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屋檐无言

16、演戏（三）

　　“演戏而已，何苦弄伤自己。”
　　“你也是，演戏而已，何苦委屈自己。”半躺在沙发上的人有气无力地甩出这句话，便阖上了双眼。
　　“再委屈哪比得上你，她对我总是存了一些旧情的。”
　　“这其中几分虚，几分实，大哥可知道？”虽是阖上了眼睛，但他没有半点要睡的意思，他需要一点慵懒的放松，当然也仅限于他跟明楼独处的时候。
　　“你呢？对我各有几分虚实？”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明楼望着眼前的人，竟有些后悔刚才说出的话。自己也是糊涂了，当初起了这个“诚”字，就是认准了这孩子的秉性纯良，现在的问题无疑是在自己的脸上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谁都会骗大哥，我绝不会。”蓦然睁开了眼，他觉得眼前的人突然有些许的陌生，撇去了兄弟、主仆、上下级的关系，他们之间究竟还剩下些什么样的羁绊。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那双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哀自怜，转瞬即逝，深深刺痛了明楼的心 。
　　“对我，大哥永远不需要道歉。”
　　“我是人，也会犯错！尤其是对你，我错了太多次！我会觉得差遣你是天经地义，也会觉得你为了任务受伤甚至牺牲也是理所应当！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救了你！”纵然习惯了在人多口杂的办公室里刻意压低声音，突然的情绪激动竟让明楼一时忘了控制音量。话刚出口，一只手就堵住了他的嘴，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长兄如父，侍奉长辈本是应当，何须歉疚。”
　　取下明楼手上的镊子，重新在火上烧过，淬过消毒液，他熟练地处理起虎口的瓷片碎屑，所幸跌倒的位置没有太偏，大部分瓷屑都被厚实的西装粘走了，没有伤到手掌以外的地方。
　　“可我连你的命都要拿去赌，我真是自私透了。”明楼有些不敢去看他的伤，这些痕迹时时刻刻让他想起以往那些他做过的“过分”之事，累积了多年的愧疚与自责在今天全部爆发了。
　　“这世上不会犯错的只有神，当我们为了同一个信仰奋战的时候，你就是我的神。”
　　之于这个世界，人总是太渺小，曾经年少轻狂、意气奋发的他们以为自己会改变世界，改写这个国家的命运，为历史的进程推波助澜，但其实他们何尝不是被命运的齿轮推着向前，被迫卷入历史巨变的浪潮。为了不在变革的巨浪中随波逐流，迷失方向。他需要一个信仰，更需要抓紧一个会指引他前行的人。
　　在他的世界里，这个人从来都是明楼。
　　“晚上一起吃饭吧，就在家里，你去万花阁接了人就带她一起过来，大姐不会介意的。”
　　想不出什么法子缓和严肃的气氛，明楼只能把话题引回了吃饭这件事。一家人一直没能同桌吃过饭也是他的心结之一。
　　“大姐自是有那个气量，曼丽虽然没上过学，但也是知书达理的，我就是怕明台那小子看到曼丽高兴得昏了头。”
　　“怎么了，自己的妹妹倾国倾城，还不舍得给明台那小子看了去？”
　　明楼想着曼丽若是生得和阿诚有几分像，自然也是个美人胚子，性子若也像阿诚这般要强不认命，肯定也是出淤泥而不染，不会是寻常的风尘女子。
　　“岂敢岂敢，下了班我就去接人买菜，还烦请明长官自己开车回家。”收拾了一下药箱和桌面的垃圾，整理好仪表，阿诚便起身准备离开。特意将两边的门完全敞开，阿诚站定在门口示意明楼可以开始“发作”了。
　　“汪处长也是你能高攀的？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我才是明家大少爷，你什么都不是！”
　　“今时不同往日，明长官最好也认清事实，阿诚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