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流水鳜鱼肥》肥肥的鱼鳍

1、北国 朱雀城篇（1）：明月隐高树

　　明月隐高树
　　一
　　以后，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像她那般对我了。
　　一个在别人眼里卑贱到尘埃里的野狗，一个出生秦楼楚馆的私生子……我想不明白我像个人活下去的理由。
　　这时候，她对我说：这世上能配的上你的，只有光风霁月这四个字。
　　所以我的名字，叫霁月。
　　二
　　“放开，很脏……”
　　她想推开霁月，因为她现在浑身都是血，肩头的毒刺，胸口的刀伤，还有已经失去知觉的腿……她能忍受几乎要撕裂神经的疼痛，却不能阻止从她身体中流逝的生命。
　　耳边是霁月低低地哀鸣：“翎……翎坤……！”、
　　她的眼眶莫名有些发烫，这回她想伸出手来，好好抱抱那个不幸的孩子。
　　黑袍因为血的缘故紧紧地粘附在手臂上，让她觉得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
　　她在霁月的怀里，艰难地微微仰起头来，在已经被血模糊得一片暗红的视野里，兀地闯进了一轮皎洁的孤月，纤尘不染，清辉如水。
　　“真美啊”她的眼被近乎纯白的月光刺痛得微微眯起，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她的眼像是幽深的寒潭，天上的月映在她眼里，模糊成了水上的影子。
　　她睁大了眼，平生第一次让泪水而不是血水划过脸颊。
　　月影碎了。
　　“就像你一样。”
　　三
　　往日翎坤和夜犬完成任务后，都不太想立刻回去面对老秦的那张棺材脸。
　　好在他们夜里领的任务完成期限都在第二天寅时，所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给自己找点乐子。
　　他们往往在夜色的隐蔽下飞快地掠上百尺高的城楼，四城之中，就数地近边关的邺城的城楼最为巍峨坚固。他们站在塔楼的最高处，迎着风，凝视着整座城沉睡的模样。
　　风能稍稍吹散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翎坤说，风也能吹走她的梦魇。因为北国的风太冷了，似乎能冻住她的梦境。
　　说完这句话后翎坤就沉默了，一副在夜色中沉思的的样子。夜犬也不太敢打扰她，毕竟她是自己的头，但两个人这么面对面谁也不说话也有些尴尬。
　　夜犬摸摸鼻子，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来狠狠打了个喷嚏。
　　原先翎坤享受的寂静，夜犬尴尬的沉默就这么被打破了。翎坤看了夜犬一眼，解下腰间的葫芦递了过去，夜犬忙不迭伸手接了过来，开盖，仰脖，一饮而尽。
　　末了还不忘啧啧嘴以示赞叹，真是好酒…………才怪！！
　　翎坤的酒永远都是酸酸的甜甜的，就跟青梅汤似的，酒味寡淡，在北国那些大口吃酒的壮汉子嘴里就跟大碗茶似的。
　　名字也起得怪，八月青，还是翎坤托经商的人从南国带过来的呢……夜犬摩挲着手里的酒葫芦，第一百零八次考虑要不要提醒翎坤：商人狡诈，你要不要问问那个总是下江南的商人是不是明面上收了你的钱，暗地里用青梅汤灌了你的酒葫芦……
　　夜犬的舌头突然扫过一段空荡荡的牙龈，然后整个人都有些僵……
　　还是算了吧，夜犬一边托着腮一边有些黯然地想，毕竟忤逆翎坤的代价，他付不起。
　　四
　　夜犬的牙，是被翎坤打断的。
　　因为他对“那个女人”出言不逊。
　　那个女人指的不是翎坤，而是翎坤放在心尖上的人——霁月。
　　一个伎子，明月楼的头牌。
　　翎坤跟这位遗世独立倾国倾城的青楼名伎的纠葛，究其根源，还是在夜犬。
　　故事也简单，不复杂。在一个平常的夜晚，两人轻轻松松杀掉了任务对象，趁时间还早，他们也不想早赶回去听老秦训话，就准备在外游荡到天明。这时夜犬提议，十八巷胡同新开了一家不错的店，规制大，又漂亮，夜夜笙歌热闹得很，要不要去看看？
　　十八巷胡同，邺城最大的销金窟。闻名四城的温柔乡，堕落地。
　　夜犬提这一茬也是因为好奇，他已经成年了，平日里跟府里那群不搭调的下人混，没少听过这方面的话。俗话说，耳闻不如目见，听多了那群人吹嘘着十八巷胡同的种种，夜犬的心里，早就有些痒了。
　　于是在这时候，向翎坤提起这件事，倒是挺正常的。
　　只是夜犬单纯得很，他从小无父无母，身份来历皆不详，记忆永远停留在翎坤领他进天机府的那个初夏。
　　这么多年来，他的日子里只有单纯枯燥的练剑读书，到了一定年龄就跟翎坤出去做任务。做完任务回来继续练剑读书。在他十八岁的生命里，最亲近的只有两个人，一是抚养他和翎坤长大的老秦，另一个，就是翎坤了。
　　夜犬很单纯，他对于十八巷胡同里罪恶又堕落的交易毫不知情，只知道十八巷胡同是那些下人口里的天仙神境，世上最让人快活的地方。
　　这么好的地方，夜犬有些喜滋滋地想，当然要跟自己唯二重要的两个人分享啦。
　　老秦不在，而且不知为什么，夜犬觉得这件事不能同老秦说。
　　于是翎坤，就成了夜犬唯一的邀请对象，也是除夜犬以外第一个知道这几天夜犬为什么心神不宁的原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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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文提要：
夜犬（欢欣雀跃）：翎坤啊……我们去十八胡同玩啊~~~
翎坤（面无表情）：呵呵……
老秦（棺材脸）：…………翎坤你过来……夜犬去跪刑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