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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京中的桃花盛放时,春闱便也来临了。整个大燕有才华的学子早在一月前便已聚集在京城,静候入闱。这是大燕最高等级的考试。中,则入朝入仕,不中,那便明年再来。当然了,诸位学子都是抱着必中之心来应试的。
      考试一如往常,被安排在国子监进行。国子监祭酒与司业担任副考官,傅寒担任主考官。原本主持考试一事本不在傅寒分内,但这却是一次极好的笼络人才的机会。朝廷中的老臣实在过多,弘治朝的官僚机构腐化,老化。如今,早到了让年轻人施展才华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主持考试的请求是傅寒自己提出的。也没有人知道,弘治皇帝就坐在主考官的帷幕之后。
      世人皆知傅寒是弘治皇帝的左膀右臂,经傅寒之手选出的状元,进士等,日后必会感念傅寒的赏识,也必会感念弘治皇帝之恩德。到那时,弘治皇帝才算真正的集权天下,弘治一朝无忧矣。傅寒这一招正是最紧要的一步棋。
      傅寒今日穿了一品文官的朝服,衣上的仙鹤翩跹欲飞,云锦织就的腰带勾勒出他的腰身,朝冠上的乌纱肃穆立着。这样一派沉稳持重又不失丰神俊朗,确实与身后两位年逾半百的老臣形成鲜明的对比。以致于众考生眼见着傅寒就仿若见了自己亨通的官运与坦荡的仕途。
      正式考试之前,主考官需带领副考官及众考生拜孔子,祭文王。傅寒一人站于前方,带领众人参拜。百名学子立于他身后,目光专注,姿态虔诚。宋祁穿便服坐于帷幕后,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神色忽然恍惚起来,五年前,也是在这里,他遇见了傅寒。那时候的傅寒,也只是众多考生中的一个,张扬而骄傲,就像春日里灿烂的阳光。
      待宋祁回过神来,考试已经开始了,国子监中的小吏已燃上了第一炷香。这次的策论是:如何解决边防问题。因着南诏国的骚乱,加之西北夏族的小规模暴动,朝中两派意见分化,因此,傅寒想用这一策来试一试这些寒窗苦读的考生。
      第二柱香燃到一半时,有一位考生走出来,恭敬地行一礼后,交上了答卷。傅寒看那人姿态虽恭敬,神色举止间却透露出倨傲,惋惜的摇摇头。属吏已经将刚才那人的答卷糊好姓名,交给傅寒。
      傅寒静心看,卷上的字龙飞凤舞,只是笔墨间勾连不断,字尾微微上翘。策论倒是极为连贯犀利的。他直言:南诏为祸,虽以巫蛊之术盛于坊,然区区小计,不足以记挂于心。朝廷应调兵遣将,攻入南诏,擒南诏王以号令天下,则南诏悉归于大燕,南方无患。夏族虽精于骑射之术,战马剽勇,想来边境流民不成气候,必非夏族亲贵,只需派兵驱逐即可。傅寒越看眉头越发的皱了,几乎要堆成一个川字。方才那人之论着实胆大,却不切实际,过于骄傲自大。自以为大燕边防之固,外族不敢来犯?傅寒将答卷交给副考官,不发一言。
      三炷香都已燃尽了,考生陆续走出独立的隔间,走出国子监。有人神采飞扬,口若悬河,有人却沉默寡言。傅寒坐在主位上,眼看着一群考生走出国子监。其中有一人,自始至终神态平和,既不与人激烈探讨,也不兀自沮丧。傅寒微微眯起眼。
      宋祁从帷幕后走出,惊得国子监一干人等不迭行礼。宋祁微昂起下巴,说:“免礼。各自忙去吧。朕是微服,你们不必在意。”众人又忙答是。宋祁见傅寒目光悠远,半调侃说:“人都走远了,你还在瞧什么?莫非,你看上了那小子?”这话落到傅寒耳朵里,多少沾了些醋味儿。一旁的府吏,司业等人一边腹诽一国之君怎么出言如此粗鄙,一遍又好奇皇上何时这么……嗯关心臣属了。
      傅寒眼皮都不抬一下,吩咐府吏:“糊好姓名后将考卷送来我的府邸,莫要耽搁了。”说完起身便走,也不理会皇帝就在旁边。府吏惊得只会道是。宋祁面色已经不善,却没有如众人意料的一般大发雷霆,反而疾步追上傅寒,二人相携走出国子监。于是国子监众人醒悟,皇上确实是好脾气,驭下甚是宽容温和。
      “怎么着,让我猜对了,你果真瞧上了那小子?”宋祁刻薄的声音又在傅寒耳边响起。傅寒停下步子,也不管马车就在眼前,转身骂道:“胡闹,堂堂一国之君,应当心怀天下,抚济众生,怎能出言如此粗鄙刻薄。”傅寒的话短促而有力,可见是动了怒。宋祁一时被骂愣在原地,想他自幼太子之尊,连太傅也不曾责过他半句话重话。骂过他的只有他那已殡天的父皇。何况傅寒向来温和,几时见过他有这样大的火气。
      傅寒见他不语,自顾自登上马车,疲惫的靠在车厢的车壁上,吩咐车夫回府。马车将动之时,宋祁跃上马车,钻进车厢,抱住傅寒,仍旧不说一句话。傅寒轻嗅着宋祁身上的龙涎香,只当是平心静气,马车行得很慢,也给了傅寒足够的时间开口,“今日我瞧那人,虽说粗布衣袍,木簪束发,但周身气度不凡.....”
      宋祁安静地听他讲完,知道是自己吃了干醋。轻声开口:“我都知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向你保证好不好?以后不会这样了。”宋祁略微坐直了身体,让傅寒靠在自己肩头,下巴摩擦他光滑的额头。
      傅寒的身体放松下去,龙涎香安神,他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宋祁低头瞧他的模样,又生气又心疼。车夫将马车停在府外,宋祁低声吩咐:“绕道进府吧。”于是车夫又绕了一条巷子,从西门将车赶进去。马车驶过府内的小花园来到主院。车夫刚停好马车,放下缰绳就搬下马凳。宋祁打横抱起傅寒,走下马车。
      管家已闻讯赶到了,驱散了原本守在主院的婢女,只留下一个大丫头兰猗。管家与兰猗都是知晓内情的人,不必避讳。
      宋祁大步走到房内,绕过屏风,吧傅寒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宋祁盯着傅寒看了良久,才走出去。对管家说:“今日不要让你家大人批改考卷了,让他好好歇歇。待会儿让兰猗去点一柱檀香,安神。切记不可点完,只燃半柱即可。”管家俯身应答。宋祁又扭头看了傅寒一眼,这才走出房间。仍旧乘原来的那辆马车,从后门返回皇宫。
      宋祁怔怔的坐在马车内出神,转眼已经六年了。他与傅寒相识,已经六年了。果然是白云苍狗,岁月无痕。
      马车稳当的停在金銮殿前的玉阶下,宋祁打赏了车夫,转身走向金銮大殿。金碧辉煌的大殿,大燕开朝三百年,多少尸骨葬在龙椅下,垒砌至高无上的权力。
      走近了,宋祁才看到陈德守在殿外。陈德见他归来,上前两步禀告:“皇上,齐王已经到了,正在里边儿等您召见呢。”
      宋祁挑挑眉,宋礼来得可真快。
      自金銮殿内走出一位身量较长,眉清目秀的男人,身着朝服,正是宋礼。宋礼快步走近,在宋祁面前下跪行礼:“臣弟参见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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