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很撩人》微笑的麦子

3、谁家有女初长成

　　中考前夕，家里的几头肥猪卖了六千块，摊上猪史上最贵行情，红颜的爸爸是个非常能干的人，人称“萧小鬼”，萧小鬼当天去了县城花了三千五买了当时最流行的铃木二五零摩托车，红色的，并很是风骚的骑了回来，在那个自行车都匮乏的时代，红颜家的摩托车再度惊艳了全村的人。
　　在这里补充一下萧小鬼的简单情况，萧小鬼出生于六十年代，那时候是公社，没有钱，工资是记公分，吃的是大锅饭。萧小鬼弟兄四个，他最小，也最聪明，所以人赐外号萧小鬼，取“鬼机灵”之意。。
　　萧小鬼是穷人家的孩子，虽然他自己没承认过，但是每次红颜老妈和他发生矛盾的时候，老妈就会说：你个萧老四，你们家当时穷成什么样？你们弟兄四个只有两条裤子，出来两个，另外两个只有光屁股。我都没嫌弃你。
　　红颜的妈妈叫李小英，她之所以这样愤怒，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完全是因为少不更事，才被萧小鬼连哄带骗得来的，因为李小英家的条件很不错，兄妹三人，李小英的妈妈、红颜的外婆周梅是个特别能干的女人，并且颇懂谋略，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
　　她在土改来临前当掉了家里的几十亩豆地，又攒了大半年的鸡蛋连同几斤猪油为李小英的哥哥李小金谋了一份教师的差事，让他从此以后一生无忧，端上了铁饭碗。
　　周梅对于李小英这个女儿也是十分疼爱的，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也供李小英上了学，然而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主任却找到了周梅，说了如下一番话：你家小英啊，上课老是照镜子，乘法口诀老是背不上来。
　　第二天起，李小英死活也不肯再去上学了。
　　于是周梅只好想办法把她弄到了表演队，因为每天不用吃闲饭，还可以赚一些工分贴补家用。
　　李小英有一副天生的黄莺嗓子，很快在表演队脱颖而出，《白毛女》的歌舞很快风靡周边的几个大队，李小英那长长的麻花辫拖至腰际，发梢处系上一根红头绳，活脱脱一个喜儿，眼波流转处，迷倒了不少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后庄的萧小鬼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李小英的忠实粉丝，她的每场演出他必捧场，时间一长，李小英也就注意到了这么一个五官俊朗的青年，他的视线总是跟着她的身影，他的眼睛晶亮晶亮的，长长久久地投影在她的心上。
　　于是，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好上了。然而，周梅却不同意这桩婚事，因为萧小鬼家实在太穷太穷，周梅不舍得女儿吃苦。
　　人间难得几回醉，世上多少痴儿女。李小英执意下嫁，并很快生了儿子萧红雨，六年后又生了女儿萧红颜。
　　当然这期间也经历了诸多风雨，个中滋味只有李小英自己清楚，在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
　　考试前一天，爸爸递给红颜一本地理书：“你的名字舅舅给改成萧红颜了，你看书皮上，我给你写好了。这是地理，我知道你们从来没上过这个课，赶紧抓紧看看吧，明天的考试增加了地理五十分，记住名字千万别写错，照着书皮上的字写。”

