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尘》梗叽

1、死后的少女·1

　　纯白色的空间。房间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医疗器械，围绕着中间的一张病床，一位少女平躺在洁白的床上，复杂的电线和透明的管子在她身上交错。她动也不动，安静地躺在那儿，不是睡着了的安静，而是像死尸一样地安静。
　　房间里只有仪器发出的规律滴滴声，却让这处死白死白的空间显得更加沉寂了。

　　【我的头……痛爆了。
　　耳朵是被水堵住的咕噜声，全身都很不舒服，头部剧烈疼痛，好像有一根铁丝从我的太阳穴穿进了头里的那种痛。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一簇幽幽的绿光。好累。完全不想动。但是从身体内部却有一种不受控制的力量蠢蠢欲动，像蚂蚁一样强迫我动起来。】

　　可怕的抽气声从少女的喉咙中发出来，前一秒还如同一具尸体般的女孩上半身猛地弹起，双眼圆睁。坐起来的姿势安静地持续了五六秒钟，她才缓缓低下头。身上还是校服，上面沾满了血迹，大概是自己玩命儿逃跑时弄的伤。
　　校服……
　　玩命儿逃跑……
　　记忆好像碎了一地的尖锐玻璃，慢慢重新拼凑在一起。
　　最后，她颤抖着把手抚上自己的太阳穴位置，撩开乱七八糟的长发，触碰到一片粗糙的物体——是血痂。她的手指沿着血痂慢慢摸索，仿佛在找什么东西。而后她指尖的触感忽地一空。果然，击穿她头部的子弹所留下的洞，还在她太阳穴上，但是被5.56mm子弹射中的洞不应该这么小，头也应该不是完整的了。但是现在——少女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头，虽然有恶心的血痂，但起码是完整的，而且并没有包扎，就好像自愈了一样。太奇怪了。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现在周遭的环境，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她的手指在那个小小的洞边缘摩挲着，喃喃道：“被打穿了脑袋还不会死的吗……？”

　　时间倒退回一天前的早上七点整。
　　百晓还在做梦，梦里自己特别着急地想要买豆瓣酱，因为大姨说今天是表妹的生日，要做表妹最喜欢吃的豆瓣酱拌面。百晓走进超市里，却发现人满为患，大家都挤在豆瓣酱的货柜前疯抢，一边抢还一边说：“地球要完蛋了！只有吃了豆瓣酱我们才能活下去！”百晓身材瘦弱，个子也不高，被挤得离豆瓣酱越来越远，她撕心裂肺道：“我的豆瓣酱啊啊我要给表妹做面吃的啊啊啊！”
　　“豆……瓣酱……”百晓喃喃着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看仔细了才发现是表妹近在咫尺的脸，眼睛眨巴眨巴着和她对视。百晓低低呼了一口气：“百晨你大清早怼我面前干嘛……”
　　百晨往后退了几步，趴在床边就开始笑：“姐，你刚刚双眼紧闭还带着泪花喃喃自语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梦见了什么重要的人呢，结果凑近一听发现你在叫豆瓣酱。” 听完这话百晓才想起自己刚刚做的梦，不由觉得好笑，这么弱智的梦话还被百晨听见了，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
　　百晓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大清早的你来看我睡觉做什么？？”
　　百晨一脸无辜：“没有啊，我来给我姐姐进行叫醒服务不行吗。”百晓心里冷哼一声，百晨这家伙平时自己疯玩儿根本想不起来有自己这个姐姐，更别说大早上跑自己房里温情叫醒服务，这玩意肯定又在自己房间里做了什么。
　　百晓懒得理她，翻身起床赶她出去：“快出去快出去，姐姐我要换衣服上学了！”百晨今年念初三，比百晓小不了多少，也不纠缠，自己风风火火跑去吃早餐了。
　　百晓看了一下时间，自己比以往起晚了些，要赶紧弄好去学校。都怪这个莫名其妙的梦。想了一会儿，百晓觉得的确很久没去逛超市了，家里一些调味料都快用完了，下午放学顺便去超市看看吧。

　　一天的课上得昏昏沉沉，夏日窗外的阳光和蝉鸣比老师孜孜不倦讲课的声音要吸引人得多。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百晓抒出一口气，心里一松。正盘算着今天哪家超市有打折时，林韵的声音飞快地由远及近传来：“阿晓！放学有安排没有啊！”百晓边收拾书包边漫不经心地道：“去超市买点吃的。你要干嘛？”林韵趴在她肩上：“pakeshoke咖啡今天有限定抹茶……”
　　“林韵同学，您的减肥大业只进行了两天。”林韵还没说完，百晓就打断了她：“做了几天的平板支撑就要被限定抹茶蛋糕抵消了，你不心疼吗？”
　　林韵闭上眼睛苦苦挣扎了两秒钟，随后悲愤地吼道：“我不管了！肥随时可以减！抹茶限定过了今天就没了！！”
　　“行吧，我们走。”pakeshoke 咖啡是百晓和林韵放学后常去的老地方，在S市最大的百货大楼华璨大厦接近顶层，圆形的空中花园被巨大的落地玻璃环绕，在上方可以俯瞰S市全景，令百晓吃惊的是在寸土寸金贵死人不偿命的华璨大厦中，这家咖啡厅的价格居然很亲民，因此成为了很多普通阶层年轻人的约会地点。
　　学校离大厦略远，但是过个桥搭地铁十分钟就能到。百晓和林韵嘻嘻哈哈的说着话行走在桥上，傍晚的天空云霞层层叠叠，边缘染上阳光而略微呈现出粉色，微风吹过，百晓棕色的长发松松地绑成双马尾，随着微风而动。她突然转过头，看见了远处华璨大厦的顶层塔尖，反射着落日的光，不知怎的透出一丝异样气息。

