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计划》Cassini

28、Chapter27

　　*

　　“陈先生，您好。”克拉斯神父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陈先生旁边还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叶榄当然不会让某种尴尬的事发生，她将身边本就挽着她的女子拉得更近了一些。

　　“女士，请见谅。”这才注意到女士存在的神父立刻颔首致歉，那位女士也只是虔诚地回礼，似乎还很感激挽着自己的这位先生的帮助。

　　“请问两位是要预约举办婚礼吗？”

　　“嗯。”

　　神父带着两位走进了一间小屋子，里面站着个满脸雀斑的小伙子。

　　“两位有定好具体的时间吗？”

　　叶榄垂下头低声向身边人询问：“小琬，我们要先等你姐姐的葬礼举办完，然后再休息几天，所以你看是下周五还是周六？”

　　“不用等的，你工作上不是有很紧急的调动吗？”

　　“可连着参加葬礼和婚礼，我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女人感觉到自己的耳廓被轻轻地抚摸着，发丝都被捋顺了拢在耳后。

　　“我……我可以不参加她的葬礼。”

　　叶榄默默地望着面前这个温婉的女人。

　　“这样没问题吗？”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妥，女人抓着未婚夫的手立马解释起来。

　　“不，我只是觉得，姐姐那么有名，到时候一定有很多人去参加她的葬礼的。我这边，她一定会谅解的吧……”

　　“嗯，听上去你姐姐还真是个和善的人，像你一样呢，小琬。”

　　“嗯……”女人闪烁着言辞，看上去并不想接这个话题。

　　“好吧，我也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既然我的小琬这么着急和我在一起，那我也不能让你等得不耐烦了。”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几乎是贴着女人的耳朵说的，呢喃中充满了挑逗。

　　女人似嗔似怪地将红透了的脸别了过去。叶榄抬起头来，向站在一边装聋作哑的神父点头示意。

　　“那就定在后天吧，克拉斯神父。”

　　“好的，陈先生。请您填写一下基本的信息。”满脸雀斑的男孩将表格和笔递了上来。表格和笔都是两份，让两位新人分别填写。

　　叶榄扶着自己的未婚妻坐在了椅子上书写，自己则站在一边等候。

　　“你别看着我写……”写了几个字后的女人也意识到男人饶有兴味的眼神，她立刻用手盖住了表格。

　　男人低低地笑了几声，在对方还没有恼羞成怒之前立马开了腔。

　　“我觉得写得挺可爱的。”

　　“你别取笑我，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少爷读了那么些年书。”

　　“这个你可说错了，我读书的年份绝对没你多。”

　　“我才不信呢……”女人再写了几笔就有些不耐烦了，

　　将笔握在手里转着，低着头不再言语。

　　“你以后就明白我不是在骗你了。”

　　“我来帮你写吧，嗯？”

　　女人把笔递给他，侧过身子空出一个位置自己的未婚夫站了过来。

　　叶榄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未婚妻，更准确地说，是陈帆的未婚妻的名字写了上去。

　　叶琬。

　　真是好名字。叶榄在心中默默感慨到。

　　琬，听说是一种没有棱角的玉器。

　　说起来叶琬的母亲本来是打算为她取名为菀的，那个充满了智慧的女人觉得草木之心才是属于自然的秘密，这是她送给女儿们的一份人生的厚礼。可惜她没能活着将这个信念传达给自己的丈夫，在那个看上去温和实则窝囊的男人眼里，叫琬才是符合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期待。

　　叶榄也是后来看到了母亲的日记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她不得不佩服，命运着实比想象中更有趣。从现在的发展来看，一个人的命运似乎会跟着那些生命最初赋予你的方向往前走着，要怪就只能怪这最初的期待定义得不够清楚了。

　　“帆，你的字真的很好看。”

　　“是吗？”当然，叶榄写得就是自己的字。她是完全不担心这个女人会识破她的字迹。别说字迹，再过几年，也许叶榄这个人都消失在叶琬的记忆里了。可我们谁也不能怪罪那位可怜的女士，她只是脑子里装不下太复杂的东西而已，叶榄这个人本身对她来说就是个超纲的存在了。