　　红颜倚接过书，看着爸爸写的“萧红颜”三个字，开心地读了一遍：萧红颜。
　　第二天，爸爸直接带着红颜到了一中的考场。
　　一中是如此陌生的一个地方，竟然没有一个熟悉的同学，红颜有点害怕了，那种恐惧和当年被妈妈扔在小学门口的小树下如出一辙。
　　于是爸爸花了六个甜筒的代价安抚了红颜那颗七上八下，忐忑到要跳出胸膛的脆弱小心脏。
　　六毛钱一个的甜筒，在那个年代是如此新奇而奢侈，想当年两毛钱一支的红豆冰棍都已经是美味的不得了，试问哪个孩子能够抗拒奶油甜筒的诱惑？
　　圆锥状的甜筒，里面是奶油，外面裹着一层软软的蛋皮，咬到底部很清脆。
　　三场考试，语文、数学、地理。每场考试前和考试后爸爸都给买一个甜筒，味蕾的满足暂时抵挡住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独自面对一个陌生环境的惶恐。
　　十三岁的红颜还是个傻乎乎的小孩子，好玩的，好吃的，都可以轻易骗走她。如果她知道六个甜筒的代价是她将和所有熟悉的小伙伴以及同桌五年的狮子头分别，打死她也是不愿意的，她宁肯一辈子都不吃甜筒，只要她可以和亲爱的朋友们在一起，虽然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可是他们是那么爱她，不久前他们还在为她的生日绞尽脑汁，放弃小香槟的诱惑只为攒钱买贺卡给她，有的孩子不做作业不怕老师打却愿意费劲吧啦，艰难万分的查字典只为给她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这些情谊，红颜不知道，她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了。她的人生和他们交叉而过，终究各自去往不同方向。
　　考试后不久，红颜正在家门口的小溪坝子上拨弄蚂蚁玩，爸爸走了过来，蹲下来摸着她的头说：“颜颜，你猜你考了多少分？”红颜摇摇头，对这个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爸爸的表情露出那么一点愉快和欣慰：“你考了202分。”小艳红“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和蚂蚁玩耍。爸爸步履轻盈的回家了，红颜不以为然的在心里算了一下：语文，数学满分是一百分，地理五十分，总分250分，她不懂考了202分爸爸有什么好高兴的，如果语文数学满分，地理才考了两分，丢人。
　　红颜玩累了，回家吃饭。饭菜很丰盛，还有啤酒和饮料，爸妈很高兴，只有哥哥萧红雨一直表现的闷闷不乐。
　　红颜主动倒饮料给哥哥，哥哥一脸别扭地拒绝了。红颜很纳闷，妈妈白了哥哥一眼说：别管他，你自己喝吧。
　　红颜悄悄靠近老妈耳边说：“我哥怎么了？”
　　老妈笑了笑也用很小的声音说：“你哥考高中的时候，你爸临走去看成绩的时候对你哥这样说，如果我拖了一箱啤酒回来，证明你考上了，如果我空手回来，证明你要挨揍。”
　　红颜看看桌子上的啤酒，顿时明白哥哥的别扭了，于是“呵呵”笑了两声，怎知被哥哥看到，狠狠瞪了一眼，红颜赶紧低头吃菜。
　　爸爸似乎也猜到他们说什么，瞥了哥哥一眼：“我告诉你啊，你上了初中，千万别跟你哥学，一天到晚就知道臭美，你看他头发上用了多少摩丝？苍蝇不小心爬上去都得残废。”
　　红颜和妈妈同时大笑起来，谁知道爸爸的话锋一转：“这每天上学前照镜子要照半个小时，传谁的代呀？怎么就一点也不像我呢。”
　　妈妈把筷子狠狠往桌子上一拍，指着爸爸的额头：“好你个萧老四，只要不是好话你总能变着法子拐我身上？那我儿子长这么精神这么帅，你怎么不怪他不像你了？我儿子一米七几的个子，你个一米六不到的，怎么不说不像你了？想当年，你家弟兄四个只有两条裤子，我还没嫌弃你呢？你还嫌弃我的基因不好？爱美怎么了？像你那样，天天头发跟鸡窝似的，整得跟一个老头似的，那样好看吗？光荣吗？只能证明一个问题，就是你天生邋遢，你说，你传谁的代？”
　　红颜一听妈妈的言辞愈加激烈，两人有开打的架势，赶紧端了碗躲走，哥哥也悄悄地夹了一些菜溜了。
　　不一会儿，妈妈就冲到厨房开始摔碟子摔碗，爸爸一开始一直没吭声，后来被说急了，开始摔堂屋最贵的音响，不过，看那扔的力度和弧线，怎么看也是摔不坏的节奏。
　　果然，后来经过邻居们调解劝和以后，那些电器运转正常，连一个按钮都没坏，磁带里的女声唱的清亮：男人爱潇洒，女人爱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