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修) ...

  •   公寓在整栋楼的三层朝南方位,视野对着中庭,楼栋周围的绿化还不错。
      鱼知站在防盗门前还犹豫了会儿,心底里打着退堂鼓问裴雁临:“万一一开门他爸妈真在怎么办?”
      “你先敲门啊,其他人来开你就说找错了。”裴雁临站在半层下的楼梯拐角处装作看风景:“笨。”
      周六晚上的话夏苍一般没有在加班。
      “咚咚咚。”
      “乓乓乓!”裴雁临伸出手去拍了几下门:“这才叫敲门,你那给门挠痒痒呢谁听得见。”
      没人应。
      又敲了两下等了一分钟,裴雁临对着门冲鱼知努努嘴:“拿钥匙开门吧,应该没人。”
      鱼知有点手抖,试了两三次才把正确的钥匙捅进锁眼,拧了几下,门是反锁着的。
      “你要在这里望风吗。”鱼知推开门进屋,裴雁临背对着门看了看外面楼道和走廊。
      “…你以为做贼呢?”鱼知这是什么脑洞:“看看他回来过没有。”
      地板上有点脏,茶几上摆着几个空的外卖盒和方便面桶。裴雁临站在一边抱臂看着鱼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左不过就是夏苍想跟鱼知分手又不想自己开口,编了个借口让他搬回去,顺便玩了一手冷暴力。
      鱼知看过厨房和客厅,绕到床边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床上的被子和床单一团凌乱,床边的垃圾桶里零落地散着某种塑胶制品,轻微地散发出能牵动鱼知意识最抵触部分的气味。
      他在初中毕业辍学以前还没有自己挣钱,放学之后偶尔在学校里偷摸捡些空瓶子,塞书包里带回来,攒多了拿出去卖。塘桥中学初中没有晚自习,鱼知每天八点就能写完作业。
      夏天的傍晚屋子里太热坐不住,鱼知就坐在院子里吹着穿堂风看书,有时候会鱼华兰从屋里劈头盖脸丢出来一条床单让他去洗。
      那上面通常有很多让他反胃恶心的东西,黏腻腥臭。
      就是那种味道。
      鱼知条件反射地干呕了一下,在裤腿上狠狠地蹭了蹭手指。
      裴雁临尴尬地转开了视线,随后反应过来其实也没啥,反正这肯定跟鱼知没关系,夏苍就这么在家里跟人瞎搞也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
      别的不说,你别吊着别人,给个痛快也好。
      鱼知踉跄着走到窗户边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想要把浑浊的味道从肺里全清出去。
      裴雁临看他看着窗外的眼神,像是又在发呆,便出声问他:“你…怎么想的?”
      “这还不够明显吗。”鱼知苦笑:“明明跟我说清楚就好了,我又不会赖着他不肯走。”
      “他是在等我说分手吗?”他又抬头看着裴雁临:“我没什么经验,但是分手是不是应该明明白白说清楚的?”
      裴雁临打量着鱼知的表情小心地点了点头:“应该吧。”
      “哦。”鱼知露出了然的神情,抬脚从窗边往门口走,走到客厅又想起来什么,裴雁临在他转身的同时听见门口传来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
      还是躲不过狭路相逢。
      裴雁临看着推门进屋的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慌恐,随后又迅速恢复了平淡和冷静。
      眉毛太淡,扣分。嘴唇太薄,扣分。头发太黑,扣分。近视,扣分。
      鱼知你看看你找的个什么男朋友。
      丢人。
      夏苍还不知道自己被这位从未谋面莫名其妙跟着鱼知出现在自己家的朋友扣分扣了个精光,鱼知此刻出现在他家这个认知足够他恼怒:“你怎么在这儿?”
      “你爸妈呢,不是要来看你。”鱼知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夏苍,你骗我。”
      “那又怎么样?”夏苍对着他伸出手:“钥匙还我,这是我家。”
      鱼知没动,只是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情绪汹涌。
      “你装什么可怜!”夏苍被鱼知看毛了:“滚出去!”
