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屋檐无言

5、姓名

　　汪家府邸离特高课并不远，车程不到二十分钟。车稳稳地停在汪家门口，后座的汪曼春却还是合着眼，眉头紧锁，倦容未消。
　　“汪小姐…汪小姐…”阿诚见汪曼春没有转醒的迹象，只能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试图能唤醒她。
　　“汪小姐，到家了，回家再睡吧。”汪曼春终于是睁开了眼，眼前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师哥而是一直跟在她师哥身边的小管家，不知怎么的心里就生出了一些小小的“坏心思”。
　　“谢谢阿诚，你可比我以前交往的那些臭男人体贴多了。”汪曼春涂着蔻丹的右手慢慢搭上了他的左肩，嘴角是一抹看似轻佻的笑，眼波如一汪春水在阿诚身上绕。
　　“汪小姐，过奖。”汪曼春身上的脂粉味不似寻常女子那么柔情似水，而是冷冽英气，此时甚至还挟带着残余的血腥气，即使已经习惯了各种交际场合，阿诚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回避之举，只是依旧立在原地，放低目光，避开这道让人不适的视线。
　　“阿诚也可不比从前了，有时候还真觉得你不输给师哥呢，连我婶娘都说：‘我看一直跟在明楼身边那个也很不错’，不如……”
　　“还请汪小姐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您的叔父新丧还未出头七，阿诚更是高攀不上。若是被先生和大小姐知道了，怕是得把我打断腿扔回大街上了。”再度挂上疏离的礼貌性的笑容，阿诚用依旧不太灵便的左手将汪曼春搭在他肩头的手拂了下去，转身便退到了汪曼春身后。
　　“我师哥怕那个老女人也就罢了，那毕竟是他亲姐姐，怎么你也这么怕她？因为她是你主子，而你只是她养的一条狗么？”话语听来刺耳，字字见血，可在他听来却如日常寒暄一般，一笑而过。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明家养的一条狗了，不过这群人也是可笑，一个大户人家闲钱再多，谁会出钱给一个下人的孩子去学琴棋书画？谁会供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野孩子去法兰西留学？谁会倾尽心力把一条畏畏缩缩的丧家之犬养成了一匹迎霜傲立、坚毅不拔的狼？
　　答案从来只有一个，明家拿他当一家人。
　　“先生对大小姐从来只有‘敬’没有‘怕’。至于在下，就算是一条狗，也是有名有姓的，希望汪小姐记住：我，叫，明，诚。”最后四个字，他咬得异常的重，几近“咬牙切齿”，似是一定要叫汪曼春听得真真切切。
　　“刚才若有失礼，在这里给汪小姐赔礼道歉了，明诚告辞。”不同于以往的自称，今天他偏要带上“明”这个姓氏，跟小孩子赌气似的耍着这一点点难得的小性子。若是明楼见了他这幅“失态”样子，免不了又要笑他一场，拍着他的脑袋，说他“幼稚”。
　　“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家里可备了好茶好酒招待呢。”感觉到腰间冰凉的金属质感和身后汪曼春不怀好意的一声冷笑，阿诚马上知道了这是个局，也许还是汪家设好要明家一起跳进去的火坑，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却是他这个“明家捡来的一条狗”。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随着汪曼春朝汪家大门口走去，腰间的枪口正抵着他的腑脏要害一刻也没移开过。汪曼春枪法丝毫不逊76号那些走狗，下手又极其狠厉果断，逃跑并不现实，除非他想让明楼替他收尸。眼下只能先看看汪家到底要演哪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