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向彩云》SHUMENG

10、第 10 章

　　那达慕开幕式这天，时悦没有赖床，比乌伦珠日格起得还早，她充满新鲜感地换了件白底蓝纹的蒙古族长裙袍，挑了一顶白色狐狸毛帽子戴上，圆润的脸庞被衬得清纯又可爱。

　　时悦编完辫子，回头看见乌伦珠日格一身沉闷的深蓝色，连连摇头摆手。

　　拗不过时悦，乌伦珠日格听她的意见换了件正红色的，配上深蓝色风雪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明艳，又黑又顺的长发披在胸前，又添了几分恬静温柔。

　　“彩云你皮肤真好，简直像江浙的女孩子。”时悦双眼放光地看着乌伦珠日格，表达发自内心的喜欢。

　　两个姑娘打扮完嬉笑着钻出蒙古包，正好遇上走过来的蒋沛然和琚嘉昂。

　　蒋沛然眼睛一亮，笑着“哟”了一声。

　　琚嘉昂愣了楞，停下了脚步。他知道彩云很美，却没看过穿着红色蒙古族长裙袍的她。她的大眼深处永远有热烈赤诚的光芒，她的嘴唇也那么好看，笑起来比《孝庄秘史》里宁静饰演的大玉儿更明媚灵动。

　　乌伦珠日格双眼盈盈，朝着他轻轻歪了下头，像是在等待他的夸奖，琚嘉昂笑着点头表示赞许。

　　“好看吧？”时悦问的直接，她转了个圈，将裙摆旋起来，俏皮极了。蒋沛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宠溺地夸她“超好看”。

　　“你俩怎么都不换呀？”时悦皱起眉问。

　　两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身型本就修长，白色的长羽绒服与身后的蒙古包雪原融为一体，更显得眉目清隽。

　　“蒙古袍太有气概了，我们试了不太适应。”蒋沛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

　　他们俩穿着最简单的纯色羽绒服就已经好看的不得了，乌伦珠日格心中动容，这两个人，从少年时期就知道什么适合自己，什么不适合，能一直坚持做自己，所以总是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挺拔。

　　不远处，穿着深蓝色蒙古袍的阿尔木，和乌力吉、吉达一起走过来，喊大家去主蒙古包吃早餐。

　　走到乌伦珠日格身边时，吉达郎声赞美道，“乌伦，难得看见你穿大红色，太漂亮了”。

　　乌力吉伸出胳膊勾住阿尔木的脖子，笑着说：“早知道，我们应该都穿红色的。”

　　阿尔木将乌力吉的胳膊拍落，十分嫌弃，“瞎凑什么热闹，你要是穿红色，更衬得像个黑煤球”。

　　看到几人热热闹闹斜插打诨，时悦转头递给琚嘉昂一个眼神，琚嘉昂接收到，微微挑眉，舌尖顶住腮帮，若有所思。

　　时悦很少见到他这样不羁的表情，回头向蒋沛然露出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蒋沛然满眼无奈的敲了下她的额头。

　　时悦悄悄靠近琚嘉昂，语气似在邀功，“彩云本来也打算穿深蓝色，还好被我阻止了，不然……”

　　琚嘉昂闷笑一声，“就事论事，红色特别好看”。

　　听完，时悦退回蒋沛然身边，低声道，“我感觉这次回国，嘉昂哥整个人鲜活了不少。”

　　蒋沛然一副了然的样子。他天生对琚嘉昂充满信赖，到什么阶段做什么选择，蒋沛然总相信他是对的。

　　吃完早餐，收拾餐桌的时候，托娅欲言又止，最终对乌伦珠日格说，她发觉阿尔木有些闷闷不乐。托娅目光里的担忧，乌伦珠日格一望便知，她没有回避托娅的目光，叹了口气，“他是我们的家人、好朋友，我会找他聊聊。”

　　走出蒙古包，乌伦珠日格望见站在吉普车旁的阿尔木，本是爽朗舒展的男孩子，今日确实不可多见的沉闷。

　　乌伦珠日格慢慢走近，拍了拍他的肩，“刚刚吃饱了吗？”

　　“当然吃饱了，早餐那么丰盛。”阿尔木像是从发呆中回过神来，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乌伦，你今天真好看。”

　　乌伦珠日格望着他的笑容，心中有些微微发酸，不知该如何打开他的心事。

　　“乌伦，你是来关心我的吗，刚刚吉达问我怎么了，我没和他说，我知道大家都注意了到我的情绪，我本来想自己消化的。”