      “说分手对你而言很难吗。”鱼知转身把钥匙放在桌上:“为什么不回消息,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我能出什么事?”夏苍看着他笑得诡谲:“不过是换了个能亲能艹的男朋友。对了,床还没来得及收拾。”
      裴雁临眉头一跳。
      “不给上就算了,亲都不让亲,你是在跟人谈恋爱吗?”夏苍嘲讽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鱼知:“怎么?你是哪家的黄花大闺女,贞节牌坊要不要来一套?”
      “够了!”鱼知的手指紧紧地扣着掌心,用力得发疼:“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决定了要分手?”
      夏苍半张着嘴,那句“当然”几乎脱口而出。
      鱼知没等他说出来,扭头就冲出门,裴雁临怕他一冲动做什么傻事,本来还想揍这渣男两下也来不及了,只好跟着出门的时候重重地摔上门聊表愤怒。
      裴雁临实在没想到这人说话能这么刻薄,他也想过感情的问题肯定不能是单方面的,但是夏苍不满的点…怎么听起来这么莫名其妙。
      他也没时间细想,鱼知看起来身体素质不怎么好,真要跑起来却还真不怎么追的上。裴雁临跑得气喘吁吁,在楼下商业区的一家面馆后厨的死胡同里终于逮到了他。
      “你跑什么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分了个手吗?”裴雁临拉着他的手臂,觉得这人真跟条鱼似的溜手:“他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了?他算哪根葱?”
      他倒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分了手的第一反应是跑掉的,想想简直觉得丢人,他见过哭天抢地的,见过歇斯底里的,这种掉头就跑逃避万能的样子还真是让人觉得窝囊。
      “我,我…”鱼知脑子里一团混乱,他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不是的,夏苍怎么会这么想呢,明明…
      他说喜欢和保护的时候是那么认真。
      鱼知曾经在很多个夜里感谢上天让他遇到夏苍,让他拥有一个可以分享所有快乐和悲伤的人,在夏苍开口让他搬去家里一起住的时候开心得整晚睡不着。
      鱼知抬手摸了摸眼角,眼睛有点酸,不过也没那么想哭。
      其实他知道自己也没有那么难过,因为这一切对于他而言都来得那么匆忙而急促,真的就像一场脆弱的幻梦,他背着自己的背包住进那间公寓的那一刻起,眼前的恋人和那份感情就都是虚幻的假象。
      虽然人总是不愿意去面对自己不想接受的现实的。
      鱼知有一种所有的情绪和感觉都被提前透支的疲惫,揉了揉酸胀的眼眶,伸手摸出裤兜里这几天攒的两百块钱。
      “裴哥,我请你喝酒去不去?”
      两个人绕着酒吧门口转了几圈,鱼知还是把票子揣了回去:“…去超市买几瓶二锅头。”
      “……”裴雁临表示没意见,失恋的人只要不危害社会安全,干啥都是小事,顺着就行。
      在警校的时候裴雁临也干过这种蹲在垃圾桶旁边和室友发疯喝酒抽烟的事儿。不过鱼知虽然看着乖得很像个一杯倒,酒量可有点儿出乎他意料,吹完了整整两瓶红星才开始脚步摇摆意识迷糊。
      “这是不是,嗝,假酒…”鱼知正拎着两个空酒瓶子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瓶身上的字,发现并看不清,转头就往裴雁临手里塞:“你看看,我可能是近视了。”
      “你那是喝多了。”裴雁临顺手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别看了喝完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回哪去,回去…”鱼知掰开裴雁临扶着他站起来的手臂“吵死了。”
      鱼知凶狠地眯着眼,脸颊上的皮肤发红,用力装出来的凶相还真有点像气鼓鼓的水泡眼金鱼。
      “说谁呢你?恩将仇报啊鱼知。”裴雁临抱臂看着他:“你还认识我是谁么?”
      “裴哥!”
      鱼知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手掌撑着膝盖弯下腰喘了口气:“回去吧回去吧走不动了。”
      裴雁临暗暗翻了个白眼,蹲下来打算背他,鱼知像条离了水的死鱼一样挂在他后背,安静了会儿又开始碎碎念:“裴哥,裴哥?”
      “干啥。”
      “你会打架吗?”
