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计划》Cassini

17、Chapter16

　　*

　　席德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她紧紧搂着弗雷德，并没有回应对方的自我介绍。

　　男人还是没有在意，他很自然地推开门走了进去，还不忘招手让母子俩跟着进来。直接坐进最边上的沙发里不说，他甚至还反客为主地倒了两杯茶。

　　“好吧！一个孤身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的搭配看上去就非常脆弱。”语气饱含悲悯的男人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他伸手将茶递给席德，看上去诡异极了。

　　小弗雷德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吓得躲进了妈妈的怀里。席德将弗雷德整个环在怀里，用手轻轻地安抚着他。

　　似乎是注意到了孩子的举动，男人立刻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实在抱歉，微笑的表情我还在练习。如你所见，这张脸……不是很好驯服。”

　　听到了男人后半句话，席德本就不安的心沉到了谷底。

　　“请问陈先生，找我们母子是有什么事吗？”席德的声音听上去很稳健，她理智地掩饰着自己千回百转的各种心思。

　　“你觉得呢？夫人。”这位陈先生饶有兴味地盯着席德。

　　席德也没有露怯，她反而用更加直白的眼神对视回去。

　　电光火石之间。

　　“你不是上面的人。”席德其实一点都不确定，但她没有其他办法了。

　　“哈哈哈哈！上面是哪上面啊？”男人笑得有些癫狂，连茶杯里的水都泛起了波澜。

　　看来是赌对了，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并不比上面那些人简单。他不按常理的反应让席德直觉到危险的接近。

　　“既然先生不是上面的人，那我是真的不清楚您的目的了，还请您明说。”

　　“虽然我现在的样子的确不漂亮，但就不能对我亲切一点吗？这样说不定对你们有些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席德揪着裙角的双手忽然松开，裙子上留下了一片汗渍。她尽力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陈先生想要怎样的亲切呢？”席德已经掩饰不住这句话中属于自己的恐惧了。

　　“算了算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似乎是嫌弃女人过于胆怯，他收起了原先的表情，直接说了这次来的目的。

　　“四天后带着你的小朋友去一个地方，不过我只能保证这个小朋友活着。”

　　“您用什么保证呢？”

　　“不知道呢。”男人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眼前的绝望场景，嘴角勾起了一个比先前熟练了一点的笑容。

　　“感谢你的提醒，我也可以不和你保证，这样还更轻松一点不是吗？比如说现在，只要砰的一声，你就可以从此消失了。”

　　面前的男人的眼中透出来的是一种如同看戏般的享受。他在欣赏此刻对方的挣扎，那种毫无希望的毫无意义的愚蠢至极的挣扎。

　　最后，席德颤抖着闭上了双眼，泪水如决堤般落在弗雷德的肩上。

　　陈先生站起来鼓起了掌，他很满意自己导演的这个结局。

　　“到时候你们是狂欢节的主角，记得穿上你最美丽的裙子。”

　　“安娜，再见。”

　　*

　　陈帆心里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导致他一直有些焦虑。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会儿站在窗口张望，一会儿又坐在沙发上沉思。

　　“你们上午就去了警局？”周彦坐在床边翻着楼下刚送来的报纸。他有些稀奇，这年头居然还有旅馆给房客送报纸的。难不成内廷的复古风潮刮到外面来了？

　　“要不然呢？总共就那么多时间。”陈帆是觉得周彦总喜欢问一些废话，特别是在他烦恼的时候，废话比平常还要多。

　　“你跟姓陆的和好啦？”陈帆确定自己听出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什么叫和好了，我们就没有好过。”

　　“哟哟哟，你看看这个我们用的这么熟练。”其实周彦也没别的意思，他就是一天不打趣一下心里不踏实。但因为陈帆这个听的人最近确实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所以他居然一反常态地在意起周彦说的话了。

　　“我和他显得很熟吗？”他有着小心翼翼地问到。

　　“嗯，嗯？”周彦灵敏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但陈帆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

　　“没事了，你接着看你的报纸。”

