女人道歉？！”
　　“戈今然你……”
　　“没关系，让她说，我听着呢。”从始至终，裴青要脸上都挂着一幅淡淡的类似讥讽的笑意，既是漠不关心一般又像暗自估摸着什么，眉尾轻挑，略浮出点点戾气。而此刻听闻她说，唇角的笑意更是深了，幽幽地像是个万丈深渊疯狂吐纳着狂躁气息，斜目望着举止癫狂的戈今然，她瞳孔深处渐渐浮出了些许不屑之意，不管戈今然说什么话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痛痒，还不如大发慈悲给她个嘴上的痛快。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戈今然的大小姐脾气一发起来就停不了，此时一见裴青要终于敢站出来不再躲在程亚晟背后她更觉畅快，当即推开一旁的人大步跨过来与人恶狠狠地对视，骄傲地仰着头佯装很高贵的模样殊不知一比上裴青要的身高她这动作在别人的眼里便显得可笑得紧。
　　昏暗奢靡的灯光包裹着不怀好意的眼神，缤纷的酒瓶掩盖着唇畔不屑的嗤笑，周围射来的看热闹的视线像蛇般蜿蜒爬缓到每个人身上，然而戈今然永远不会注意到这一些，一双眼睛盯着裴青要略显纤瘦的脸徒徒一分钟，而后扯开一个说不上什么感觉的阴冷笑容大声嚷开了：“裴青要是吧，在这之前既然连我都不知道有你这一号人物就说明你的确不是什么人物，既没有什么财力又没有权力可以拿出来炫耀的，那你还有什么能耐跟我争亚晟！你是用什么手段傍上亚晟的？应该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吧……得了，那些龌龊事儿我也不想知道，话说回来你是看中他家的钱吧，你们这些小市民的心理不就是这些，我懂我懂，你别当了婊1子还竖贞节牌坊，说到底图的还不就是这些玩意儿，要多少你报个数 ，我给！不过你要是识相的就规规矩矩地在收了钱以后给我自觉滚出亚晟身边！如果还敢给脸不要脸的话就别怪我戈今然做事太狠！你信不信我随时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整得永无翻身之日？！”
　　“哎呀，我好怕怕呀！”听她这话，裴青要故装出一副被吓坏了般的模样倒退开去，颤抖着手臂佯作心惮万分似地猛拍胸口，夸张地长大了嘴拧紧了眉做出一幅可怜受惊样，而这故意为之的造作模样显然气得戈今然不轻，隐隐发红的眸子甫一对上裴青要戏谑的眼神便顿时被激得整张脸都绿了，胸口像是憋着一团火似的鼓动不停。
　　“戈今然啊，戈家千金，有权有势的大小姐，您可真是吓坏我这种小平民了，你说地这么狠，要是真的不知好歹得罪了你我可该怎么办啊。如果到时候你仗着家里父母辛苦大半辈子积攒下的财产一掷千金地买通社会上的□□人士天天跑我家楼下蹲点，见我一次打劫我一次，心情不爽时剁我一只手砍我一条腿，想练下手脚便剜我一只眼睛或者缝上我的嘴巴，没事有事总往我门口泼红油漆，随便在墙上写上我的电话号码前面打上□□或者419一块五啥的，想再搞得热闹点时就趁着晚上我睡熟了直接倒一桶油在我房里，锁好房门再点一串炮竹从窗口扔进去，无聊了就顺便跑我学校去散播关于我私生活不检点，害过谁又犯过什么罪这类的谣言，让我被退学除名又找不到工作糊口，这样一来我该怎么办呀？有权有势的大小姐您倒可以凭着家里的权势招摇过市，可怜我该怎么办？您说，我到底要不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要了你给的这张脸快点放手呢？”裴青要勾下头佯装皱眉沉思着，一副绞尽脑汁的焦虑模样，好像这的确是件需要深切考虑的事一般。
　　“不过啊……”然而众人还无从知晓她说这话打得是什么主意时，她却突然于下一瞬转了话锋，语气仿佛是走了台阶似的徒徒降下几个分贝，低低的暗吟像是在情人的耳畔烙下一声一声腻人的情话，暧昧而诡然。而在场的其他人却只觉得一下子掉进了幽深谷底的冰窖，有如被冰龙猖獗地舔舐着一般冷得全身发颤，不禁抖了抖。只是和裴青要直直对视的戈今然则更是不好过，不过单是看着那双眼睛而已，她现在的感觉就已和被眼镜蛇盯住的青蛙差不多了，像是对两者之间悬殊的差距认命了一般连想逃的心都生不起。她从未见过也未曾想过会有一个女生的眼神可以利到这种程度，刮骨钢刀般的狂意猖虐，七寸透颅针似的寒光凛冽，就单是看着她罢了，后背就已不可抑止地被凉汗打湿了个彻底……好可怕的压迫力，这种感觉就连在当议员的父亲身上也不曾体会过。
