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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梦 ...

  •   沈梨这天晚上吃了鱼,睡了觉,做了一个梦,特别特别奇怪的一个梦。
      关于一个屠户和一个捕快的梦。
      “那个屠夫……不对,屠妇……也不对。梦里那些人叫她什么来着……哦,猪肉西施。”沈梨弯着一双眼,兴致勃勃地讲她昨天晚上做的梦。
      旁边用铅笔在课桌上画猪的孟尔雅听到“猪肉西施”四个字把笔尖都折断了,趴在桌子上笑得肩膀都得不行:“猪肉西施……沈梨,你……你还能再逗点吗?”
      瞪她:“没逗,我在说正经的。”
      “好好,你继续。”肩膀仍然在抖。
      沈梨继续:“那个猪肉西施叫胡溪,是个屠夫的女儿。”
      “哇塞,一个杀猪的能取这么好听的名字啊。”
      “我在梦里看到了屠夫的过去,他原来是个书生,家里养了许多猪。满腹经纶比不上别人万贯家财,名落孙山之后回家做起了屠夫。”
      “意志真不坚定。”
      沈梨:“……”
      还没能开口继续,上课的铃声响起。语文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准备抽人背诵昨天的古诗,沈梨收拾了头绪,做好被抽到的准备。
      是很简单的一个故事。
      捕快叫风明月,很仙的一个名字,它的主人确实一个铁面无私板着张脸的捕快。这样性格的一个人,工钱是被县令扣下了一半的,可他还是把积蓄借给了好兄弟成亲。
      好兄弟成亲那日,他想着还是得送点什么才好,但又不知道送什么。路过胡溪的猪肉摊前,他觉得,还是送点肉比较实际。于是叫醒正在打盹儿的胡溪,问她排骨多少钱一斤,接着又砍价。胡溪还是第一次遇见砍价砍得比女人还厉害的男人。最后吧,称下来他还差两文钱,她没有力气和他纠缠,说送你了送你了,他却不肯,说是赊她的,一定要还。走出去几步,他又好心地提醒说:“姑娘,在下觉得,姑娘还是莫要再瞌睡了,否则这么多猪肉若是丢了,怕是找不回来的。”嘴上这样说,可他觉得,她打盹儿的模样,甚是可爱。
      再见是在一家小酒馆,那家小酒馆的少东家把她从猪肉摊子上绑回来硬是要娶了她。胡溪咬了少东家伸过去摸她脸的手,字字铿锵有力:“本姑娘,只会嫁给铁面捕快风明月那样心里头装着老百姓的男人。你这样的无耻之徒,也敢碰本姑娘一分一毫吗?”少东家伸手就是一巴掌:“一个屠夫的女儿也配挑三拣四?本少爷还就不信治不了你!”正要凑上去亲她,一把剑横在他脖子前面。人定时分,那少东家还以为酒馆里没人才那么放肆,这下吓得他连连求饶。
      风明月不管他,只问她:“姑娘可知风明月孑然一身,家徒四壁?”“知道。”“姑娘刚才的话可还作数?”“作数。”
      “在下风明月。”他自衣袋里摸出几枚铜钱,“这两文,是当日姑娘赊给的肉钱。”放桌上,“这六文,是在下的聘礼。”把桌上的钱拿走,拉她离开。
      胡屠户怪女儿私定了终身,这个风捕快又穷得一文不名,但是奈何那酒馆少东家在全县都放了话,说是风明月用六文钱就要娶他的女儿,又想着若不是风明月,他的宝贝女儿就入了虎口,还是把女儿嫁给他。胡溪的嫁妆,是母亲绣的,一身大红的嫁衣。
      风明月倒是没有碰她,只是每天她送他出门的时候都会亲她的额头。若院子里的桃花开得好,他就折一枝别在她鬓角。胡溪的母亲常常来看她,总是问她风捕快对她好不好之类的;胡屠户偶尔也会来,却鲜少遇见风明月在家。
      成亲之后很久很久的一个晚上,风明月回家早,醉醺醺地吃了饭,把正在铺床的胡溪压在床上。
      他问她:“娘子,如今是否还在怪为夫?”
