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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六章 ...

  •   四十六 H

      因为手术,程云鹤没赶上元旦晚会的彩排。他在手术前打电话给林若愚,强调节目顺序,嘱咐其别太早进会场,进去后找徐健雄等等事项。他以为这样很妥当,不会出什么岔子了,然而当手术结束,打开网络,汹涌的微信信息喷薄而来,他一下子就知道糟了。
      手指往下滑,把徐健雄发来的未读信息从头开始看:
      “你家妖孽来了,引起一阵骚动!”
      “不过放心,有哥护着。”
      隔了半个多小时,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林若愚低头站在立式钢琴前,正打开琴盖。
      “老弟,你还真敢放妖孽一个人出来。”
      “让你感受一下彩排现场的尖叫声。”
      然后是一个视频。
      程云鹤皱着眉头点开,视频里的那个人专注地对着钢琴,手指在琴键上弹动。琴声被周遭其他人的惊呼、赞美所掩盖。确实够大放异彩的,却偏偏不在他程云鹤的眼皮底下,让他觉得自己对林若愚失去了控制。
      那段包括歌词和图示的视频分明带有伴奏,两人也就此合唱过并录过音,所以程云鹤一直以为表演形式仅仅是两人合唱。现在林若愚突然多此一举地弹起钢琴是几个意思?为什么不与他商量就轻率改动?为什么这些闲杂人等比他更早地看到林若愚弹钢琴的样子?
      程云鹤顾不上徐健雄又发了些什么,退出微信,直接给林若愚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喂,程总。”
      听到这避讳的称呼,程云鹤知道林若愚身边必定有人在,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语气极差地问道:“在哪?”
      “在饭堂吃饭。你……手术不顺利?”
      程云鹤不理会林若愚的关心,紧接着问:“跟谁一起吃?”
      “来彩排的同事。有饭票派,大家不吃白不吃。”
      “哪个同事?我不是叫你跟着徐健雄吗?
      “徐总两公婆的,我不好意思做电灯泡。”
      程云鹤心中暗骂一句,觉得确实不该把这妖孽一个人放出来。继续质问道:“你怎么突然改弹钢琴,你有问过我吗?”
      “呃……对不起。我只是受够了被人再说什么男男对唱,所以……”
      “受够了?”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程云鹤觉得头都要爆了,口不择言地讥讽道,“哼,就我们现在的关系,跟我一起唱个歌很为难你吗?还是你单纯想显摆一下!台下这么多粉丝很爽对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在沉默中,谁都没有再说话。程云鹤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等了大约两秒,林若愚率先开了口,声音不太清晰,对着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说道:“各位,我吃饱先走了。”
      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林若愚才说了三个字,清清楚楚地:“很为难!”
      这严肃的语气,与以前针锋相对时不太一样,是心意相通后林若愚第一次这样对他说话,听得程云鹤心头一颤。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受够了,程云鹤也受够了林若愚说成语。只听林若愚依旧语气严肃地说道:“正因为我跟你现在是这种关系,才受不了被别人说三道四。程云鹤,你明不明白?我和你都是浊者!”
      “既然浊了你还怕什么被人说?”程云鹤其实明白林若愚的顾虑,但想起林若愚发烧那天渐行渐远的孤独背影,心头闷痛非常,冲口而出道,“你后悔了,是吗?怪我拖你下水!把你变浊!”
      电话那头又不说话了,程云鹤只听到重重的呼吸声。
      两人就僵在那里,分分秒秒都是酷刑。最后还是林若愚先开口:“是我没跟你商量,擅自改了伴奏和表演形式,真的非常抱歉。如果你不喜欢,就改回来,怎样都没问题,全依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说到这里吧,我去跟设备科说一声,再见。”
      欲爆炸的头颅被泼了一大盆冷水,冻得程云鹤整个人都凝固了,还伴着锥心刺骨的痛。