　　当然，裴青要则是很满意这种效果的，眯了眼靠到人的耳旁去，轻勾唇角漾起一个讥讽的笑，用着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徐徐开口说道：“我这个人呀，什么都好就是天生欠虐，这次倒真的很想看看，你这位戈氏集团千金首席议员之女能不顾一切地将我整到什么地步……呵呵，很期待呢。”
　　她们暧昧地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在别人眼中显得是如此美好，美好地像是幻影，虚伪缥缈地一捅就破。
　　耳旁的话音消散了，鼻间的气息湮灭了，一瞬间眷恋的温度也殆尽了，就好像一下子缺失了什么很重要但却想不起来的东西一样，恍惚间连世界也变得安静了下来。戈今然还沉溺在深深的震惊中未回过神，耳畔又猛地蹿进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隐隐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她茫然地回头，眼神聚焦的一瞬间却霎时被惊得直直愣在了当场，双目顿时瞪着浑圆。
　　在离她不足半米的地方，裴青要和程亚晟就这样紧密地宛如双生子并蒂莲般拥抱着，双唇胶合，吻得忘我，难舍难分，在她面前逆着光映射出爱情美好的模样，如同古神最完美最神圣的产物，幸福地似乎连天使都会嫉妒，他们就像是原本一体的，根本不顾当场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做给人看的，做给……她看的。
　　热吻间，裴青要冲她睁开了狭长的眼，斜目望着她已变作煞白的美丽脸庞，一抹寒入骨髓的蔑笑，张扬地在唇角绽开出绝代芳华。
　　不要想着跟我抢任何一件东西，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你败得惨不忍睹。
　　“裴！青！要！我不会原谅你的！！”
　　临近崩溃的泪咆哮着涌出眼眶，戈今然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冲击，她现在只想冲上去把裴青要撕成碎片，但偏偏癫狂尽头还留有一丝清醒，她的自尊还不允许她不顾家族和父母的脸面在这些人面前失态，越是被这样的念头压迫得紧她越是难耐，一声怨毒的重吼声出口，一甩头捂着嘴奔出了pub。
　　一旁她的朋友们见此突变，一怔间也不知道如何反应，回过神来后连忙各自提了包，喊着她的名字冲着人追了出去。有一个女生临走之时还不忘狠狠瞪了裴青要一眼，语气不善道：“你肯定会后悔的！”
　　是吗？
　　可是我后悔的事做了太多，已经不在乎再多一件了。

　　待人终于走光，裴青要才离开程亚晟的唇上，呼吸虽絮乱，然面上却是一派平静，仿佛从没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青要，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呀……”目的是达到了，自己打电话叫她来不就是因为想摆脱戈今然的纠缠么，但是他一早根本没料到她会有如此举动，被吻上的一瞬间怔愕和喜悦掺杂在一起像潮水淹没了头顶，接下来却是冰凉，才明白过来这不过也只是重在演戏罢了，程亚晟屈着指腹浅浅抚着唇瓣，一时不知道该是该开心还是伤感。
　　而裴青要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浅浅露笑。
　　“我去一下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