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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知晓 ...

  •   安白一日三餐每日虽没再断过,伤口也开始慢慢痊愈起来。但是话却越来越少,整日整日关在房里,除了青丹在旁贴心伺候着,不愿见到任何人。苏仑每日去见她,她也不再不理会苏仑,只是乖顺又恭敬淡漠的出奇。苏仑每每见她这模样,又无奈又悲痛。生怕她把自己憋出病来,只好求了父皇给了她一个出宫散心的旨意。
      良膳堂里,安白坐在上次苏仑为她挡刀时的原座位上打量了四周,苏仑似乎怕再发生上次那件事,堂里的人清的一干二净只剩他们这一桌。上次的骚乱好像并没有给这里带来丝毫改变,砸坏的桌椅,砸坏的酒杯早已不见踪影。但细细看向木地板,却能看见几滴黑黑的水渍。跟上次苏仑挡刀的地方吻合。许是当时苏仑滴下来的血渍渗入木板里,清洗不掉的缘故。安白盯着那几滴血渍,冷淡的眼眸中瞳孔收缩了下。
      苏仑假装不去看安白的面色,夹了几块糕点道:“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鲍鱼盏一会就上。”
      安白收回目光,盯着盘子里苏仑夹的几块糕点沉默了一会,终于动动筷子吃了下去。苏仑眸中有些惊喜,笑意变得温柔起来。
      “客官!欸!这位客官!这里不能进!这里已经被包下了!客官...”嘈杂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男人们间推搡的声音响动极大。
      “你别拉我!安安!你在上面吗?欸!你别拉我,我找人呢!”熟悉的男子声音大声传来。
      安白身子一僵,放下手中筷子,起身便往楼下走去。
      苏仑看着盘子里被安白吃剩下半块的糕点,面色黑的深沉。
      安白走到推搡着的两人面前,眼前一清秀男子看见她来立马挺住手中动作,疾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脸上带着些惊喜。
      “缪缪...”眼里有泪涌了出来,熟悉的人突然出现勾起了她隐藏着的委屈与悲伤,安白浅笑着,攥紧他的衣袖微微发抖。
      “安安...”缪缪从未见过安白哭泣,只好手忙脚乱的拭去她的眼泪,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抚着。
      “安安,鲍鱼盏已经上了。我们先用午膳吧?”苏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带情绪。
      安白安静的淌了会眼泪,然后用袖子擦拭下脸颊再转身看向苏仑。道:“殿下,方才有糕点垫肚,安白已经不饿了。安白与朋友许久不见,有许多闲话要叙,请殿下容许安白半天自由时间,晚膳之前安白会与殿下在宫门口汇合的。”
      安白低眉顺眼,恭敬万分。苏仑见她又恢复到在宫里的疏离模样,心中一恸,忍着自己要把她拉回自己身边的冲动,只上前理了理她的发容,低声在她耳边道:“早些回来。”
      “是。”安白福福身,拉着缪缪的袖子就走出了良膳堂。
      “安安...安府的事...你可安好?”缪缪走在安白身侧,小心翼翼的问着。
      安白抬头看了下缪缪的神情,笑笑:“自我醒来,人人都向我摆张同情的脸色,我都要看腻烦了。如今好不容易能舒口气,你放过我,收起来罢。”
      缪缪不语,只是安静的陪她走在充斥着喧哗叫卖的街道上。
      “宫里委实闷得很,自从上次自杀未遂后,人人都在盯我的梢。不吃东西怕我闹绝食,绾个发簪子一定放的离我远远的,沐个浴都得三四人看着,呵呵。”安白道。
      “苏仑真是着实不了解你啊。上次自杀未遂怕已是把你疼惨了吧?你这么怕疼的人是怎么也不敢再来一次自杀的。”缪缪笑了下。
      “果然这世上除了我爹娘,就属你最了解我了。”安白也笑了。“不说我了,你那位爱到心尖上的人找着了吗?“
      缪缪笑意一滞,顿了半会才开口道:“找着了。”
      “找着了?那她如今跟你在一块?”安白惊讶。
      “她...暂时不打算回来。”缪缪有些艰难的吐出了这句话。
      “为何?可遇到什么难事了?需要我帮忙吗?”安白道。
      “你一个半软禁的太子妃能帮上什么忙。你啊,照顾好自己,就是给我最大的帮忙了。”缪缪笑笑道。
      “呵呵,一向自恃清高的你如今漂亮话也能说的很自然了啊。”安白好笑。“就算被软禁好歹也是个太子妃吧,有什么难事你开口,能帮得上你的我一定会帮。”
      “恩...”缪缪摸摸她的头,眼里情绪不明。
      “近来我睡眠不大好,你陪我去前面那家药铺抓几服药吧。”安白往药铺走去。
      “睡眠不好?”缪缪皱眉,“宫里太医怎么说?”