　　阿尔木收了笑，挠了挠头，坦诚地吐露心声，“我知道你只把我当哥哥，我大概猜得出来，你喜欢的那个人出现了。我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但是乌伦，这不该成为你的烦恼，你不要有压力。”

　　乌伦珠日格有些哽咽，艰难地开口，“作为朋友，看到你情绪低落，我没有办法不予理睬。”

　　“不重要的，乌伦。”阿尔木的语气微微强硬，“我的情绪只是暂时的，我会很快调整好，这不是你的责任，我衷心希望你能幸福。”

　　望着他郑重的神情，乌伦珠日格想起，第一次见到阿尔木，是在草原旅游业同行的饭局上，得知一桌人里她年纪最小，他便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哥哥们护着你。”她无比珍惜这份情分，也无比感激他们对彩云牧场的帮助，在所有需要回护的时刻，她也都会尽最大的能力。

　　倘若乌伦珠日格流露出一分不同于友谊的情意，阿尔木都不会将心意深埋心底，正因为他知道没有，他更不能拿这种彼此一路相互支持的情谊来绑架乌伦，成年人最大的成长就在于懂得分寸和适宜。

　　乌伦珠日格紧抿住唇，目光中满是感激，她感激阿尔木是这样好一个人。

　　大家陆陆续续向吉普车走过来，琚嘉昂落在人群之后，乌伦珠日格抬起头望向他时，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安慰。

　　上车后，琚嘉昂打开手机，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删删减减，最终发送，“我努力了，但我仍觉得来得有些晚。”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乌伦珠日格看懂了，委屈似乎突然有了出口。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每天单曲循环王菲的《我愿意》。好多无力抗拒被吞没的时刻，她都忍不住想要打扰他，想从他的消息中获得安慰，虽然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但是现在的她已不再那么脆弱，甚至还会体贴的回复，“人生每个阶段自有它的缘由，当下即刚好。”

　　琚嘉昂也看懂了，若不是当下刚好，他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跨山越海。

　　“那达慕”是蒙古语，意为“娱乐、聚会”，常用来表达丰收、喜悦之情，冬季那达慕更是一年一度的冰雪盛会。蒙古族各个部落以及其他少数民族的人们，身着精美的民族服饰，英姿飒爽的驾着骏马、骆驼、驯鹿，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高举九顶苏鲁锭，祈求长生天护佑草原人民幸福安康，六畜兴旺。会场环绕着悠扬的长调、呼麦和马头琴声，充分展示了北国的民族风情，令人心潮澎湃，似乎可以触摸到千百年来，蒙古人民策马奔腾所携带的风骨魄力。

　　身处这样热血沸腾的盛会之中，每个蒙族人民很难不为自己的民族感到骄傲和荣光。

　　三辆吉普依次驶入会场。走下车，融入这一片繁盛喜庆的场景之中，所有人都不禁感叹眼花缭乱。

　　阿尔木他们也越上了马，时悦玩笑道，“彩云，我现在相信，蒙族人民的考试是真的有摔跤射箭赛马这些项目了。”

　　每个人都被这盛会的氛围熏染，脸上踊跃着喜悦，乌伦珠日格心中却甚是平静，出发前和阿尔木的交谈，琚嘉昂的安慰，让她感觉到释然，释然之后便是平静，眼前的一切美好令她更拥有沉静的力量。

　　看完开幕式以及各项比赛，来到游客体验区，时悦才从沉浸在蒙古汉子们驯服骆驼的激烈人心中走出来，蒋沛然扶着她骑上马，踩着马镫，真实的晃动令她既紧张又兴奋。

　　乌伦珠日格转过头望向琚嘉昂，柔声询问，“要体验一圈吗”。

　　琚嘉昂微微一笑，“嗯”。正好看到祺祺被抱上一匹温顺的白色骏马，他走上前，与牵马人交谈了几句，然后拉开长羽绒服的拉链，伸出长腿，流畅的跨上马，将祺祺环抱在胸前。不同于蒙族汉子的豪放英勇，琚嘉昂立于马上的身姿绅士优雅，怀中粉嫩充满稚气的小男孩更为他的清俊增添一分柔软。

　　乌伦珠日格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身影，她竟是忘了，在澳洲生活多年，琚嘉昂自然是接触学习过马术。

　　不知怎么的，乌伦珠日格脑海中就浮现了初中时记忆深刻的席慕蓉的诗，“我爱的男儿骑着马来时，会看见我的红裙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