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计划》Cassini

30、Chapter29

　　*

　　“你终于回来了，海伦。”

　　“不是每晚都有和夫人说晚安吗？这又是怎么了？”

　　“那也不够。”

　　海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笑着把抱着自己手臂的阿勒克斯拉开一段距离。

　　“你知道的，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在乎这件事也没什么意义。”

　　“你怎么知道对我来说有没有意义。再者说了，要是事事都寻求意义，那不是太无趣了吗？”

　　“所以，有解决无趣的方法啊……”

　　“别想劝我那样做，海伦。我做不到。”明明像是少女撒娇般的语气，但只有海伦才清楚这句话背后所承载的是多么沉重的东西。

　　“夫人，何必呢？”

　　“你不懂。”阿勒克斯又用那种眼神望着海伦了，海伦平生最害怕这个。每次当海伦面对这个眼神时，就算阿勒克斯就站在她面前，她都能感受到她们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她只好把夫人拥入怀中，让那个眼神消失在眼前。

　　“对，我不懂。”

　　“谢谢。”阿勒克斯在谢什么呢？是感谢海伦多年的陪伴，还是在感谢海伦的不懂？其实她自己此刻也不太清楚是为了什么，只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发自内心地想说一声而已。

　　“好了，说说吧！这次又发生了什么？”阿勒克斯终于恢复到端庄优雅的状态，她坐回到沙发上。

　　“有个‘故人’要进来了。”

　　阿勒克斯抬起头来。在说那个名字的时候，海伦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当她刚做出第一个口型的时候，阿勒克斯就笑了起来。

　　“他们这是要陆行昭死啊。”

　　“不过，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他。”

　　“这不重要。不论这位客人是不是真的‘故人’，他们要陆行昭去死都是真的。”

　　此刻，显示在阿勒克斯脸上的是无比真诚的笑容。

　　“您就这么讨厌陆行昭？”说实话，海伦也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自家夫人总和陆行昭过不去。

　　“要是有这么个人，他做着你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更重要的是他还做得比你好。”

　　“听上去确实令人生厌。”海伦的语气有些揶揄。多年的陪伴让她明白，夫人确实打心底里厌恶那个男人，但她并不恨他。

　　“但您并不希望他去死，不是吗？”

　　阿勒克斯低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映出细密的影子。她不急不缓道：“真，还是假；死，还是活，重要么？”

　　海伦自嘲地笑了起来，阿勒克斯也跟着轻笑，只是这份笑里似乎勾兑着些许悲伤。

　　“海伦，我们没有选择。”

　　*

　　周彦这次终于没再出纰漏，在葬礼开始之前赶到了目的地点。他们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记者早早地抢占好的位置开始准备拍摄，宾客如同一群被不祥之物吸引而来的乌鸦一般聚集在一起。

　　“为什么是这种全公开式的葬礼？”

　　“开玩笑，不是全公开的我们怎么混得进去？”

　　“……”

　　“好了，你别翻白眼了。在明新区大家都会守规矩的，所以没那么多限制。”

　　“怎么？这里的人都特别温和无刺激？”

　　“因为所有不温和或者有刺激的人，明新区都有信心让他们马上消失。”

　　“……”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我以前真的活在一个这么魔幻的世界里吗？”

　　“没准你还真不是这个世界的呢！说不定你是从外太空来的跨星球间谍，被人类发现真实身份后成为了各个区争夺的对象，但是你不屈不挠……”

　　“……”

　　“周彦，你这种奇思妙想的能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天生自带的。”陈帆确定自己在这句话中听到了莫名其妙的炫耀。

　　他再一次觉得和这个人做搭档自己的前途有一点渺茫。

　　两人下车后在人群中缓缓前行。陈帆的大半张脸都被黑色的口罩遮住了，灰暗的袍子很符合今天的主题，周彦的深黑色外套也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如他们所料，在场没人任何人注意到他们。

　　由于来的宾客实在太多，葬礼从殡仪馆中移出来在附近的大草坪上举行。殡仪馆附近本身就空旷，早年间就多次用来举报露天葬礼，这算非常常规的操作，并不会对逝者不敬。

　　一路上人们都显得异常悲伤沉重，陈帆甚至看见有人在路边一度泣不成声而导致无法继续前行，而记者则用自己手中的记录仪记录下这些迸发着人性光辉的时刻。

　　“那些人是？”陈帆尽可能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在口罩的遮挡下，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有些是从被这几天媒体撰写的叶榄传奇故事吸引从远方而来的穷人，还有几个是为了在老师面前表现一把的学生。我估计参加葬礼是他们的一项社会实践活动。明新区还是一如既往地虚伪啊！”

