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丈·人间何能》司空楚

5、chapter5 去复回

　　云阖殇站起身，想去询问秦深繁附近有没有什么幽静一些，适合养伤修炼的地方，谁知走出门，在大院儿里一个人都没瞧见，她四下望了望，凝神屏息，听见对院似乎有声响，轻飘飘的走过去，想敲敲门，却因为听到的声音而顿住了手。

　　“阿深，不是我说你，你去哪儿捡回来这么个人的？来路不明，浑身是伤，万一是什么不善的人，给我们村子惹上杀身之祸该怎么好？”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粗壮浑厚，稍稍有些怒气，但更多的还是怜爱和无奈。
　　“二叔，什么叫‘捡’啊？干嘛说话说得那么难听？”这是秦深繁的声音。
　　“不要扯开话题，我问你，那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带回来的？你打听清楚她的身份没有？”秦二叔严厉地问道。
　　秦深繁不满地扁扁嘴，媚丝缭绕的凤眸也蕴含了些许怒意：“我从东面乱石林带回来的！二叔，我敢保证，她绝对不会是坏人的！她受伤失忆了，身上没有修为，二叔你看不出来么？！”
　　“是啊二叔，漂亮阿姊看起来就不像个坏人。”在一边喝粥的秦浅浅终于找到了一个空子，能够插上句话了。
　　“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秦二叔朝她瞪了一眼，又看向秦深繁，沉声说道：“阿深，你还是太小，失忆是能够装的，修为是可以压制住的，你根本没有办法判定她到底有害无害！不管怎样，在明晚之前，你必须把她送出去！不仅是为了麟煌村的安全，也是算是保护那个女人了。”
　　“你……”秦深繁无话可说，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终不甘地道：“可是她身上还有伤！”
　　“有伤就把日后需要的药全部帮她研磨好，一并交予她！”
　　“二叔，你怎么能这样！”

　　叔侄俩的气氛越发剑拔弩张，眼见着就要吵起来，木门突然被推开，宛如谪仙的女子一袭白衣胜雪，琉璃色的眼眸无波无澜，比起寻常女子还要凉薄一些的樱唇抿出漠然的弧度，她雪白的手臂藏在袖中，眉目清晰，声音宛如天籁：“我马上便会离开了，你们不必再吵。”
　　眼神淡漠地扫过愣在原地呆若木鸡的秦深繁，云阖殇又将目光放在秦二叔尴尬的脸上：“药，不必磨了。”
　　她转过身，就要离开，秦深繁这才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急急忙忙地捉住云阖殇纤瘦的手腕，声音极轻：“你……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你不能走……”
　　云阖殇瞥了她一眼，“小伤无妨，修养几日便好。”她静静地等着，等着秦深繁放手。

　　秦深繁只觉得云阖殇是生气了吧，一定是生气了，那双如星的眼眸啊，和之前并无不同，依旧是淡漠到极致的冷，但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秦深繁只觉得，这样的眼神，看陌生人的眼神，深深刺痛她的心。
　　是被误解的痛，还是……？

　　“漂亮阿姊，你别走嘛，再喝碗粥吧？”秦浅浅也走上前，手里还捧着一碗刚刚盛出来的肉米粥，“这可是姐姐特地给你煮的，漂亮阿姊，喝嘛。”
　　云阖殇盯着眼前可爱的小女孩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声音冷淡却逐渐放缓：“不了，我该走了，谢谢。”

　　秦深繁手松了松，云阖殇顺势抽出手腕，缓缓地朝着门外走去，那一抹素白的身影，在秦深繁忽而清明忽而呆滞的目光中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再不知去向了。

　　“姐姐，姐姐。以后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漂亮阿姊了？”秦浅浅扯了扯姐姐的衣袖。

　　沉默。
　　秦深繁抿了抿唇。是的吧。
　　这一别，日后，就是陌路人了吧？
　　她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是那种，说不上来的愁绪。

　　秦深繁，你还是没能把话说清楚，你没能跟那个如雪一般的人儿，解释清楚。
　　她悄然握紧拳头，微长的指甲嵌进肉里，溢出滴滴血珠，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烁着莹莹闪光——是泪么？

