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计划》Cassini

13、Chapter12

　　*

　　阿勒克斯的仆人很尽职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投诉我？”

　　“是的，夫人。”

　　“我邀请了她和桑德斯先生一起来我的茶室，每一个步骤都符合内廷对我的要求。”

　　“既然她不来，我就只好独自接待桑德斯先生了。德雷克，去外面等候我们的贵客。”

　　“是的，夫人。”

　　陈帆来到茶室门口时又就看到了那位仆人，他礼貌性地对他笑了笑。仆人立刻垂下了头，恭敬地将门推开了。

　　茶室里很素雅，四处飘散着红茶的淡香，几盘精致的点心错落有致地摆在桌上。阿勒克斯就坐在茶香中间，脸上换了更轻松的妆容，眼中的笑意也比在外面见到时更浓一些。

　　直到她看见陈帆背后的白色身影是谁的那一刻，周围的气场都是柔得能化成水的状态。

　　“阿勒克斯夫人，实在是抱歉，让您久等了。”

　　阿勒克斯嘴角和眼角的弧度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可陈帆能感受到那本来如水一般的某种事物现在正在往凝结成冰的方向发展。

　　“桑德斯先生不用和我客气。”阿勒克斯站了起来，将目光投向了陈帆的后方。

　　“好久不见陆先生了，不知道最近可还好？”

　　“还好，死不了。”陆行昭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让人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究竟有多重的份量。

　　阿勒克斯听后开始低头浅笑，看上去像是真的被陆部长的“幽默风趣”逗笑了一般。她优雅地从茶座中取出一个杯子放在了对面。

　　“两位先生请坐吧。”陈帆顺着阿勒克斯的手势坐在了她身旁，而陆行昭很自然地坐在了对面为他准备的茶杯前。

　　气氛看上去无比和谐。陆行昭依然什么都不说，安心当一块木头。但看得出来他很轻松，与之相对的阿勒克斯夫人即使笑靥如花也遮不住她的紧张。一旦她心绪不宁，在她身边的陈帆立刻能感受到蛛丝马迹。

　　陈帆有些受不了现在的氛围，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坐在这里跟受刑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阿勒克斯夫人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最后只能选择用语言来化解场面的尴尬。

　　“早就听闻桑德斯先生是外围的天才商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我最近想扩大自己的产业，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加入呢？”

　　陈帆也不清楚自己哪里表现出了不凡。

　　“夫人谬赞了，在我眼里，夫人才是真正的商界奇才。我向来只会摆弄一些旁门左道，像夫人能触及到矿业这一类的资源的级别我是高攀不起的。”

　　阿勒克斯轻轻地啜了一口红茶，缓缓道：“我知道您肯定会推辞，不过您要知道过于谦虚可是一种罪恶。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来，您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我要拓展的可不是矿业这一类的，您大可以放心。”

　　陈帆确信自己在这段话中听出了一股势在必得的味道。

　　“我去督促一下厨房，两位先在这休息一会儿。”侍女立刻上前将她的茶杯收了起来，阿勒克斯出去前加了一件灰色的外套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沉稳一些，她的脸实在是显得太年轻了。最后她还很贴心地让仆人都站到外面去，让他们不要打扰两位先生喝茶。

　　茶室里只剩两个人了。

　　“你和阿勒克斯有什么过节？”

　　“没有。”

　　陈帆初见的那个陆行昭又回来了。

　　“你……不喝茶吗？”陈帆换话题的技巧因为周彦的存在越来越差了。但是陆行昭估计不会在乎这种技巧。

　　“太淡了。”这句话回答倒像是正常人的方式。

　　“那就吃点点心吧。”

　　“嗯。”陆行昭依旧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没再说话，也没吃任何东西。屋内又恢复了无人般的寂静。陈帆在心里纠结究竟是现在出去接受目光的扫射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接受沉默的折磨。