      “会。”
      “那你教我。”鱼知从见到夏苍开始变大的声音慢慢恢复成他平时的音量,有点弱,没什么底气,但是至少平静了下来:“打架,我不会。”
      “不教,你太菜了。”
      “……”鱼知闭着嘴生了会儿闷气,然后就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裴雁临还记得所里看到的鱼知他哥刘国升那本卷宗上的地址,想着这会儿其实还不到九点还算早,不知道他家里人休息了没有。
      想叫个出租,但是裴雁临此刻脑子也乱糟糟的就忘了这茬。他才跟这小子重逢多久啊怎么就冒出来这么多事儿。
      他以前是怎么应付的?还是说自己运气太差,连累鱼知诸事不宜?
      想着想着侧头去看他,鱼知下巴颏儿有点儿尖,隔着肩头的布料磕在他肩膀上有点硌。
      裴雁临开口,语气跟诱供似的:“鱼知,夏苍是谁?”
      “谁…”被打扰了睡眠很不开心,鱼知像是赶蚊子一样耸了耸鼻尖喷出口气:“男朋友,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因为他混蛋。”
      “对。”
      哟,还挺想得开。
      行吧,也省得他再做思想工作了。
      裴雁临没再说话,几分钟后鱼知却像是从睡眠里惊醒,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嘴里嚷着要回去找夏苍。
      “你现在去找他干啥?”裴雁临无奈:“后悔了?那你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是…”鱼知瘪着嘴解释,又醉得乱七八糟:“…锁…”
      说一半又没音儿了,裴雁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跟条醉鱼讲什么道理。
      路上拦下了两三辆出租车,不过看到他俩这一个人高马大一个不省人事的样子都拒了载。裴雁临一边在心里反省自己这是撞了什么霉运,一边庆幸自己体力还不错,不然这个局面要怎么收场。
      快走到白泉巷口的时候鱼知清醒了一点儿,颓丧地开始胡言乱语。能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强,裴雁临想着,把鱼知放下来让他自己扶着墙站稳,最后两个人并排在木头门槛上坐下来,裴雁临托着下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想着还好明天是休息日,不然他可能真的要消极怠工了。

      白泉巷

      刘国升今天难得这么早回家,就算鱼华兰有多觉得他不争气没出息,还是给他做了顿晚饭。
      “鱼知这两天生意怎么样?”刘国升嘬着卧了鸡蛋的面条问道:“给你钱了没。”
      “没有,他这几天回来得很晚。”
      “啧,还真以为那个小白脸儿喜欢他?”刘国升嗤笑:“没搬出去俩月还不是得乖乖搬回来。”
      鱼华兰往窗外看了看,院门口的小房间一天都没有动静,这会儿天黑了也没有灯光从窗户透出来,想必鱼知是不在的。
      “钥匙呢,我进去看看有什么值钱的。”刘国升吃完面条抹了抹嘴:“手头紧。”
      “他自己换过锁了,我没有钥匙。”鱼华兰面无表情,伸手梳了梳自己已经有不少白发的鬓边:“你又做什么去了?要这么多钱。”
      “你管什么闲事。”刘国升起身往外走,鱼华兰跟着他来到小院儿中间,看着刘国升伸手去推了推小柴房的门,抬手又撞了撞。
      门还挺结实,没开。
      “妈的,鱼知那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刘国升失去了耐心,回头冲鱼华兰嚷嚷:“让你那便宜儿子赶紧给老子弄钱!”
      “你是又沾上赌了是吧?”鱼华兰冷笑一声:“呵,我没钱,鱼知那几个钱够你玩几天的?”
      “老子他妈的这两天手气旺,过了这劲儿后悔都来不及!”刘国升暴躁地踢了几脚铁门,金属撞击的“咣咣”声在平静的小巷子里异常响亮:“你他妈不是出去卖的吗,带着他一块儿啊,那小子估计行情比你高不少!”
      “刘国升!”鱼华兰像是被他激怒了,尖锐的声音像是划破塑料膜的刀尖一样破了音:“你三天两头回来拿钱,想过你妈吃什么吗!好,好…你实在要逼我,把你妈拉出去放血论斤卖肉啊——”
      鱼华兰摔了碗,那个给刘国升盛面条的,还留着些煎鸡蛋油星的花瓷碗。
      碎片在院子中央裂了一圈。
      一时怒骂声哭喊声和清脆的碎裂声响成一片,在曲折的小巷里被放大。小院门外,树梢遮住了路灯的光亮落下阴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