　　当然，要是有陈帆笔迹的原始资料叶榄也不介意练上一练。但很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这不算什么的，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叶榄对所谓爱情也不是很懂，她只能一半靠着桑德斯给她的经验一半靠自己对这个女人的了解见机行事。至此效果还算是不错。

　　“不用了，以后，你帮我写就行了。”

　　“嗯，以后我帮你写。”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情话中，叶榄填完了表格。神父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郑重地将表格收了起来。

　　“恭候二位的到来。”

　　在谢过神父后，“陈帆”挽着他的未婚妻离开了教堂。

　　“神父，后天本来有唱诗班的活动。”一直立在一边的小伙子这才低声问到。

　　月光从高大的菱格窗中透出来撒在教堂墙上的壁画上，似乎给所有的神都镀上了一层冷霜。

　　克拉斯神父手拿着那份表格低头沉吟。

　　“主啊！我有罪。”

　　“孩子，主离开了我们……”

　　“……我只能更加虔诚，以祈求主的归来。”

　　年轻人听不懂神父的话，克拉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以后会明白的。”

　　*

　　陈帆下了很久的决心才打下了这两个字。

　　加载条像一束光从屏幕上横着打过去，他的手指有些焦灼地敲打着手机的背面。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个很普通的名字。

　　一瞬间什么奇奇怪怪的新闻都刷出来了。

　　“小伙陈帆结婚现场被人毒打，原是新娘舅姥爷欠钱不还？！”

　　“艺术家陈帆明日在忒修斯区开启巡回展览第一站，政界名人文森特·佩蒂现身开幕现场。”

　　“求助：叫陈帆这个名字一般是什么肤色的？我在想有可能幸运地约到一个黑皮肤的人了。在线等，挺急的。”

　　“陈帆这个名字运势如何？五行八字算一算/大师教你取名。”

　　“……”

　　陈帆开始不死心地翻了两页，甚至还用了图片搜索。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普通了。

　　他有些失望，只好机械地把页面一个个退出，还刷新了两次屏幕。

　　算了，搜搜别的好了。反正不能亏了。

　　一股脑儿地把陆行昭和周彦甚至艾伦还有那个什么王队长通通都搜了一遍。

　　陆行昭，如他所预料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相关信息。这就是个屏蔽词，第一次打出来搜索网页会显示让您换一个关键词搜搜看，第二次就直接全白屏的那种。

　　周彦，也算是一个有点大众化的名字，但比陈帆好。陈帆翻了两页，在某个医学院的活动报道中看到了这个名字。不过没有照片，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身边这个周彦，报道也是几年前的了。不过如果真是这个周彦的话，那看样子他以前还真算是个优秀的人才，往校园网站里一刷奖项一大堆。

　　艾伦，搜出来和陈帆是一样的结果。陈帆反思了几秒钟，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把人家名字打全，所以又用全名搜索了一次。还是和陈帆自己名字的搜索结果差不多。

　　陈帆在内心有些莫名其妙的安慰之余突然间理解到自己曾经大概处在什么社会阶层了。

　　最后是王队长，陈帆不记得他全名了，所以只好加上头衔。本来陈帆没对这个小小的刑警队队长报什么期待，但这一搜可不得了，他到此刻才明白艾伦为什么用那么崇敬的语气称呼这个人。

　　在周彦所告知的外围背景下，这个叫王深云的人简直就是个奇迹。光是报导出来的已破获案件就有三四页之多。最顶上有一个帖子，似乎是民间粉丝为王队长建立的，上面写着一句话：没经王深云的手的悬案，都不能叫悬案。

　　和艾伦给陈帆介绍王队的时候说的话类似，虽然陈帆个人觉得怪拗口的。陈帆此刻是为王队深深地感到不值，因为艾伦居然把他这样的大神和陆行昭那种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事的瓢瓜相提并论。

　　哎！

　　陈帆还没感叹完，一个电话就猝不及防地打了进来。陈帆吓得赶紧摁了接听，一边还瞥了艾伦一眼。看见这孩子还睡得挺香，他这才安心地开口。

　　“贾克？”

　　“周彦还没醒呢？”

　　“好，你在楼等一下，这家旅馆前台脾气大，我下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陈帆将搜索历史都删得干干净净的手机放在了艾伦身边，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