      她推他:“怪什么?”
      “怪我自私自利,把你拴在一无所有的我身边。”胡溪看他眼神清亮,不想骗他:“一开始是怪你的,还嫌弃你一个大男人连买个肉都比女人还抠门,觉得风明月不该是这样子的。可是你会把桃花别在我发间,会发了工钱时像个孩子一样把钱都交给我,会费尽力气找到我最喜欢吃的晋酥梨栽在院子里,轮休时会和我一起在屋檐下看雨,会和我一起种茄子种辣椒,会和我一起去集市上买鸡蛋,会和我一起看着我爹的猪肉摊子。我不知道这是相守之情还是相爱之情,但是风明月,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风明月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低下头去吻她的唇,生涩地只会吮吸。抬头,眼睛里的光亮得她情动。“阿溪,阿溪,阿溪。”“嗯?”“我想这样叫你很久了。”“嗯。”“阿溪,我只是把酒洒在了衣襟上,我没醉。”胡溪搂住他脖子:“我知道。”
      明月如霜,一夜缠绵。
      一年后,胡溪为风明月生下一子,胡屠户绞尽脑汁,给外孙子取了个名字,叫做风峥。胡溪一开始死活不愿意啊,自家老爹怎么能给儿子取个风筝这样的名字呢?风明月微微地笑,对她说:“阿溪,我们的孩子定会峥嵘一生,不负岳父所望。”
      风峥一岁时,新帝即位,彻查贪污,黑心县令下台。风明月正在为生计发愁,朝廷一纸文书,他便成了白城城守。白城是整个国家除了国都之外最富庶的地方,一家人又惊又喜,前往白城。
      沈梨记不得男女主人公的样子,但是一直觉得梦里风明月的眉眼很熟悉,尤其是那双眼。放了学和何长安一起回家,他的眼睛清亮得像……梦里的男人。扳着他的脸仔细看,觉得又记不清那个风明月的样子了。
      何长安嫌弃地把头扭开:“你别告诉我昨天给你写情书那个姓苏的长得像我。”
      没工夫搭理他莫名其妙的玩笑:“哥,我昨天做了个梦,梦里好像有你长大的样子。”
      何长安步子一顿,投来疑惑的眼神。
      “只是眼睛像,”端详他,“好像眉毛和鼻子都有点像……”
      何长安:“……”昨天那鱼你是白吃了吗?
      “那好,那你说说你都梦到了什么。”无奈的表情。
      “一个甜蜜的爱情故事。”
      “……”
      “沈梨,我觉得你……”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喊沈梨的名字。他俩回头,是个陌生人。那人跑上来,脸不知是跑红的还是羞红的,就问沈梨:“沈梨,你还记得我吗?”
      是昨天那个送糖的师兄,可是沈梨只记得他姓苏。弯眼,微笑,大脑在飞速旋转:“记得记得,苏苏……你是苏苏师兄。”
      苏苏师兄?这么亲热?何长安白了那个苏苏一眼,没说话。师兄倒是被她羞得一个劲儿挠头:“其实,其实我昨天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快毕业了,觉得应该勇敢一点,不想给自己留什么遗憾。你不用立刻答复我,一年之后,等你也毕了业,我在梨镇中学等你。”然后就又羞又喜地跑回相反的方向。
      “哥,昨天那个师兄到底在糖纸上写了什么?”
      “他喜欢你,虽然你不是第一个他喜欢的人,但是他想和你在一起。”是第一个,但他鬼使神差地就说了不是第一个。
      沈梨了然地点点头,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宁鸣说的话,赶紧拉住何长安的袖子:“哥,我不会答应他的。不管那个师兄说的喜欢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不理他,我要好好学习。”
      “真的?”
      “嗯嗯。”否则以她现在的成绩是上不了初中的。
      “那你还叫人家苏苏叫的那么亲热?”
      “我不是记不得他名字怕尴尬吗?”