　　相对无言了几乎二十分钟，陈帆对面的人终于站了起来。明明坐下去那么没形的人，站起来却像一颗劲松一样挺拔。

　　“走了。”陈帆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就跟着走了。

　　宴会的夜场终于开始了，人们都已经进入了微醺的状态。陈帆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要和他共进一杯。他此刻感觉全身上下都浸满了酒，脑海里都充斥着酒精的迷幻。

　　舞会拉开帷幕的时候，陈帆已经分辨不清面前的人了。他感觉自己被很多双手拉扯着跳了一支又一支的舞。最后晕晕乎乎地倒在了一片柔软之上。

　　“桑德斯先生？你这是回心转意了吗？那就去我的休息室休息一下如何？你很累了呢……跟我去更舒服的地方吧……”她用断断续续的甜美嗓音在陈帆耳边说着，陈帆像是进去了一个美妙的梦乡。他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抬起眼皮，一抹熟悉的蓝色装进了他模糊的意识。

　　陈帆下意识地就打了一个激灵。

　　他此刻就躺在罗丝女士的胸口，他们的脸相距不过几毫米而已。一瞬间一大半的酒全都醒了，他本来潮红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
　　脑部的急速充血让人一时分不清方向。他找到一个可以扶的地方就立刻扶了上去。

　　这时，周彦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你跑去哪儿了？”喝过酒后，陈帆说话的状态似乎随意了不少。

　　“刚碰到一个漂亮姐姐请我喝茶，我就去了。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你能靠谱一点吗？我都快被人灌成傻子了。”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啊，这我看的出来。我是想说，您和陆先生关系进展还挺快啊！”

　　陈帆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陆先生？陆行昭那个闷葫芦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也不见他吃不见他喝，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妖怪变的。”陈帆越说越激动，丝毫没有发现周彦脸上惊愕的表情。

　　“桑德斯先生，其实陆某还是会喝一点酒的。”一只晶莹剔透的香槟酒杯就这样出现在了陈帆眼前，里面的淡金色液体流转着诱人的光泽。陈帆这时才发现，自己扶的那根趁手的柱子就是陆行昭本人。

　　陈帆本来还没醒的那一小部分现在也全部醒了。

　　“陆部长一定不会和我这种满身铜臭的人计较这些的。”陈帆觉得现在糟糕透了，不论是现下的情况还是自己说出来的话。

　　陆行昭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轻轻地勾了一下嘴角。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表情了。

　　“出了内廷，我就不是陆部长了。”留下这样一句话，他就放下酒杯离开了这里。陈帆和周彦两个人都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周彦是因为似乎自己犯了一些小小的错误而思考。

　　而陈帆，则是在忧心自己的性命。

　　*

　　此时遥远外围的一家旅馆内。

　　“妈妈，这里的房子都很有意思！”

　　“安娜，从窗户上下来，太危险了！”席德连忙将孩子从窗台上把孩子抱了下来。

　　“这里的房子都会笑呢！而且我是男孩子，你应该叫我弗雷德。”

　　“你的乳名就叫安娜，我当初认为自己会生一个女儿呢。结果，你出生的那天，……”

　　“好的，妈妈，这段故事我已经会背了。因为您死去的姐姐就叫安娜，所以为了纪念这份爱，你发誓将自己的女儿取名为安娜。结果我居然是个男孩，你就只好将我的乳名取为安娜。对吧！我都会背了。”弗雷德有些小得意地望着母亲。

　　“是的，我已经失去一个安娜了，我了不想再失去一个。所以答应妈妈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吗？”席德极其不稳定的情绪让小弗雷德很不舒服，但是年纪尚小的他并不清楚如何去表达这种不适。

　　“席德，你最近情绪变化快的像这里的天气。还有，我现在想吃冰淇淋了。”

　　看着孩子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席德早就身经百战了。

　　“不可以说妈妈的名字。晚餐后不能吃冰淇淋。”

　　“席德，你是个坏人！我已经八岁了，早就应该和你享受同样的尊敬了。”

　　“既然安娜是大人了，那就应该像妈妈一样出门去找一份工作。而且，妈妈从来都不吃冰淇淋。”

　　“妈妈，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