      每天的早安、晚安短信还继续着,林若愚的回复不过就是“早安”和“晚安”,简简单单如例行公事。已经两天多没见面了,程云鹤不禁在想林若愚也会像自己这般患得患失,魂不守舍吗?爱恋很甜,也很苦!
      “程总,程总,阿鹤?”
      程云鹤一下惊醒,才意识到还在交班中,立即应道:“是,梁主任!”
      梁主任笑道:“我刚问你,今晚的节目准备得怎样?”
      程云鹤还没说话,就听许道恒在一旁挑起事端:“我听他们去彩排的人说,小林医生自弹自唱,超帅的。”
      在学生们纷纷的议论声中,郑德钧恶趣味地问道:“我说,阿鹤不会是怕被小林抢了风头吧?”
      苏护长袒护道:“喂,老郑,别乱说。上一年阿鹤也是拿着吉他自弹自唱的。”
      梁主任交叉双臂在胸前,说道:“上一年我们排第二,就是被检验科那个弹钢琴的给压着。今年好了,有林医生在,也弹个钢琴,坐二望一不是不可能的!”
      “啪”一声,程云鹤一掌打在桌上,整个办公室瞬间静了。程云鹤吞了吞口水,黯然说道:“主任,我会尽力的。”
      交班后,程云鹤被梁主任叫到主任办公室。只听梁主任关切地问道:“阿鹤,你这是怎么了?你以前还骂人说带着私人感情上班的,现在你自己呢?是不是跟林医生在节目上有什么争执?”
      听梁主任刚才的说法,程云鹤便知道钢琴伴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私人理由根本不足以撼动科室荣誉,只好无奈应道:“没有。”
      “那就好。对了,你们服装要穿正式一些。看了新评分表没?这次服装改到占八分。穿你上次科普讲座那一套,下午去换。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细节决定成败。行了,我亲自跟林医生交代,你查房去吧。”
      程云鹤唯有悄然离开。

