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身立命》Gerhardt

3、第三章

　　我刚从主编办公室里出来，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尽管主编刚才提到的关键词我一个也没记住，但是每一个词还是钻进了我的脑子里，野蛮的横冲直撞，撞得我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陈哲一脸狗腿的凑了过来，带着他特有的欠扁微笑，压低声音，“老赵啊，我拿你钱包里的磁卡点了个外卖，你别介意啊。”

　　“没事。”脑子里一团糟，我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等等，我钱包里能点外卖的磁卡不就只有张承澜给我的那一张吗？？

　　一句我操你妈就要砸在陈哲的脸上，被门口的问候声堵了回去。

　　“是赵明尧先生点的外卖吗？”

　　“是是是是！”陈哲唯恐天下不知，激动的一连四个是，加之招摇的手势。

　　我的脸此时应该快黑透了。

　　陈哲一向看不懂我摆在脸上的情绪，拿胳膊肘捅了我一下，善意地告诉我不是我一个人担，他和我平分，末了还小声的跟我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今天老赵生日啊，他请客给我们开小灶，大家都要谢谢他。”陈哲热情的招呼着，偷偷冲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表个态。

　　我这才反应过来，从上次碰见张承澜开始算，这半个月过去了，我生日也到了。

　　陈哲这小子虽然有时候热情过头，但也算良苦用心，知道我平时老缩着独来独往，生日估计也过得凄惨，干脆利落的拿我的钱做一个两方都不亏欠的人情。

　　一片后知后觉的祝福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与之相伴的是一双双伸出来拿甜品的手。

　　“老赵你说话啊。”陈哲急了，使劲的踩我的脚，“大家早就玩成一片了，偏偏你一个人闷葫芦一样不融进来，这次可是个好机会啊，大家都觉得你人不错就是话太少……”

　　“谢谢。”我诚挚的向陈哲道谢，“钱我不心痛，咱俩别平分了，我出你吃。你看那外卖小哥还站在那，我去付钱。”

　　最后一句话我是看着外卖小哥说的，总觉得他一个被晾在这一堆闹哄哄的人群里，看起来挺可怜。

　　“明尧，你生日啊。”走到外面小哥面前的时候，我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

　　张承澜就站在门口，他亲自来送了这份外卖。

　　只是刚进来的时候他带着棒球帽，帽檐压得低看不清脸，再加上隔得有些远，我也没细看。

　　“多少？”我回避了他的问题，拿出钱包准备付账，觉得这样做又过于冷漠，只好添上一句话问候一下，“你不是店长么，怎么自己来送外卖？”

　　“你点的外卖，我当然亲自送。”他说这话时带着笑，一双桃花眼里藏着的笑意温柔而缱绻，几乎能把人化在里面，这番话顿时有了一点暧昧的味道。

　　我为了缓解这种奇怪的气氛干咳几声，数好钱递给他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几乎和我差不多高了，似乎比我还要高上那么一点。

　　而张承澜没有收我的钱，装模作样的玩手机。半晌，蹦出一句正儿八经的话，“恭喜赵明尧先生成为本店的第一百位客户，又恰好赶上您的生日，特此送出免单福利！”

　　他特意把声音抬高了几个度，似乎有意让我的同事们听到。连主编也从他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和蔼的加入了欢呼的人群。

　　我被一群半生不熟的同事从张承澜身边扯走，还没来得及问个究竟的话就被这么扯碎了。慌乱之间，我依稀听见张承澜跟我说了句话，似乎是生日快乐。

　　聚会结束后，陈哲问我那外卖小哥跟我说了啥。

　　我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关你屁事。

　　陈哲则一脸委屈的说我辜负了他的良苦用心，顺便犀利的指出，“你回来的时候，耳朵尖儿红得要滴血，我这不关心你吗？”

　　我正喝着水，差点全喷在陈哲的脸上。强行咽下去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这时，手机屏幕闪了闪。陈哲以我负了他为由抢走了我的手机，先行查看，然后又一头雾水的交给我，“陌生号码，还喊你哥来着，可能发错了。”

　　我瞪了陈哲一样，接过一看，“哥，破壳日快乐。生日礼物准备得仓促，也只能这么潦草了，很抱歉，不过你生日我记住了。电话是从订单上找下来的。”

　　“陈哲，谢谢你，改天给你充点券。”我冲陈哲扬了扬手机，“我下班了，你好好相亲去。”

　　留下陈哲一脸懵的看着我，多种情绪全写在脸上，可能在他心里我不近人情又毒舌的一面已经根深蒂固，今天大手一挥接受了他的好意还要给他买点券。总而言之，今天的我实在太反常了。

　　我也觉得今天的我太不正常。

　　当我走出编辑部的那一瞬间，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张承澜刚刚是叫了我……明尧。

　　编辑部的冷气在后，烈日当空的高温在前，我没来由的，掉了一声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