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负时光》栽花草

2、序2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这才想起是该回去了，准备伸手拦出租车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江南皮革厂牌的手提包中，掏出那个分期付款新买的手机，然后输入罗成的号码，拨通电话，向他报了地址。

　　我站在路边等罗成来接我时，突然有一群人，从我的身边汹涌跑过，犹如百米冲刺一般，我回头去看，只见一堆城管正在后面拼命追。

　　我赶紧挪到一边去，生怕那个嫌我碍路，一脚把我踹飞。

　　我无意在那群逃命大军中的队伍中，望到了那个卖江南皮革厂牌的摊贩，只见他一面拼命往前跑，一面回头喊：你们别追了，我没有勾引你们的老婆。

　　约莫十分钟过去，眼前这种惊心动魄，你追我赶的场面才渐渐恢复平静下来。而这时，一个中年妇女骑着一辆电三轮车忽然停在我前面，车架上摆着七八盆盆栽，一看便知是个摊贩，接着妇女用谦卑的声音问我：“大妹子，买盆栽吗？”

　　刚刚城管才走，想不到这些摊贩这么快又出来了！

　　盆栽我没打算买，但出于好心，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摊妇：“大姐这里不准摆摊的，你赶紧把你的摊子挪走吧，这里有很多城管巡街，免得被他们看见，把你的摊子没收了。”

　　面对我善意的提醒。那个摊妇却只是笑了两声，然后说：“没事，我已经交过钱了。”

　　我：“……”

　　说完，她便继续向我推销盆栽：“大妹子……我的盆栽很特别的，你买一盆回去放在你家里，肯定很好看？”

　　你以为她仅仅是在向我推销盆栽，如果你样想，那就错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饶是让我大吃一惊，她为了推销一盆盆栽，居然还跟我动起了刀子！

　　我瞥了一眼三轮车上的盆栽，着实看不出这些盆栽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时出于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你的盆栽那里特别了？”

　　摊妇听了我话后，脸上立马露出一种很骄傲的神色，说：“我的盆栽不管里面种的是什么植物，即便常年不浇水，里面的植物都不会枯死。”

　　面对摊妇雷人的语句，我显然有点意外，见过许许多多人用极其夸张的话来向我推销产品。但还头一糟遇见有人用神话，来向我推销产品呢！

　　摊妇说着便从她的三轮车上，端出一盆海棠花的盆栽来，继续用神话模式向我推销说：“比如这盆盆栽，里面种的是海棠花，这海棠花除了不会枯死以外，花瓣一年四季都不会凋谢，如果你舍得喂它一滴鲜血，它的花瓣还会开得更加鲜艳也。大妹子，你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的。”

　　说着，那个摊妇就把手中的盆栽放在地上，然后从电三轮车上拿出一把水果刀来。接着她便用那把水果刀，去割自己的手腕。

　　情急之下，我一把擒住摊妇的手，然后将她的手腕一拧，只听骨头咯咯作响，摊妇吃痛，手掌下意识一松，水果刀便掉在了地上，砸出当当当当的响声。

　　今天之前，我好歹也是个警察，紧及处理的本领还不至于立马生疏起来。我将掉在地上的刀子一脚踢开，然后才将摊妇的手放下，我真没想到这个言谈清晰的摊妇，居然精神有问题。

　　看来今天这盆盆栽我不买，这个摊妇怕是要缠着我了，万一她真有个神经病，现在冷不丁的拿把刀来割自己手腕。我若再不买，等下她再突然拿把刀来捅自己心窝子，她要是呜呼哀哉了，我怕是要吃官司的，买就买吧，反正我又不差钱。

　　因不敢确定这个摊妇是否真有精神病，我还是用安抚的话来对她说：“大姐我信你了，你就不要去割自己的手腕了，会死人的，这盆栽我买了，要多少钱？”

　　而摊妇却说：“不要钱买，但是我要你用你的故事来买这盆盆栽，只要你回去后，对这盆盆栽讲一个关于你自己的故事，我就把这它送给你，怎么样？

　　哦，忘了告诉你，你对它讲完故事后，别忘了对它许个愿，若是你的故事，能让它感动落泪，那么它会满足你许下的愿望。”

　　“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摊妇就端起地上的盆栽，硬塞进我的怀里，而后就开着她的那辆电三轮车驰去了，还不忘回头对我喊了一声：“大妹子你一定要对那盆栽，讲一个关于你自己的故事啊，相信我，你的故事一定能让那盆盆栽感动落泪的。”