　　周彦哪里肯在这种关键时候就此打住。眼看着陈帆人都到门口了，他脑子一抽拿起手上的报纸就是对着陈帆一扔。报纸正中陈帆的脸，哗啦的一声撒满了一地。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这么一闹陈帆也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要溜走的最初目的。他随手捡起几张报纸冲到周彦面前，打算往他嘴里塞。

　　周彦也知道自己理亏，没敢推开此刻气势汹汹的合作伙伴。他心虚地瞥了一眼报纸，这一看吓得连眼睛都瞪大了。

　　他连忙大叫了起来。

　　“别塞！别！是叶榄！”

　　“别挣扎了，乖乖躺着自己吃了它最好。”

　　“不是，真是叶榄，在报纸上！”陈帆听了也是一愣，本来都塞了一半的报纸又马上扯了回来。也没嫌弃上面的口水，他直接将那张报纸打开铺在桌面上。

　　那是一份彩色报纸，他手上这一张却是全灰色的版面。上面黑色的大字赫然醒目：桑德斯夫人追悼会将于四天后举行。

　　这一句极具冲击力的话像一颗子/弹一样击中本来在打闹的两人。陈帆不是没有考虑过现在出现的情况，可是现实中直接面对面地感受这件事比起单纯的想象的那种震撼并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这个消息一时震得两人都说不出任何话来。陈帆又捡起了几张报纸。他们默默地看完了上面的报道，大致弄清楚了这件事。

　　最后还是陈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破了现在的僵局。

　　“周彦，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哪儿知道啊……”周彦哭丧着脸，他对这个女人的独特出现方式没有任何防备。

　　“要不，我们后天去看看？”

　　陈帆摇了摇头，他还得考虑一下。很快他又在报纸上发现了另外一处报道，这处报道比起占了一个版面的桑德斯夫人追悼会是小了很多，可里面的信息却无比重要。

　　“桑德斯旧产业股价大跳楼，受旧主人恶劣影响陆续破产。”

　　“周彦，桑德斯的产业不应该都结算成资金带进内廷了吗？”

　　“是啊，这里指的应该是桑德斯生前售出的百分之五十的产业。”

　　“这是为什么？留后路？”陈帆确实不太理解桑德斯的这个行为。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当时首要原因是他想自降身价，希望内廷可以撤销对他的邀请。不过看来是没用的。第二个原因，以我对桑德斯的了解，如果不得不进内廷他是不会自己带着产业走的。他的产业，对外围来说，很重要。而他又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陈帆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暂时还是无法理解桑德斯本人做事的动机。他只好换了一个角度去提问。

　　“只留下百分之五十很难运转起来吧？”

　　“是，他好像本来想卖百分之七十五的，这不没完成就被叶榄给灭了么。”

　　“所以，现在叶榄相当于毁了桑德斯的所有成果。”

　　“对，可以这么说。”

　　“这究竟是有多大仇？”陈帆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凉，他现在在心里祈祷着叶榄不要对自己有任何的兴趣。不论哪一种兴趣都不要有，最好当他陈帆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追悼会要去吗？”周彦又绕回了最开始的话题。

　　这回陈帆没再犹豫。

　　“去。”

　　“不过，陆行昭这边我们还要解决一下。”

　　“这个不急，还有时间，我们有的是机会。”周彦在这种事上总有着盲目的自信。对着陈帆怀疑的表情得瑟了一会儿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一下，桑德斯，你今早出去就直接顶着这张脸？”

　　“我不顶着这张脸还顶着谁的脸？”陈帆觉得周彦问的问题越来越废话了。

　　“不是，居然没人发现你是桑德斯？你现在在报纸上这么有名气！到处都是你的照片。”

　　陈帆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今早的情况。他本来也准备了口罩和墨镜，但早上陆行昭催的急就忘记拿了，现在想想好像路上也没人在意到。

　　“可能，是这身衣服的功劳。”周彦在那儿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

　　不过陈帆一想也是，报纸上的桑德斯光鲜亮丽就像戴着圣光从天边走来的人。而此刻的他比报纸上瘦了一圈不说，顶着黑眼圈的面色也很差。更重要的是，身上还穿着大了一码的旧衬衣。

　　在街道上这样都能认出来才比较奇怪。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周助理。”

　　“走，去找陆行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