　　“村长！村长！不好了！那群流寇……那群流寇又来讨要神纹晶了！”王天泽冲进老村长的小木屋，老村长正喝着茶，被这毛小子一吓，险些把那难得的好茶‘流云翠’给泼了。
　　老村长听得王天泽此言，脸色微变：“那群畜生怎的今天就来了？离供奉神纹晶的日子，明明还有半个月！”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都已经逼到村口，小川子都被打成重伤了！”王天泽火急火燎地喊道，忽然听得身后“哗啦”一声，像是什么重物闷声落地的声音，他转头一看，智商不足、看起来就呆愣的二愣子站在他身后不知有多久，眼中蓄满了泪水，脸庞抽搐着，过了好一会儿，“嗷”的一声哭了出来，眼中满是悲愤。
　　“我……我要去杀了那群畜生！我要杀了那群玷污我姐姐的畜生！！！”二愣子咆哮一声，飞快地跑向村口。
　　老村长脸色骤变，赶紧朝王天泽喊道：“快！快去追上二愣子！别让他犯傻事儿！”
　　“我马上去！”王天泽拿过一根铁锹，紧随着二愣子跑了出去。

　　他们这片小绿地中只有麟煌村这一个村落，虽说附近也还有许多的小村落，但那都在几百里外，而北荒之地偌大无边，这一片区域由几个小门派管理着，像是青玉门、黑水教这般名气不大却有些资本的门派。
　　而这些山间都流窜着一些流寇，这些流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奸污妇女、杀人放火这些勾当没少做，还经常以“收保护费”为由，经常向麟煌村索要高额度的神纹晶，这些事情都是仗着他们身后有门派撑腰。
　　神纹晶这种东西，其中蕴含的神力磅礴，是修炼、突破时必备的灵材。
　　这东西极难找到，要找到晶源矿才能得到为数可观的一笔神纹晶，许多大门派都难以找到一条丰厚的晶源矿，如果不是麟煌村有特殊的寻晶方式，他们整个村子估计都得被那群流寇给端了。

　　上一次，麟煌村已经无力找到更多的神纹晶，那群流寇没有拿到神纹晶，便以此为由掳了许多貌美如花的女子。

　　那群女子之中，就有二愣子的姐姐，二愣子的姐姐今年只有二十岁啊，二十岁的美好年华，就被一群无恶不作的流寇给玷污成乌云密布的梅雨季节。就在一周前，几个与二愣子熟识的少年去林中打猎，捕杀一直正在进食的猛虎时，差点没被当时的场景给吓吐出来——一个女子赤身裸体倒在草地上，□□一片狼藉满是血污，脸也被毁了，肚子已经被老虎咬破，肠子肚子流了一地，照说应该是看不出这到底是谁的。
　　可是二愣子看那天朋友们没回来，心里着急，跑到林子里去寻，发现朋友们在跟猛虎缠斗，他天生力大无穷，将那猛虎几拳打死，看见地上尸体的时候，足足愣了半刻钟，才一声哀嚎扑在尸体上痛哭起来。
　　众人皆是不解，直到二愣子哭的抽抽噎噎，磕磕绊绊解释——那绝对是他姐姐！只有他姐姐，锁骨边才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喂，你们村长呢？他要再不出来，我可就把这个小子砍成碎段，回去腌成咸肉喂狗吃了！”流寇头子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指着被壮汉踩在脚底下，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刘川，讥讽地说道。
　　秦二叔在麟煌村的威信很高，他忍着怒气，沉声说道：“已经让人去叫了，马上就该到了。”
　　秦深繁躲在老远的地方，她抱着秦浅浅，不敢出来——她害怕，害怕被这群人脏心脏的流寇捉回去，过着非人的生活。

　　每一次，她都抱着妹妹躲在人群最外面，她想看着那群人的脸——记住——“未来这些人，都是我秦深繁要亲手报复的人！”——她总是这么对自己说，却总是迷惘的不知该怎么实现这个宏伟的愿望。

　　“哼，那个老不死的估计是在半道上摔死了吧？那么慢。”尖嘴猴腮的男人猥琐地笑道。
　　周围的村民都气得面色铁青。平日里他们最敬重的就是待人温和的老村长，听不得别人这么辱骂老村长。
　　然而他们不敢妄动，不只是因为这群流寇手上有武器，那些流寇身后有门派撑腰，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修道者，或许不是正统修炼的人，只是些半吊子道修，但这也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了。
　　整个村子里，只有秦二叔一个人修炼过一些功法，可是他资质平平，修为难以提升，根本斗不过这群流寇。