　　下了地铁，出来地铁口正对着的就是华璨大门，冷气扑面而来，两人感到一阵舒爽。百晓往一楼的超市入口走去，微微撇头对准备往升降梯走的林韵说：“我去买调味料，帮我先点杯——”
　　“樱花拿铁多糖。”林韵看也不看她，一副“你这个不懂接受新口味的老年人”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踏进电梯。百晓微微一笑，随而挤进超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未回头。

　　差一点……！
　　还差一点就……！
　　一厘米……！
　　半厘米……！
　　哎哟……！
　　小腿一阵抽痛，百晓簌的一声弯下腰一边狠命揉小腿，一边思索为什么这家商场会把调味料这种人们经常购买的商品给放到货架最顶层。
　　“你要拿哪个？”身后斜上方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
　　“五香豆瓣酱。”百晓顺口回答，再转过头去看。
　　身后站着一位个子很高的姐姐，长长的头发随意束成马尾，温和的眉眼含笑望着她，手上拿着刚拿下来的五香牌豆瓣酱。她的鼻子以下部分都被灰色修身高领毛衣的领子裹住因此看不到下半张脸，黑色的水洗牛仔裤和一双皮靴凸显了她的比例优势，百晓明白了她说话声音闷闷的原因。
　　百晓直感受到她身上温柔的气场不住发散，微笑着谢过了她，之后便赶紧一溜烟跑了，毕竟人家说不定已经看到了自己拼命够不着豆瓣酱导致腿抽筋的样子，有点丢脸。
　　身高腿长的马尾姐姐在原地静静望着百晓逃跑的背影，双眼中的温柔笑意散去，目光直直地陷入沉思。
　　结完帐后，百晓急匆匆踏进电梯，按下99层按钮，急切地想要向她的樱花拿铁靠近，因为太期待，她开始左右脚交替踏起小碎步，等到百晓已经在用制服鞋跟打beat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百晓光速回头，看见那位帮她拿豆瓣酱的姐姐斜斜地靠在电梯角落里，看见她回过头来，眼睛涌起笑意，随意地朝她挥了挥手。
　　百晓：……
　　刚刚进来得太急，完全没看到角落靠着个人！！
　　电梯到达的叮咚声恍若救世主，百晓还没等门完全打开就挤了出去。

　　咖啡厅里轻柔舒缓的音乐缓解了百晓的尴尬，百晓沿着过道边走边找林韵，不一会儿就看见她在床边的一个位置朝自己招手。百晓在林韵对面坐下，林韵抬眼打量她：“你是不是在超市里摔了个大跟头还被帅哥看见了？”
　　百晓：“？”
　　林韵：“你脸上笑容发散出来的尴尬气息快溢出这栋楼了。”
　　百晓：“……”

　　“林韵，”百晓郑重其词地看着林韵的眼睛说：“以后一定要多注意观察身边环境。”
　　林韵：“？”

　　喝着温度恰到好处的樱花拿铁，百晓同学的内心创伤得到了抚平，和林韵聊着学校八卦，豆瓣酱那事儿就抛到脑后去了。

　　与此同时，熙熙攘攘的大厦内部暗流涌动。
　　一位浓妆少女急匆匆地踏进厕所里，低着头在包里掏着什么东西，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个月怎么提前了啊……晚上还要和他去酒店呢……”走到镜子前，少女驻足，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左瞅瞅右扯扯，随后把脸贴近镜面，端详着自己的妆容。
　　在她身后角落的一个水管与地面接触的缝隙里，逐渐漫出一滩黑色的粘稠液体。少女并未发现，边哼歌边补妆。那滩液体越漫越大，从墙角流到了少女的高跟鞋旁。随后，那滩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立起，看起来就像是没有重力下随意飘散在空中的水一样。
　　当少女补完妆，看得满意了准备去上厕所的时候，看着镜子的瞳孔骤然一缩。自己身后杵着个全身漆黑的人形玩意！她刚想转过头确认一下是不是这座奢侈百货大楼里的抽象艺术装饰品，那人形猛地一动，黑色的液体变换流动，包住了少女的头。少女胸腔狠狠抽动，似是无法呼吸，随后全身痉挛，不一会儿就不动了。
　　黑色的液体缓缓包裹住少女的身体，渗了进去，不一会儿少女就变回了刚进来时的样子，瞳孔异常地黑。她动了动，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随后低下头，看着胸前的隆起。少女穿着吊带衫，胸前黑色的蕾丝衬得胸部白得像雪，她看了一会儿，双手抓住自己的胸，喃喃道：“这位姐姐的手感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