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道相迎》凉风吹变

40、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 H

　　怎样才能确定喜欢的人是不是也喜欢自己？程云鹤一直确定不了，或者说不敢去确定。他分不清近一段时间里林若愚情意绵绵的一言一行是因为讨好型人格发作，还是出自真心。他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那些什么“五十步笑百步”、“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有“不可能的，程总，不可能的”一句句言犹在耳，于是他宁愿逃避在虚情之中，寻求安全感。
　　所以，林若愚说让他等，他便等，不等不行。慢慢陪伴、点点渗透，表面上看似轻松，内里却绝不从容，克制情欲便是最艰辛的一环。心上人就在眼前，谁能一点想法都没有？有时，只不过是听到对方的声音，程云鹤就已经血热难耐，硬得生疼。终于在第一次约会后的一个月，他也不太确定时机是否成熟，只是贸然地鼓起勇气，邀林若愚去他家。

　　那天周日，他一早去市场备好食材，又到超市买了点酒，回家后还收拾清洁一番。简单吃过午饭，躺在床上想象等会儿林若愚在家里的情景，坐在哪里、喝什么茶、会说什么、要做什么……，想到无法入眠，索性起来去浴室洗了澡。
　　三点半的时候，接到徐健雄的电话，劈头盖脑就跟他说润滑剂要选水溶性的，才不会溶解乳胶安全套。
　　程云鹤马上喊停，说道：“就来吃个饭，让他尝尝我手艺。”
　　“你这手艺是会上天？别装了，照照镜子，口水都掉地上了！”
　　“哪有这么夸张？”
　　“唉，你别辜负我帮你凑齐这几年元旦晚会视频的一番心意行吗？”
　　“嘴都没亲过，再等等吧。”说白了，程云鹤确实没什么自信。
　　“等？……你看，人家妖孽都答应来你家了，表现得多明显，你能让他失望吗？”
　　“我可没觉得他对那啥有太强烈的需求。”
　　“反正有备无患。你买好藏起来，有需求就用。”
　　“家里备这种东西，他以为我约炮老手或是对他图谋不轨那怎么办？”
　　“救命！你要怂到什么时候？行，我现在在‘七仔’，帮你买，送货到家。”
　　“有病，你知道我尺寸？我自己去，你千万别来。”
　　“西门那家等你，怕你怂。”

　　然而徐健雄的这个提议让程云鹤陷入困境三次之多：第一次，徐健雄的女儿指着那东西问他能吃吗；第二次，他交钱的时候被勤工俭学兼职做店员的学生认出；第三次，就是回程的路上拿着那东西遇上林若愚。
　　原本林若愚并没关注到那东西，谁知徐健雄过来一解释，全露馅了，羞得程云鹤只想找个洞钻进去。而这时，林若愚则给出了神一般的回复：“现在，是两个人了。”“两个人了”、“两个人”，从今以后，在这人世间，他程云鹤不再是孑然一身了。
　　在医院里看惯了生命的来去，手术刀下的生命是什么，是血肉、是细胞、是分子……还可以细分下去，而本质究竟是什么，自己是否真实存在，程云鹤不时疑问，独自迷茫。而这份爱情，上天恩赐给他一个人，愿意与他一起感受世间万物，分享喜怒哀乐，共同见证生命的存在。
　　鼻子酸得厉害，程云鹤马上用食指指背抵住鼻孔，把头扭向别处，张口吸气，强忍住不流下泪来。
　　肩膀被拍了两下，只见徐健雄对他点点头，轻声说道：“加油。”随后便带女儿离开了。
　　程云鹤镇定一下心神，望向林若愚，柔声说道：“走吧，我们，上去。”