　　“你们这群畜生！我杀了你们！”突然，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红着眼睛，从人群中冲出一条道，横冲直撞来到流寇面前，挥舞着拳头就要打向流寇头子——他就是掳走二愣子姐姐的始作俑者。
　　流寇头子轻蔑的笑了一下，一拳接下二愣子碗口大的拳头，“咦？”感受到手上麻痹的感觉，流寇头子愣了愣，旋即不屑的笑了，“就是靠蛮力，怎能跟我们修道之人相比？小子，你不要命，我成全你！”
　　流寇头子手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抓着脖子一把提起二愣子，二愣子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毫无反抗能力地挣扎着。
　　“小杂种，你不是要杀了我们吗？你来啊！”流寇头子哈哈大笑，身后的流寇也跟着大笑。

　　老村长和王天泽这时才赶到，王天泽跑的气喘吁吁也没能追上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二愣子，老村长见到二愣子的危险处境，愤怒地敲着拐杖，怒吼：“你们这是做什么？！快点把孩子放下！”
　　流寇头子冷哼一声，把二愣子扔在脚下，踩着他的头，道：“这小杂种自己不要命。你们的神纹晶呢？一百斤的神纹晶。”
　　老村长脸色一阵一阵的变幻着，咬牙切齿的说道：“时间太紧张了，我们只挖出五十斤的神纹晶……”
　　“什么？！”流寇头子提高音量，冷笑，“只有五十斤？这根本不够！你们自己说，到底该怎么办？！我这帮兄弟，天天都帮你们把四周的凶兽驱逐，你们才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生活，如今都没办法满足我们这点小小的要求，我倒是无所谓，我这帮兄弟怎么办？！你们拿什么补偿他们？！”
　　村民听到这话心里都暗自鄙夷，真正有困难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到他们人，平时烧杀抢掠这种事倒都有他们的影子。

　　秦二叔差点就冲上去要拼命了，要不是老村长拉着，他的下场应该不会比二愣子好到哪里去。
　　“你们想干什么？”老村长沉声问道。
　　流寇头子邪笑了一声，指了指地上被他踩着的二愣子：“上次这小子的姐姐不错，玩的久，就是性子烈了些，割了脸还不安分！喂，姓秦的，我听说，你有个侄女儿，今年十六了吧？你把她给我们兄弟爽一爽，我就不追究你们这次神纹晶没挖够的责任了！”他说的，自然就是秦二叔的侄女，秦深繁了。
　　“你休想！”秦二叔目眦欲裂，秦深繁和秦浅浅是他哥哥的女儿，他哥哥去世后，他一直照料着两个侄女，早就把她们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了，怎能让这帮流寇给玷污了？！
　　“哼，你想不想，我都要了！”流寇头子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身边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窜出去，把人群外围正想要逃跑的秦深繁揪了回来，一边走还一边评论：“啧啧啧，这丫头长的是水灵，当真美赛天仙，定是好玩的！”
　　“你放开我！”秦深繁挣扎着，害怕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尖嘴猴腮的猥琐男人抓着她头发，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长的是不错，我都有想把她就地正法的想法了。”流寇头子淫邪地笑了一下，又看向地上还在挣扎的二愣子，“唰”的一声，把弯刀抽出来，“小杂种，我就先把你砍死，再去享受那个妞！”
　　刀光闪烁，流寇头子举着刀砍下！

　　“不要！！！”秦深繁忘了头发的疼痛，哭喊着。
　　二愣子是她的发小，比她大一些，虽然出生的时候智力有点缺陷，但对谁都很好，平时憨厚敦实，力气大、心眼儿好，砍一整天的柴也都不觉得累。
　　秦深繁没有这个勇气，看着二愣子死在她面前。

　　“别叫嘛，我会对你好的。”尖嘴猴腮的男人邪笑道，满是泥垢的手指说着就要朝秦深繁胸前的高耸摸去。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秦深繁濒临崩溃地闭上眼睛，贝齿已经抵住舌根。

　　“唰！”
　　“唰！”
　　连续两声刀气破空的声音。

　　“啊！！！”秦深繁被放开，摔在地上，温热的液体洒在她脸上、手臂上，她茫然的抬起头，看见那个尖嘴猴腮正准备侵犯她的男人捂着手臂在地上痛哭地打滚。
　　——他的手竟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砍断了！

　　反观流寇头子，他手腕上有一道血线，目光冷凝。
　　秦深繁突然被人拉起来，重心不稳时，跌进一个柔软却温凉的怀抱。
　　她茫然抬头。
　　女子冰凉绝美的侧脸，倒映在她的瞳孔。

　　“云……云阖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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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是什么鬼剧情啊喂！
果然英雄救美这种剧情玩不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