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夜瑾》临渊咸鱼干

2、遇仙

　　大乾帝国，天佑二十三年，东南，木家。
　　八尺的汉子仰天长啸，“老天，我木某人一生光明磊落，缘何落得如此下场？”
　　黑衣人一剑刺穿他的胸口。汉子远远看着倒在地上的妻子，不甘地倒了下去。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曾经盛极一时的木家庄只剩下灰烬。
　　一时江湖间风传木家灭门惨案，全家上下百十口人竟无一逃脱。就连木庄主刚出生的女儿都被贼人活活摔死，手段之狠辣，令人发指。
　　三年后，天佑二十六年，新皇登基，北方蛮族大举入侵，国内双王叛乱，大乾帝国陷入一片动乱。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清晨，北方边境小镇。深秋的天已经冷了。店小二打开门，一个小女孩倒了进来。她裹着破旧的单衣，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瘦弱的双手紧紧拉住了小二的衣服，“小二哥哥，你们需要人手吗？我什么都……，啊！”
　　一盆冷水无情地泼在她身上，肥头大耳的店老板撇撇嘴，“臭要饭的，说的倒好听。赶紧滚，不然我打死你。”
　　小女孩慢慢站起身，用尽所有的力气，“我不是要饭的！”
　　“滚，我管你干什么的？”店老板烦躁地推了她一把。
　　“啊！”瘦弱的女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辆马车飞奔而来。枣红马一声嘶鸣，高高扬起的马蹄踏碎了青砖。要死了吗？木槿的脑内一片空白。
　　车夫厌恶地挥了下马鞭，“哪来的贱民？”
　　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屈指一弹，马车断成了两半。车夫连滚带爬，“扑通”跪了下去，“仙师，饶命啊！仙师！”
　　这世界上有一群被称作修仙者的人。他们夺天地之造化，与日月同寿。举手之间，移山填海。瞬息之间，可至千里。凡人称其为“仙师”。
　　那人冷哼了一声，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女孩，“你没事吧？”
　　木槿呆呆地看着他，愣了半晌，“大哥哥，你真漂亮。”
　　他的嘴角向下弯了弯，“大哥哥？”
　　“咣！”店老板手中的银子砸在了地上，小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请您允许我追随您吧！”
　　那人皱了下眉，抱着发呆的木槿出了巷子。
　　“大哥哥，”木槿扬起头，“谢谢你。我要回家了，再见。”
　　那人看着她离开，轻轻叹了口气。“大哥哥，”木槿在巷口回头喊，“我叫木槿。”
　　是再也不见吧？那人有些哀伤，凡人的一生又能有多长？
　　“娘，沉哥哥？”木槿掀起草帘，“趁哥哥不在吗？”她拿起一个陶罐，扔了把米，又道：“娘，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大哥哥。比庙里的菩萨都好看。”
　　妇人侧卧在地上的稻草上，脸色铁青，一声不吭。木槿放下罐子，拉住妇人的手：“娘，你怎么了？”
　　妇人的手凉得可怕。木槿颤抖着手指放在妇人鼻下，没有呼吸。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嘶哑地呼唤着：“娘！”
　　木槿呆呆地坐在那里，泪已经流干了。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幽哥哥还是没回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站起身，她还要去做饭。娘没了，可是幽哥哥还在。他们要活下去，为了娘，也为了所有惨死在火海里的亲人。
　　帘子掀了起来，枯瘦如柴的老者佝偻着腰，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小姑娘，好香呀！我最喜欢小孩子的肉了，最嫩，最香了。”
　　“你……你……是谁？”木槿举着一根木棒，不住地颤抖着。
　　“肉！”老者舔了舔舌头，化为一道残影，五指直抓木槿的心脏！
　　“啊！”一声惨叫，血溅三尺。老者的手飞了起来。木槿脸色一白，昏了过去。
　　黑衣人抽出一条白色的丝帕，细细擦拭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很漂亮，和他的人一样漂亮。“本尊的人，你还没资格动。”
　　月光洒在小小的房间里。木槿坐起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是梦吗？长满茧子的手指划过柔软的棉被，不是梦啊，娘已经……。
　　木槿捂着嘴，小声地哭泣着。“没事了。”黑衣人轻轻拍着她的背。
　　木槿扑到他怀里，狠狠地大哭，“娘，娘，走了……。”他没有说话，任由女孩把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
　　“大哥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木槿的眼睛红红的，“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如果，”她低下头，“我能做到的话。”
　　“我救你可不是为了你的报答。”黑衣人不知何时靠在了窗前，月光为他披上一层银纱。“我是夜。”他说。
　　“饿了吧？”夜说着，挥了下袖子，一桌精美的饭菜出现在木槿面前。浓郁的香气引得木槿口水都要出来了，她看了夜一眼，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大口吞咽起来。
　　“谢谢，”木槿又抓起一块糕点，“我可以叫你夜哥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夜轻笑了一声，“倒是没人这样叫过。你说的那个‘幽哥哥’没死，只是不知去那了。日后若是有缘你们自会再见的。”
　　“连您都不知道吗？”木槿有些失落，那怕是见不到了吧？
　　“我不过是个得道的凡人，又有多大神通？”夜摇摇头。