      “……”
      “对了,那个梦,我还没告诉你呢。”
      这之后,沈梨偶尔会做一些类似的梦,都是在古代,男主人公模样应该就是何长安长大以后的模样,女主人公她一直记不清。男女主人公之间啊,总是有各种各样奇妙的缘分,唱戏的旦角和服侍她的小厮、天香楼最好的厨师和守城门的小兵、温柔霸道的师弟和天真蠢萌的师姐、山贼和买花的姑娘、假小子和教书的先生……零零散散,但都是些甜甜蜜蜜细水流长的平淡生活。
      沈梨告诉外婆做梦的事情,外婆只是皱了皱眉头,让沈梨不要告诉别人她的梦。
      “我哥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外婆想了想,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有天晚上,就是那天,何婶儿送了我们一条鱼……外婆,我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傻孩子,”外婆摸她的头,“梦到这些没什么的。每个人的梦都不同,我们小梨的梦啊,都是些甜甜蜜蜜的事,就是说以后我的小梨也会过得很甜蜜。”
      “真的吗?”
      “真的。”
      沈梨抱住外婆傻笑个不停。
      ——————
      小学毕业了。
      何长安以全镇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梨中,在他的悉心教导下,沈梨不仅考上了初中,而且和他分在了一个班,虽然在那个班她是倒一。在这个按成绩来分班的中学,宁鸣和孟尔雅不幸分到了三班;遇上个唯分数论的老师,他俩那咬得紧的分数让他们更不幸地成了同桌。
      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兔子吃了窝边草,宁鸣和孟尔雅在初二就在一起了。
      宁鸣和孟尔雅被沈梨撞见手拉着手的时候,是初冬,他们十四岁的初冬。
      也没吹多大风,孟尔雅说:“宁鸣,风把我手吹冷了,你手暖不暖和?”
      宁鸣没有一点男朋友的样子:“谁让你不把手放兜里的?”手却是伸出去拉她的,发现她的手比自己放兜里的手还热乎。
      “哈哈哈,你手不是放兜里吗?比我的还冷。你放开,”要挣脱他的大手,“我手都够冷了。”
      宁鸣紧紧地抓着:“我是你男朋友,暖手是你的责任。”在心里补一句,以后还要暖床。
      孟尔雅怎么甩都甩不开,索性放弃了,这是自找的。不过耳朵倒是没那么冷了,慢慢地热起来。
      “尔雅?”
      “干嘛?”
      “我觉得大家都叫你尔雅或者小雅,我不想和大家一样。”
      “那要叫什么呢?”
      “叫丫丫。”那声音不对啊……
      宁鸣和孟尔雅回头,沈梨正笑眯了一双眼看他们,何长安双手放在大衣兜里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孟尔雅立刻触了电一样要挣脱宁鸣的手,但是像粘了胶水一样挣都挣不开。
      “咦,宁鸣这么肉麻呀,没看出来呢。”眼睛看向孟尔雅,“老实交代,啥时候在一起的?”
      宁鸣护住孟尔雅:“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
      沈梨看着他老母鸡护小鸡的模样,再看看她越来越红的脸,眼睛都笑成一条线了:“等等我哥。”
      宁鸣:“……”
      孟尔雅:“……”
      “就是我们一起在长安家看奥运会那天晚上,我们不是玩了个游戏吗?我、尔雅、你、你哥、白木白林两兄妹和苏云开师兄一起,我和尔雅,同时拉住了对方的手。”
      沈梨闷着头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哦,那天晚上啊。那苏师兄还拉了我的手呢,我怎么没有和他在一起啊?分明是你俩早就有猫腻……看看看,我都看着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你们把手放开。”
      在纸上写下藏在心里那个人的名字,然后拉那个人的手……苏云开拉了沈梨的手……沈梨没有拉何长安的手……何长安怎么想怎么不舒服:“阿梨,不是说今天去我家吃火锅吗?你今天本来就值日,再磨蹭肉都煮老了。我们先走吧。”觉得校服外面套上一件棉衣是真的很热。
      孟尔雅听了沈梨的话,瞪着宁鸣:“你羞不羞啊?还不放开?”
      “多难得看到你这样羞红着脸的样子?才不放呢。”
      沈梨:“……我要和我哥一起走,你俩慢慢在后面腻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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