      傍晚回家换衣服的时候,程云鹤收到这两天多以来林若愚主动发送的唯一一条短信:“研修楼十九层,我们当面谈谈好吗?”
      要谈什么呢?难道要分手?交往时间还不到两个月!程云鹤抱着最坏的打算,手颤抖着点了短信界面上的通话按钮,又匆匆挂掉。深吸一口气,心想要他跪下认错什么都可以,但绝不可以分手。于是,披上西装外套,穿上皮鞋,踏上回收妖孽的路途。
      十九层,元旦晚会会场员工活动中心的下一层。程云鹤比晚会开场时间早了大半个小时入电梯,同电梯的人都在饭堂所在的第十五层离开,他一个人往上到了二十层,再往下走了一层。到达的一刹那,他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然而林若愚并不在眼前,他叫了一声“阿愚”,头顶上声控的灯亮了起来。听到厕所那边有水声,程云鹤默默地走了过去。洗着手的人微微弯腰,一双大长腿对着门口,不是林若愚还会是谁?从镜子里看,这个人正好抬起头,四目相投。
      怪就怪这个人太好看了!额发往后梳,脸只有巴掌大小,脖子修长,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色西装配雪白衬衫被他穿出气度万千,英挺俊朗。像被什么鞭打了一下,程云鹤对着这个人冲了过去,从后抱住,疯狂吻上,抱够吻足这两天多日思夜想的份。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走廊传来说话声,程云鹤只觉怀里的人剧烈颤抖,然后自己腹部被推了一下,强逼拉开了距离。
      一个女声说:“咦,好黑。不是这层吗?我还以为二十层是天台。”
      一个男声说:“应该就是二十层。”
      “那上去吧,霸位霸位。”
      “等等,我先上个厕所,上面怕人多。”
      程云鹤看见林若愚颤抖得更厉害,当机立断,拉起对方的手,进入一个厕所隔间里,锁好门。他一边听着隔间外的动静,一边温柔抚摸林若愚的背脊。
      在这尚算干净的小小厕所隔间里,程云鹤抱着颤抖的爱人,突然明白了林若愚所谓“受够了男男对唱”的原因,明白了改为钢琴伴奏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是有多无理取闹。
      终于待到周遭寂静下来。林若愚的话语轻飘飘地在耳边响起:“那个,我跟主任说我钢琴弹得不好,想坚持合唱,但主任说就算假弹也要装个样子,会加分,所以对不起,云鹤,是我错了。”
      “啊!”听着林若愚软绵绵的认错,程云鹤心都要化了,“你短信上说要面谈的就是指这个?”
      “嗯,我怕电话说不清,你又生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当时是有点想不通。这两天想通了。”林若愚的双眼里有世上最亮最美的星光,还有他程云鹤在其中,“你控制欲比较强,就像上次我没有告诉你就去了普内轮科一样。”
      “是的!我控制欲强,占有欲也强,喜欢吃醋,还喜欢发脾气骂人,我这样的人……”程云鹤摇摇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坦白道,“我以前不太了解我爸,他骂我妈、打我妈,老是怀疑我妈出轨,还瞒着我妈取了我的样本去做亲子鉴定。后来我妈知道后提出离婚,法院把我的抚养权判给了我妈。没过多久,我爸便跳楼自杀了。”
      “什么?”
      “没救回来。他留下遗书,整篇都是表达对我妈的爱。还留下那份亲子鉴定,我确实是他亲生的。”程云鹤捧着林若愚的脸,温柔说道,“现在我有了自己的爱人,总算有点明白我爸了。所以我很怕,怕跟他一样畸形,怕像他伤害我妈一样伤害你。是我错了才对,说了不该说的话。你改弹钢琴是因为不想再被人说男男对唱,不想暴露我们的关系,我看到你刚才抖成那样才终于想通。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没有,你不是,我知道的,云鹤,你跟你爸不是同一类人。”虽没有有力的例子,林若愚不过是用右手摩挲着程云鹤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却能把最有效的安慰直达心底。
      “阿愚,你知道吗?我来之前,以为你要跟我分手。”
      “怎么可能?你问我是不是后悔,我希望我一生都没有要后悔的事,包括爱上你、跟你在一起这件事。这两天,我其实想过,如果你觉得躲躲闪闪不好受,要公开,我可以接受。刚才只是太突然,我没有心理准备。”
      林若愚越为程云鹤着想,程云鹤就越觉得内疚,抢着说道:“不、不,浊者自浊。现在是真的了,躲在这个浊间,就我们两个,只有我们两个,多好!”
      “嗯。”林若愚蜻蜓点水地吻了程云鹤的嘴角,笑着说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程云鹤把额头抵在林若愚的额头上,忍着笑说道:“还有这个厕所知。不如把这里定为我们的偷情圣地,好吗?”
      “不好。”
      “这里可是你选的。”
      “我现在后悔了。”
      “你刚还说没有后悔的事。”
      “……好吧……嗯……”
      “这味道,我刚就想问,你又吸烟了?”
      林若愚用手捂着嘴,呵气道:“很难闻吗?你不喜欢,我就不吸。”
      “没有,只是好奇问问。你看上去不像有烟瘾的人。”
      “这也能看出来?我只是思考人生的时候才吸一下。”
      “哈,是思考有我的人生吗?”
      鼻子被林若愚捏了一下,只听眼前的爱人温柔至极地说道:“当然有,必须有!应该说是你让我思考人生。”
      “被我撞到在医生办公室外面吸烟那次,其实是在想我,对吗?”
      林若愚把脸贴在程云鹤肩上,轻笑了一声,气息喷在程云鹤耳边,说道:“是的,就是在想你!”
      程云鹤呼吸一滞,用气音喊道:“救命!”

  • 作者有话要说:  五四青年节快乐!100周年了!
    跟校对组的大家讨论了一下,鸟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确实太强,在小说中会很爽,但现实会悲剧。
    家庭因素是影响鸟的主要原因,所以在这章突然插入,其实前面最初说到鸟母亲那里也有提过离异,希望大家还记得,不至于觉得太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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