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错》凉阶

27、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古棹很好约，这是洛无悔没有料到的。

　　他为这次邀请编了不少花言巧语，自信能凭借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任何一朵高岭之花，没曾想竟是瞎忙活一场。

　　古棹没有过多思考就直接答应他，也不曾有一般女孩的欲拒还迎，且今日的着装色样朴素，更衬她的气质，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她何至于如此……洛无悔心有所感，不自觉将身子挪近了些，从楼上看两人几乎靠在一起。

　　如他所愿，暻王很容易注意到他身边的女孩，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裴左先愣住了。

　　卓木什么时候，和洛无悔这么熟了……

　　“怎么，你认识？”看裴左神色有异，暻王问道。

　　“手底下的杀手。”裴左淡淡道，“你也知道她。”他似乎理了理这其中的关系，不由失笑。

　　“你手底下还有我认识的人么？”见他笑，暻王有点懵，一时想不起来这位女子到底是什么人，还没等他发散思维，就见裴左站起来，打算离开。

　　“我看他和古棹关系也没那么好，还是别让他知道我们这层关系，省的他多心。”临走前，裴左叮嘱道。

　　听到古棹这个名字，暻王也意识到这女子是何人，不由觉得命运有趣，尤其在牵线这件事情上。

　　他小坐一会儿，便等来了洛无悔。

　　他看着洛无悔一步步走上前，拉开椅子，提袍坐下，又看着他取杯涮杯，给自己迅速地沏好茶。

　　“佳人在侧，洛弟竟然有心前来找我一叙？”趁那茶还烫着，暻王适时插话，接着便看洛无悔眼神躲闪，似是担忧。

　　“她只是寻常路过，与我并无干系。”洛无悔半真半假地提了一句，似有遮掩之意。

　　担忧什么？暻王心道:人不是你自己领来的吗？现在却要我别拿住这个把柄？但他仍然接着道:“无妨，不会牵连旁人，今日我们只不过闲谈罢了。”

　　见他上钩，洛无悔窃喜，顺势收敛他目光中的躲闪之意，仍带着戒备道:“我无意掺和党争，希望暻王不要对我接下来的举动有所误解。”

　　他清清嗓子，接着道:“此事牵连颇深，但证据不足，真要交由圣上怕耽误近期的大事，我这么说您明白吗？”

　　本以为不是什么要紧事，没料到洛无悔竟然直接给他带来关于科举的消息，暻王不由地坐直身子，一面迅速盘算他的话将有几分可信度。

　　“说说看。”他呡口茶，示意洛无悔继续。

　　洛无悔没有详说，他直微笑着和暻王比了个名字的口型——正是礼部侍郎的名字。

　　这无疑是句废话，如果有人想扰乱科举，冲着姜侍郎出手当然是最有效也最致命的，但话又说回来，身居高位的那几个官员谁又不是身上背着几本被参的折子，洛无悔凭什么觉得他说的这件事就能影响皇帝的判断？

　　“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暻王质疑道，他甚至有些后悔来见洛无悔，觉得自己真是看走眼了，什么名门之后，什么能力出众，如今看来不过是不懂分寸的傻小子罢了。

　　“臣不敢。”洛无悔低下头，眸光直直盯着眼前的杯子，看不出有任何畏惧。

　　胆子肥也不能当饭吃，暻王叹气，曾经以为洛无悔是真有本事，如今看来却和寻常互相攀附踩低的官员并未不同，都是稍有风吹草动就要掺和进去的人。

　　“我手里的这点筹码可能和您想的不太一样。”洛无悔适时说道，“这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且很快会呈给圣上。”他一面说着，用手在桌子上给暻王写“工”字。

　　“工部？”暻王心道，这时候工部的确在处理科举的事情，难不成是有人写了什么？

　　要么写的人少，但颇有威势；要么写的人数十分可观……若不是礼部侍郎姜廉清自己有什么问题，就只能是有人故意捣乱，说不准就是太子那边的人，简直丧心病狂，愚不可及！

　　但他又不能置之不理，毕竟圣上有意帮太子清理一些颇有权势的高官，就算姜廉清因此滚蛋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圣上来说他姜侍郎也不是第一个。

　　哼，这姜侍郎可是他在礼部最大的牌，虽说还只是泛泛之交，但绝对值得他冒险把折子拦下来，而且因着这个消息，他欠了洛无悔一个人情，对方还不求他，得他自己想想怎么还。

　　不知怎么，现在再看洛无悔温温顺顺地一张面皮，暻王有点想给他一把扯下来！

　　让你扮猪吃老虎！

　　“哦，听起来有点意思。”暻王眉峰微动，状似不在意地接了一句，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洛弟还有什么话说？”

　　这是要赶人，并不是想听自己的其他见解，若是自己还有底牌，这一局暻王得输得更彻底，只可惜……

　　即使如此，暻王这局也是一败涂地。他折给自己一个人情，怎么着也得拿件有分量的事来还。

　　洛无悔得了便宜，自然少不了卖乖，他就那么维持着“狗腿”的笑容，施施然退下了。可惜暻王纵使心中有气，线下也不得不先插手拦下奏折。

　　这件事迟早要闹到圣上那去，不过打一个时间问题，得看准时机，方能把姜侍郎稳住，稍有不慎，这礼部的官僚关系就得打散重来，这个局面或许太子乐意看到，暻王却是绝对不愿意的。

　　这下他是坐不住了，赶忙回去安排事宜，生怕有什么疏忽把这个“姜大人”给跌下去，一时间姜侍郎成了暻王这里的“重要人物”。

　　洛无悔回去以后古棹已经离开了，这姑娘好似原本就知道洛无悔请客别有用心，对方一走她就迅速跑路，丝毫不怕洛无悔临时回来没见着人会担心。

　　事实上他的确不担心。他回到位置上左右打量，很快就确定古棹是自己走掉，估摸着是自己走后就立刻离开，约摸是临时有事。

　　“她也有可能是知道我今日请她的用意的……”

　　不知怎么这个念头忽然窜上洛无悔的脑海，如同星星火苗一般迅速蔓延开来，愈烧愈旺。

　　如果是这样，那她来赴约是否也别有用心，是否和自己一样都别有目的。

　　他这么焦虑着，一路都在思考自己遗漏的与江湖有联系的势力，全然没有注意脚下，直到被路过的小孩撞到，直撞得那个小孩向后跌去坐到地上，哇哇哭喊起来。

　　嗯？洛无悔低头正巧看见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坐在地上，身边是被摔出去的糖葫芦，糖葫芦表面的糖被已经开裂，沾满灰尘。

　　洛无悔叹气，打算拉小女孩起来给她重新买一串，没料到小女孩一点不稀罕糖葫芦，单单就拉着他的袍子不松手，抽抽搭搭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