　　“嘶……嘶！”像是蛇在爬动。夜的脸色一变，“待在这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他推开窗纵身跳了下去。

　　乌云锁天，万籁俱寂，小镇处处透着诡异。

　　“不……要……走！”凄厉的女声在回荡，“为什么……抛弃我？”红衣女鬼从井里爬了出来，只剩白骨的手指“吱吱”地划着坚硬的石板。
　　“饿……，”一个只剩半截身子的鬼艰难地蠕动着，血淋淋的肠子在地上拖动。
　　一个又一个鬼钻了出来，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他们都在向一个方向――小镇的中心。那里，有一座高高的祭坛。

　　夜坐在一处屋顶上，单手托腮，颇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出百鬼夜行的大戏。他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还算有本事。”

　　“嘎嘎噶……。”门外传来一阵怪声，木槿缩在床角，一动都不敢不动。
　　“吃的，新鲜的血食！”
　　“我的！”“是我的！”
　　木槿吓得蒙上了被子，“我一点都不好吃……，一点都……不。”她拼命地颤抖着。
　　华丽的黑袍拖在地上，带起了些灰尘。夜穿过行走的人，不，是鬼群，到了祭坛下。

　　“你是何人？”祭坛上的人大惊失色，回应他的是一缕剑光。没有激烈的反抗，一颗头已经飞了出去，鲜血喷洒在祭坛上。
　　“噗！”黑色的长剑贯穿了他的身体，夜没有回头，轻轻勾了下手指。
　　“啊！”只听一声惨叫，那偷袭者已化成了飞灰。
　　嘎吱！门开了，木槿打了个寒战，后背已经湿透。
　　“是我。”夜的声音有些疲惫。
　　“夜哥哥，”木槿只露出一双眼睛，“真是你！”待看清来人，她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夜哥哥，你受伤了吗？”她惊慌地看着手上的血，泪就要掉下来。
　　“死不了。”夜单手搂着她，“丫头，我要是死了，你怕吗？”
　　“怕。”木槿红着眼睛，“夜哥哥，你不要再扔下我了。”
　　“不会了。”夜把她抱在怀里，“你愿意去我的宗门吗？”
　　“宗门？”木槿惊讶地看着夜，“我……我也可以成为仙人吗？”
　　“成为仙人我不敢保证，”夜眼里带着笑，“不过，活个几百岁倒不是问题。”
　　“那，我能知道你们的宗门是那个吗？”木槿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会儿。
　　“太清宫。”
　　“太……太清宫！”木槿大张着嘴巴，“你是太清宫的弟子？”

　　对于“太清宫”这个名字，不用说是大乾帝国的子民了，就是整个仙界都没人不知道。大乾帝国的人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却不会不知道太清宫。
　　太清宫乃是大乾帝国的国教，更是天下道门之首！凡修道术者，莫不以太清宫为尊。自大乾立国，太祖皇帝就定下过规矩，每一任皇帝都必须是太清宫的弟子。太清观更是遍布整个帝国。
　　木槿逃难时曾多次得过观里的道士接济。也多亏了那些人，不然她早就饿死街头了。

　　“我真的可以进太清宫吗？”木槿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夜点点头。
　　木槿双膝跪地，眼含热泪，道：“您的大恩大德木槿记下了。”
　　夜轻轻扶起她，“不必如此。你早点休息。”
　　“嗯。”木槿扯过被子盖住身体，“夜哥哥你也是。”

　　第二日，夜帮着木槿安葬了母亲。一副薄棺，几把纸钱，女人的身后事简单到寒酸。这也是木槿坚持的结果。
　　“夜哥哥，我知道你可以让娘风光大葬。可是我不想，娘也不想。”女孩看着夜，目光里透着坚毅，“我们是穷人，不要那么多排场。娘说过，人死了就是死了，入土为安就是了。”
　　夜摸了摸木槿的头，“乖，都按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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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地修一下，下章就回太清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