　　在密闭的电梯里，程云鹤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绷紧神经，全程看地。“叮”一声，心头也剧烈一震，程云鹤默然走出电梯，仔细听着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声声入耳，心痒无比。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他一边告诫自己别太急色。
　　玄关的灯是声控的，自动亮了。
　　程云鹤不敢回头，轻声说了句“请进”，便俯身从鞋柜里取出拖鞋，摆到林若愚脚边，又说了句“这对新的，没用过”。
　　只听得门关上了，林若愚说道：“好。”
　　程云鹤换上自己的拖鞋，放好鞋子，才起身转头一看，天啊，这一看不得了！
　　林若愚竟然在脱衣服，当着他面在解纽扣，已经解到腰部了。自从初见那一天后，程云鹤好像就没再见过这个人脱衣服的场面，白大褂、手术衣除外。
　　“你、你……我……”只觉鼻血上涌，程云鹤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怎么？”林若愚看似无辜地笑着说，“进屋，脱外套啊。”
　　故意的吧？撩人不用钱。程云鹤继续口吃：“是，是，哈，脱、脱得好。那个，挂门后。”看了眼手上的胶袋和胶袋里的东西，心想这下到底要怎样开展行动。
　　林若愚还站在玄关里，说道：“先看视频，我们。”
　　“对，对，先看视频。”

　　书房与厨房隔着厚厚的一堵墙。程云鹤刚把林若愚安排在书房里看元旦晚会视频便开始后悔了，唯有想象着林若愚安静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始煮饭做菜。等煲里飘出罗宋汤的香味，鸡翅浸泡在烧开的可乐里，突然，程云鹤余光一瞥，被靠在厨房门边的林若愚吓了一跳。关小了点炉火，程云鹤问道：“饿了？”
　　只见林若愚盯着他，摇摇头，说了一个外文单词。
　　程云鹤愣住了，不明所以。
　　林若愚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意大利文，水瓶座的意思，还有个后缀‘.C’，你有印象吗？”
　　“你等等，我好像记得。”程云鹤以林若愚说起这个词的契机作为关键，在回忆中搜索。
　　这几年的元旦晚会，为了简便行事，他都是用学生时期写过的几首医学科普歌曲来应付的。初起，他只为易记易背，把心电图、心脏体格检查等知识点填入一些流行歌曲中*。后来不知怎么地传开了，在协和有点人气，室友提议他把音频发上微博，他便发了好几首，多了零星几个粉丝。其中一个就叫“L'acquario.C”。
　　程云鹤并不知道这名字怎么读，看到有个粉丝关注，随便点进去看看简介和基本资料。这粉丝没发表什么评论，偶尔点个赞而已，程云鹤根本不当一回事，记不清是男是女。后来过了两年，他在美国攻博，改了一首英文歌，重返久违的微博想把歌发上去，却见到消息一栏标着红点。点进去一看，评论增了十多条，还有私信，均是来自“L'acquario.C”的。
　　那些评论非常专业，有赞也有贬，甚至有纠错重填词的。最妙的是私信，竟然发来一个自创的临床体查评分表，用来估算心脏射血分数，附上例子说明，还归纳准确率。程云鹤记得当时回复了一句：“有超声心动图在的一天，你这个就别想申请课题，不过能乐在其中就好！”
　　其实只是一瞬间的灵光，程云鹤明白过来，喜出望外。他笑着对林若愚说道：“你没有微信，竟然有微博？怪不得你是‘人肉B超机’，乐在其中就好！”
　　没有回答，胜似回答，而且太激烈了。
　　程云鹤甚至连林若愚的表情都没看清，只觉眼前一花，有人扑过来，抓住了他上臂。然后唇部的触觉被刺激，柔软的、温润的，又跳跃的、炽热的，等上颚一阵酥麻，程云鹤的反射弧才妥妥地把刺激传到中枢，发出指令，效应器是心、是眼、是手、是脚，是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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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关于医学科普歌曲的灵感来源于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心血管病院的范博渊医生的两首歌曲《心电图之歌》、《心肌梗死定位诊断歌》。范医生的歌，词曲都是他自己原创的，非常赞，大家可以在网上找找。而鸟只是填词，曲没有原创，我想留给Y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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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