      “不过睡眠不好而已,用不着宣太医来大惊小怪。随便寻几帖安神的汤药服下估计就行了。”安白不甚在意走进药铺里。
      缪缪仔细端详了下安白的脸色,原先圆润的脸消瘦许多,还带了点疲态,眼底下的黑眼圈更是乌压压的一片,有点紧张道:“瞧你这脸色倒像一直都没睡过的样子!”
      “真没事。”安白安抚的笑了下,便坐在抓药柜子的凳子前准备招伙计给她配药。
      缪缪看着她无以为然的表情有点生气,突然想到什么,摸了摸身上从衣兜里掏出了几个袖珍精美的小瓷瓶摆在桌上,挨个揭开瓶塞嗅着。
      “这是什么?”安白懒懒问道。
      缪缪也不接话,只是把这几个瓶子仔仔细细嗅过确认好几遍后,才把其中一个上面雕着青花纹样的瓶子递给她,说:“我方才才想起来,这几枚丹药是我托人今日刚从从西域带回来的,这个瓶子里装的安神丸,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的。你带回去睡前服下应该能缓解现下这症状。”
      安白接过瓶子,又看了摆在桌上的其他几个小瓶子,随意的问了一嘴:“其他的这些呢?”
      “这个雕着竹叶纹样的瓷瓶里边装的是活血化瘀的丸药,其余这两个是毒药,雕着茉莉花纹样的是可使人浑身瘙痒无比暴毙身亡的蚀骨散,另一个淡粉瓷瓶里装的是可使人陷入深眠毫无痛苦中断气的无望丹。”缪缪一一解释道。
      “疗伤的便也罢了,毒药怎么也有?你要害谁不成?”安白问。
      “防身而已,别多想。”缪缪说完便把剩下的几瓶重新收入衣兜中。
      安白也不再多问,把手中的瓷瓶收入怀中,继续招呼了下抓药的伙计,准备再抓几服药备着。
      店里生意很好,伙计看见安白等了许久不好意思的凑过来腆着脸讨好的笑道:“姑娘,今天客人有些多,伙计少一时照顾不周,你担待担待。”
      “无妨,左右我们也无事要做。”安白不在意道。
      “那多谢姑娘。“伙计说完朝着紧锁着的内屋门大声叫道:“大壮!你出来帮这位姑娘抓药!人姑娘等老半天了!一天天窝在房里也不出门不知道在干嘛!快出来!“许是这伙计的声音听起来就动了怒,屋内咚呛响动一片才慢慢安静下来。
      伙计朝安白笑脸:“小姐,他来给你抓药。”说完便放下心忙自己手头上的事去了。
      紧锁的屋门吱呀一声慢慢拉开,一位壮汉似醒非醒的挠着脑袋,打着哈欠问先前那位伙计:“我给谁抓药?”
