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身立命》Gerhardt

10、第十章

　　在晚饭的时候，我决定把张承澜赶走。

　　我连他的做的饭也没有吃，盯着碗里的白米饭发呆。

　　张承澜很好奇，看着我脸色不大好也没有过问，刚伸手要碰我的额头就被我拍开了。

　　一肚子狠话憋在喉咙口，看着他的脸我却说不出了。酝酿好的情绪在他的关怀面前全泄了气，又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把我闷的慌。

　　“你退烧了。”他的语气温和，带着平淡却显而易见的欣喜，“你要注意身体啊，你以前感冒了都怎么办，一个人住是不是不太方便……”

　　“在你来之前我都没病过。”我闭上了眼，和往常一样呛着张承澜的话头，心里明白确实过分，但也只能用这种办法。

　　张承澜沉默了，我只能听见汤在汤煲里咕嘟嘟冒泡的声音，和着热气一起往我的脸上跑。

　　见他没反应，我睁开眼转移了目光不去看他，继续把我准备好的词给倒出来。

　　“这几天非常感谢你一直在给我做饭，这可能是我离开家以后吃的最体面的一个礼拜，我也感觉到了被人照顾的滋味到底有多爽。”

　　凡事先礼后兵，我要是劝他走也得这样。譬如表达谢意之后再踹人一脚，属于典型的赵明尧式作风。

　　“可是我为人有点问题，活得也比较颓废。你是个大好青年，和父亲的矛盾也算不上什么不可调和，我觉得你在我这躲了一个礼拜也差不多了，不如收拾行囊回家和他谈谈，比在我这干耗着好很多。”

　　我装模作样的夹了块排骨放在碗里，看着它的油光在暖色的灯光下泛亮，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恶心，不是因为排骨，而是因为别的。

　　“这套房是我租的，合同马上要到期了。我迟早会换套房住，你不可能跟着我居无定所吧。”

　　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常，把刺都挑出来或者让我磨钝了，唯恐伤到他。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我藏在桌子底下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过度在轻微的颤抖，我在逼着自己不能展露出任何的不舍和异样的情绪。

　　忽然间，张承澜笑了。

　　透过嘟噜噜的冒泡声和热气，没有任何阻碍的闯进了我的耳朵。

　　“我前几天给我爸打了电话，他那天说气话，现在早就没事了。其实我早就准备走了，结果你还病了，我只能留下来照顾你啊，现在你却正儿八经的要赶我走，没事我自个儿收拾行李就要走了。你就没察觉到我晾着的衣服都收进行李箱了？”

　　他一串话里的信息量打得我头晕，和他的笑一样晃眼。

　　张承澜见我还没反应，带着笑向我伸出手，一脸无赖的告诉我，“这次别把我手拍开了啊，病好了就一副苦瓜脸，笑一笑成不成？”然后他拿着手指压着我的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来。

　　“多好看。”他眉眼一弯，语气真诚的夸赞。

　　我的心跳不可避免的加速了，在心脏几乎悬起的那一瞬间我再次拍开了他的手，“没大没小，滚。”

　　接着我终于对被我盯了十分钟的白米饭痛下杀手，狠狠地扒拉了几口加上几大块肉，吃完之后把碗一扔，准备躲进房间里打字。

　　心里还是有些空，可我热爱的只有工作。

　　我如此这般暗示自己，却躲不过刚刚偷溜进来的张承澜，他端着一张好看的脸问我，“明尧，在我回家之前，你能不能和我去露个营。”

　　我的理智在张承澜的面前再一次临阵脱逃，我答应了他。

　　这个简单的决定简直就是个炸药，以至于那天晚上我在两种情绪的交界线上徘徊，一种是极度兴奋，而另一种叫做赵明尧我他妈真想抽死你丫的这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