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手札》林小左

3、悠然见南山(下)

　　圣旨第二天就送到了长公主府，封林悠然为安俍公主，择吉日与成家江天晚成亲。
　　悠然不能抗旨，她怕连累母亲，也怕连累安南山，可是，圣旨刚下来没多久，悠然就听说南山在宫里大闹了一场，被皇上废了太子之位，软禁在东宫里。
　　吉日是几日之后才被送到府上的，悠然看着那日子，笑了，可真真是吉日，正是她的生日:“吉日？是忌日才差不多吧！”
　　江天晚又来找林悠然。
　　悠然也不打扮，粉黛不施，三千青丝毫无约束散在肩上。
　　“江天晚，你知道为什么，我兄长、弟弟、父亲都死在同一个日子吗？”悠然坐在桌边，给他倒了一杯茶，“是因为我，是我克死了他们。”
　　“什么意思？”江天晚不明白。
　　“我刚出生不过一刻，我哥就落入湖里淹死了，九岁生日那天，也是那个时间，和父亲一起出去的弟弟坠入山崖，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十四岁生日那天，父亲也莫名其妙的在自己的书房里死去......”林悠然一件件的说，仿佛死的人与她无关一般。
　　“可是，你的生日是初六，他们死的时间不是初七吗？”江天晚仔细想了一下，开口问。
　　“呵，江天晚，你是真傻吗？我是郡主，怎么能传出克亲的消息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悠然的脸上已经布满泪痕。
　　“悠然......”
　　“江天晚，每年我的生日都会死一个与我相近的人的，今年也不会例外，你知不知道，你娶我等于送死啊？”
　　“没事。”江天晚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震惊，“悠然，为了你死，我心甘情愿。更何况，若是死的是安南山，你会更伤心吧。”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死的，任何一个都不可以。”林悠然说。
　　因为该死的人是她。
　　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林悠然求着安昭雪，去见了安南山一面，他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
　　悠然把自己做的桃花饼放在桌子上，她说:“南山，我亲手做的桃花饼，你要尝尝吗？”
　　安南山抱住了她。
　　悠然说：“南山，明天我就是江天晚的妻子了。”
　　“悠然，对不起，我没办法。”
　　“南山，别这么说，这不怪你，是命。”
　　那盘桃花饼被两人吃光了，只是，安南山吃的每一个都是悠然递给他的。
　　第二天，成亲、拜堂，一切都和悠然想象中的一样，只是，身边的人，不是他。她负了安南山，也负了江天晚。
　　晚上，林悠然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红色的盖头盖在她头上。
　　“悠然，你跟我走，好不好？”安南山突然出现在房间里。
　　听到他的声音，悠然忽然慌了，她拽下自己的盖头说：“南山？你怎么回过来？你快走!”她不能让他呆在这里。
　　安南山好像是喝醉了，任由悠然怎么劝都不走。
　　“悠然，你怎么这么狠心，让我看着你嫁给别人？”
　　“南山，你走吧，我求你。”药效发作的时间就要到了，我不能连累你，也不能连累别人。
　　“悠然......”南山刚说出她的名字，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林悠然却是安然无恙。
　　“怎么会这样？”林悠然彻底慌了。
　　“果然啊......”吐了一口血，南山的酒也醒了大半，“悠然，你那些小伎俩，怎么能骗过我呢？”
　　只是，我不该来找你的，这样却是连累了你。
　　“怎么会这样？”悠然手忙脚乱的擦着从安南山嘴里流出的鲜血，却是怎么也擦不完。
　　那一晚的桃花饼，一半有毒，一半无毒，安南山趁着抱住悠然，偷偷的把桃花饼换了位置，自己吃下了所有有毒的。
　　“悠然，你必须活着。”安南山说完，就停止了呼吸。
　　林悠然生日这天，还是死了一个重要的人。
　　江天晚进入洞房时，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自己的妻子怀里抱着满身是血的安南山，双目无神满脸泪痕。
　　“悠然......”他茫然地叫了她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天晚，安南山死了。”林悠然平静的说，声音毫无波澜。
　　江天晚想要安慰她，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说，他身上那件与她成对的喜服也是格外讽刺。
　　“可是，本来死的应该是我。”林悠然看着安南山，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悠然，你还有我。”江天晚说道，“我是你的夫。”
　　“江天晚，对不起。”你晚到了一步。林悠然说着，笑了，若是那日睁开眼，先看到的是江天晚，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陶潜有言，悠然见南山。
　　陆游有言，悠然又见江天晚。
　　悠然说，她的心太小，已经装下了安南山，再也放不下一个江天晚了。她不信命，却又不得不信。
　　我们一同相遇，一同经历，最后却还是多了我江天晚，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