　　我傻愣愣的呆在那里，脑子一时有点发蒙，好比是的走在马路边上，被路人硬塞了一把钱给他，然后那个人扬长而去。

　　直那个摊妇的背影没入我的视线，我才缓过神来，想追上去把盆栽还给她，那显然是不可能了，至于那个摊妇的怪语怪举，我只能拿‘精神异常’这个词来解释了。

　　抱歉，我真的找不到其它的词来形容她。

　　我抱着那盆盆栽，漫无目地的在街上走着，脑子又重回一片空白之中，如同梦游一般，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车辆川流不息。我不知道要去那里，不过也无所谓了，纵然走到荒漠戈壁，火星月球都可以，因为无所谓，不是吗？

　　走着走着，马路上一道刺眼的车灯忽然向我打来，我下意识眯着眼睛望去，不一会儿车灯熄灭，然后从一辆奥迪A4车上下来一个面目冷峻的男人，他拖着一条残废的腿，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

　　我望着他那条残废的腿，记忆的闸门仿佛被一瞬间打开，种种的往事，如潮水般汹涌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泪水却已经无声的从我的眼眶滚落。

　　他跑上来将我揽入怀里，我无处可躲，他责备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无力地响起：“今天你是故意在审讯打人，故意让局里把你开除，目的是为了躲我对不对？”

　　我们只是同一个点，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射出的两条射线，不需要刻意的去躲，我们的距离终将越来越远！这是命运，我能怎么办？望着他满是泪花的眼睛，我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月色朦朦胧胧，黑夜寂静无声，半响，他抬起头，伸手轻轻地捧着我的脸，那般细细地端量着，仿佛捧着的是稀世珍宝一般，一放手，将会永远永远失去，他说：“牧棠你不要躲我，我回来了，牧棠我回来了。”

　　“是啊，你回来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得那么晚？冷易臣让我忘了你吧！不管当初你以什么样的理由，离开的我，现在你都让我忘了你吧！”

　　他定定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他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我忍着眼泪，推开他的怀抱，从他身边走过，他伸手拉住我的衣角，如同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一般可怜，他说：“别走，牧棠，我求你别走……”

　　忽然，他一把将我重重拥入怀里，我抱着的盆栽因贯力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马路边上，竟也没摔碎掉。

　　他紧紧地抱住我，害怕再也一次失去：

　　天塌也好，地陷也罢。

　　他说：再不会放手。

　　他说：那怕夺人所爱，万人唾骂，再不会放手！

　　他说，他说……

　　他深邃的眸子噙着泪花，好看得如同夜里的月华，他那么认真地说着，抽泣的声音仿佛一头受伤的小兽，那么可怜，那么彷徨。

　　他说……不要离开我。

　　我定定愣在他的怀里，眼泪哗啦哗啦从我眼角滚落，心如针扎般生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我再次推开了他：“对不起，我们一切的点点滴滴，已经被我的等待耗尽，现在我已经移情别恋，对你心如死灰，所以我们不得不分开。我说：祝你幸福。

　　他说：“我的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现在你不要我了，你叫我去那里找幸福啊？”

　　我忍着泪，心如刀割，不管怎般的不舍，怎般的留恋，我没再回头，已不可能再回头了，我捡起被摔在路边的盆栽，决然离去。

　　这时，又一辆在马路上行驰的玛莎拉蒂轿车，忽然在我身边停下，继而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他面露冷色，直直地盯着冷易臣：“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一字一顿地说，紧紧咬着字眼：”请你以后别再打扰她。”

　　罗成一面说着，一面上来一把将我抱起，不许我半分犹豫，抱着我就往他停车的方向走去。

　　他站在那里，仿若夜空下的星辰，他就在我眼前，那么美，却和我相隔着千山万水。

　　罗成，请你好好待她，否则不管以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从你身边将她夺回来！他的声音那般坚决，那般笃定。

　　罗成伫足停了一瞬，没有说话，他不需要向任何人保证。

　　我将脸紧紧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泪流满面，一路上我们一直沉默着，没有半句言语，车内一片死寂。

　　昏昏暗暗的灯光下，罗成望着我的背影，慢慢的，慢慢的，我的背影在他视线里渐渐模糊，直到我的最后一丝轮廓没入黑夜，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空空荡荡，仿佛一无所有，他趴在方向盘上，没人知道，他今晚在车里哭了多久。

　　我回到公寓，打开灯，把抱在怀里的盆栽随手放在茶几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许久许久，我无力地睁开眼睛，望着茶几上的盆栽，不知为何？冥冥中，仿佛有股力量推动着我，让我把我深埋的故事，全部讲给它听。

　　那么，你们准备好酒和花生了吗？今晚我要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一个或悲或喜的故事，亲爱的读者，你们可以听我讲完这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