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鹜一昂

3、第三章

　　进了内宅，两位才见识到什么叫奢华。
　　院子里一共四间房，统统倚着围墙，把院子围得密不透风。中间有一小池，里面种着些许莲花，池中还有青鲤畅游。
　　细细看去，那池子居然是用大理石砌成的，石面上还画着一副锦瑟江山图。看那池子的图画于做工，恐怕光是材料费就够他们师门吃一年的了。
　　三人一进院子，就有几名丫鬟上前伺候。
　　一位丫鬟想把牛车牵走，手刚拉到缰绳上，就被老汉抽了一烟杆子：“小丫头，老人家我自力更生，用不着你伺候。”
　　那丫鬟的手被打出一条红印子，很是委屈：“老爷，小姐嘱咐过我们，要伺候好老爷您啊。”
　　“什么老爷不老爷的，我就一粗人，享受不起这些荣华富贵。你这么爱你家小姐，就到她宅子里伺候去。”
　　“可是老爷……”
　　“我就一乡野刁民，配不上老爷这称呼。去去去，爱干嘛干嘛，别为难老头子我了。”
　　说完，便驾着牛车往后院走。走到一半时，突然想起还有两位客人在那干站着。于是回头到：“旁边站着的两位是老头子我请来的贵客，可别怠慢了，要不然我就把这宅子卖了，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向你们的小姐交代！”
　　“是，老爷。”
　　“都说了别叫我老爷！”那老头气冲冲地往屋后去了。
　　施子成和祝鸿安看得一头雾水，那几位丫鬟看着老头的背影，叹了口气，满脸无奈，便转向兄弟二人：“两位公子，老爷已经吩咐过了，要厚待您。天色渐暗，就请您跟在下去正厅用膳。”
　　听到有吃的，祝鸿安十分高兴。立马从施子成身后窜出，笑嘻嘻对那丫鬟说：“好啊好啊，我们赶了一天路了，早就饿得发慌，还请小姐带路。”
　　“是，公子。”
　　有钱人家就是奢华，光是两个人的晚膳，便已上了四菜一汤，汤清淡，菜式两荤两素，十分可口。
　　祝鸿安趴在桌子上大快朵颐，施子成却在一旁眉头紧皱，一筷子都没动。
　　“师兄，你怎么不吃啊。”祝鸿安扒了只酱鸭腿就往嘴里塞。“他们做的菜可好吃了，你不吃就亏大了。”
　　施子成嫌弃地撇了一眼他：“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连这家人的来历都不清楚，就吃他们的东西，万一被下了毒呢？”
　　“嗨呀，师兄你不早说，来历什么的，问问不就好了？”
　　祝鸿安向外望去，他看见先前被那老汉打了手的小丫鬟正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她手上的淤青还没消尽。那丫鬟站在池边，一遍赏鱼，一边心疼地搓揉被打肿了的手背。
　　“那个姑娘看起来好说话些，你待我去好好问问她。”祝鸿安吞下嘴里的食物，用袖子擦了擦嘴，奔着院子去了。
　　施子成抱着剑，看着祝鸿安与那丫鬟交谈。起初，两人一问一答，十分拘谨，但没过多久，两人就开始有说有笑，就像是相识十年的老友一般。
　　“那家伙，怎么做到的？”正当施子成疑惑时，祝鸿安已经带着那小丫头来到了桌前。
　　“姐姐，我看你在那站了好久，一定很饿，不如和我们师兄俩一起坐下吃会儿？”祝鸿安还贴心的帮小丫头摆好了板凳，活脱脱一副主人礼宾的模样。
　　小丫头毫不客气地坐下了，施子成见状，向祝鸿安身边靠了靠，让自己离那姑娘远一些。
　　祝鸿安给那小丫头端茶倒水，添酒夹菜，两人聊得忘乎所以，从东家的母鸡，谈到西家的野牛，两人都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施子成听着心烦，便起身去院外逛逛。
　　夜色清明，明月清亮。乘着月光，施子成来到了林外的一片草原。
　　这里四周环林，十分隐蔽。树木散发着他独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越是安静的地方，越是令人头脑清醒。
　　施子成没有祝鸿安那份圆滑世故，但他的脑子也算够用。
　　细细想想，已经八百年没有接到委托的崇山派，居然被一家酒楼花重金聘请去保护一个歌姬？
　　施子成师从崇山派，乃是以剑闻名的修道正派。崇山派的老祖是个山野村夫，平时靠打猎为生，此人从小好打杀，喜舞剑，久而久之，便自己琢磨出一套宛若游龙的剑决。其间，又逢清宗派老者下山云游普度，偶然间遇见了正在舞剑的老祖。那老者见崇山老祖勤奋上进，颇有仙缘，便好心指点一二。那老祖果然天资卓越，将老者的指点牢记于心，并运用于自己独创的剑法，其效果果真惊人，与人切磋，百战百胜！那人得了名声，便自立山门，将门派名崇山，又以惊龙为剑法之名。
　　只可惜，那崇山老祖收徒及其严格，只要有一点儿不满意的地方，就会拒之门外。因此，崇山派虽实力高于其他，但人丁稀少。再加上本是农民出身，不会各派之间的尔虞我诈，所以，崇山派变成了一个默默无名的小门派。
　　施子成与祝鸿安虽已师兄弟相称，但祝鸿安并非崇山之人，他学的是祝家的功夫，他是因为某些原因才留在崇山门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施子成也不知道。他曾经几次三番想从老祖嘴中套出一点信息，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这家酒楼连一个山野小派都要请，这就说明：他们真的很缺人手。而且，绝对不止有崇山派被邀请前去保护。
　　再者说，一名小小艺女，不需要这么多帮手。
　　恐怕，重要的不是歌姬，而是用歌姬之名掩盖身份大人物。
　　嗯，有意思。
　　至于这个大人物是谁，恐怕，需要到凤鸣村才能知晓。
　　正当施子成盯着树木细细思考时，他身后的树林里突然有了响动。
　　一根银针突然朝着他飞来!
　　习武之人向来警觉，他猛地一回头，左手附在剑柄上，暗暗运气，一股杀意便席卷而来，戾气惊走了林间栖息的飞鸟，也震飞了那针。
　　“谁在那！给我站住！”施子成大喝一声，拔剑向声音来源砍去，一道看不见的气波从空气中扩散开来。
　　那人为了躲开剑气，足尖儿一点，飞身向外逃去。
　　施子成见状，如狩猎的猛虎一般，向那人扑去，结果被树枝拦了去路。
　　情急之下，他挥剑向那人砍去。剑气斩断了林中的枝枝叶叶，却没伤到那人分毫。
　　一溜烟儿的功夫，那人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可恶。”他收剑回鞘，转身捡起了那根用来刺他的针。
　　针长一寸，细极，针尖略微发紫，一看就是猝了毒的。若是被他刺中，后果可想而知。
　　为了以防万一，他把针用地上的枯叶包住，装进了随身的口袋。
　　也不知道那人是否会杀个回马枪，所以施子成决定还是就此回去，毕竟刚遇了刺，指不定还有什么别的风险。
　　“也不知道祝鸿安那边怎么样了……咦？”
　　一截白布在黑暗的树林里尤为显眼，而它所在的位置，正是那人逃走的方向！
　　施子成捡起那片白布，似乎是某人的衣角，上面还用金线绣着一株兰草。
　　这一定是那人逃走时不小心被树枝挂到的！
　　他将布揣入怀中，也许，这就是找到那人的关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