      伙计朝安白努努嘴:“那位小姐。”
      “哦。”大壮揉着眼睛朝他努嘴的方向走去,快走到她跟前时才放下了手中动作回了神看向安白,这一眼,他原本迷迷瞪瞪的表情瞬间煞白一片,身体僵住在她面前动弹不得。
      安白是自那位他拉开门时就看着他的,她本是好奇竟真有生活的如此悠闲,让人羡慕不已之人。哪知这壮汉拉开门,待她看清楚他面容的一瞬间,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一般,冷的刺骨。
      大壮僵了许久,下意识就要跑。安白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臂,对旁边的缪缪大叫:“缪缪!帮我抓着他!“
      缪缪虽弄不明白此时事态来由,但也不假思索的听着安白的话拦住了大壮的去路。
      大壮双面夹击,腿吓得直发软,哆哆嗦嗦的转了身扑通一下跪在安白的面前,扯着安白裙边,嚎啕大哭道:“娘娘!你饶了小人吧!求求你了!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你放了小人吧!小人不过想留一条命好给爹娘养老送终啊!“
      “苏仑这几个月满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你,原来你竟躲在了这里。刺杀皇子可是杀头的大罪,你求我有何用?!”安白再次见到当日刺杀苏仑的壮汉,回想起当天苏仑挡在自己身上血流一片的模样气的七窍生烟。
      “娘娘!小人不是有意的!小人只是拿钱办事啊!是小人一时财迷心窍,手里拿着一大笔银子,冲昏了头脑都不过问办的什么事,雇小人办事之人究竟是谁才会变成今天这番地步。小人这几个月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生怕听见什么风吹草动。殿下就派人来把我杀了!”大壮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店里的人止了骚乱,纷纷侧目。
      “什么...意思?不是...意外吗?什么...银子?什么雇佣?什...么...”安白呼吸都要停了。
      “娘娘!当日殿下托人找到我们俩扮演喝酒闹事的醉汉,说好的是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就行了。谁知后来又变卦说要拿刀,我们俩自然不依,但是殿下那边只是宽慰我们绝对不会有问题,不会伤到任何人,事成之后赏金翻倍。可是,谁知道啊!谁知道殿下会突然冲出来往刀子上撞!我们只是拿钱办事,不想惹上杀身之祸啊!我看着我那个同伴当场就被抹了脖子,不敢久留这才躲在这里暗无天日的过日子!娘娘!求求你帮帮我吧!小人不想死啊....”大壮哭天抢地的磕着头求饶着。
      “竟...不是意外...”安白好像这才接受了一般,喃喃道。
      “娘娘!殿下也是为了能得到娘娘的芳心才出此下策。小人理解,但是小人真的是无辜的啊!”大壮继续道。
      “竟...又一个骗局...”安白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顾着自己自言自语。
      当日苏仑虚弱身影的画面还留在脑子里,触目惊心的血迹如今还能在良膳堂找到踪迹,当日他对自己说:“别哭,我会心疼。”他趴在自己身上额间冒汗忍痛的表情一直成了安白的噩梦。如今,竟....都是骗我?从相识起竟都在骗我?
      从相识起算计了爹爹的仕途,算计了安府一家的性命,算计了自己对他从钦慕到深爱,算计了自己今生拥有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
      安白脚发软,坐在了地上,与苏仑的种种仿佛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上演一遍。她浅浅的笑了,没有笑声,只是嘴角弧度勾起,眼角弯弯的在听笑话一般的表情。缪缪上前,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怀里的安白没有声响,良久才听见低低一声哽咽。然后就看见她拿手用力捂着自己的眼,但是逼不回去的泪顺着她的指缝流出,她似是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件事情很气愤,拿起衣袖发狠的反复擦拭着眼睛,没有轻重的粗鲁动作很快将眼角擦破了皮,点点血迹开始渗了出来,盐渍的泪水碰到渗出血迹的伤口,安白疼的一激灵,顿了动作。伸手顺着痛处抹了一下,手指尖顿时浸满殷红。她撇了下嘴,出声道:“好疼。”
      缪缪紧了下揽着她的手。
      “好疼!缪缪!我好疼!我要疼死了!我浑身上下都疼!骨子里都在疼!好疼啊....啊....”安白把脸趴在缪缪胸膛上,手扯着他的衣裳,几近疯狂的大叫道。
      “你去叫我爹娘!我爹娘知道怎么止疼!我爹娘有办法!”
      “安白!你冷静一点!”缪缪心疼的大声道。
      不知被吓到了还是怎么了,大叫着的安白顿时收了声音,只有身体在颤抖着。
      “你帮我叫大夫吧。”安白闷在他怀里低声道。
      “好...我帮你叫大夫。”缪缪眼也红了,紧紧抱着她应道。
      安白咬着嘴唇终于一声哭了出来,哭声越来越大,撕扯着她的喉咙,声音听着让人肝肠寸断,哀哀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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