　　“你小点声！”

　　“放心吧！走在我们附近这几个，绝对都是远道而来的穷人。真是可怜了，专门请一天假来参加叶榄这种人的葬礼。你说亏不亏？”

　　陈帆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挺亏的，他也像周彦一样仔细观察了自己周围的几个人，不过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

　　“你怎么分辨出来他们不是当地人的？”

　　“有很多办法啊，你看他们的衣服质地，还有行走方式。”

　　反正陈帆是完全没能理解周彦表达的精髓。

　　见对方不明白，周彦又解释了一遍。“你看吧！简单来说，经常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他的整个脊柱形态和养尊处优的人的形态会有一些区别。研究显示，他们之间平均会有大约0.21度的偏差。”

　　陈帆放弃去探寻脊柱的偏差了，他清楚自己的眼神一向不怎么样。“那你能告诉我，在你眼里多穷算穷人？”

　　周彦偏着头想了一想，才给出答案：“大概，上不起医学院的都算吧！”

　　听到这么草率的答案后，陈帆直接选择放弃与周某人继续交流这个问题。

　　“周彦，你今年真的有二十八吗？”

　　“我长得年轻，而且黄皮肤的人本来显嫩。”周彦的谜之炫耀口吻再次出现。

　　“我的意思是，你的智商看起来不到八岁。”

　　“……”

　　巨大的十字架立在草坪上，明新区的主教特地赶来为叶榄主持葬礼。几年前叶榄在舆论里有多么不堪，她死后在人们眼里就有多么崇高。周彦说的确实不错，这个区真是有着深入骨髓般的虚伪。活在之中的人民更是将这个词的真实意义演绎得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

　　陈帆注意到主教周围的草地似乎绿得特别深，他紫色的长袍铺在那片绿上，衬得他比在场其他人要更加庄重。主教的帽子不大，紧紧扣在他的头上，却一点褶皱都没有，像是用纸糊出来的，非常不真实。

　　周彦见陈帆一直盯着主教脚下的草地，向他解释道：“只有主教踩的那片草地是假的，因为不想让袍子沾上露水或者其他什么脏东西。”

　　“是因为草坪上不能修筑台吧，只能用精致的科技产物来抬高他们心里的那块筑台了。”

　　周彦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不远处的殡仪馆是这周围唯一的建筑物，足够高的层数体现着人们对于自身高度现代化的骄傲。它是很完美的观景点，同时也是袭击点。

　　赫连默今天也穿了一身深黑，再配上他漆黑的头发和瞳孔，让他如同黑夜一般降临在此地。他太显眼了，不能去葬礼现场，所以只好站在楼顶来缅怀自己优秀下属叶榄，的躯壳。

　　“先生，猪已经到了。”

　　“等葬礼结束。”

　　“是的。”

　　*

　　叶琬身上的礼服是一位很有名望的夫人赠予的，那位夫人有着令人艳羡的美好家庭。这件礼服上足够高级的布料随着岁月的流逝却依然没有显示出半点老旧。蓝色的新娘鞋仿佛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待，在她的脚下熠熠生辉。皇冠是由未婚夫从赫连家的收藏馆中借来的，金色的光泽把新娘的脸衬得更加明亮动人。

　　每一步都符合人们对传统幸福婚姻的定义。每一步都超越了叶琬对自己人生婚礼的想象。

　　叶琬在镜子前看得呆了。她甚至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深棕色瞳孔也有这么深邃迷人的时候。在她有些惶恐又有些激动的内心，第一次有了自己能比姐姐更加美丽的想法。

　　最后，她挽着镇长的手走进了教堂。她的父亲当然还活着，只是不知道醉倒在哪个角落里了。叶琬对自己的父亲的去向一直支支吾吾，所以未婚夫马上安排了镇长来代替这份工作。

　　未来的丈夫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最后，叶琬的手被接住了，他们一同来到神父面前。面对着圣洁的十字架，叶榄深深地低下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人看清她脸上的讥讽。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的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互爱、互助、互教、互信。”

　　婚礼在神父庄严的声线下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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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装扮那里，按照那句俗语来安排的。
Something new,Something old,Something borrowed,Something blue.
感谢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