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见面分外眼红》晨沣

3、他回来了

　　这一嗓子将屋子里的人喊愣了，秦淮安更是肉眼可见的僵直了身体，抱着顾北的胳膊也不自觉的收紧了。

　　顾北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的变化，于是困惑的看着秦淮安轻声的叫了声：“叔叔？”

　　“……”

　　“……”

　　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了，所有人的视线在秦淮安和顾星辰之间穿梭着，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一个不小心点燃了某个人埋藏了十年的炸]弹。

　　而两个主角的视线终于在空中交汇。

　　记忆中的青春面容飞过了时间和空间与眼前的人合二为一，时间并没在他们的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迹，褪去了青涩与稚嫩，十年的时间也不过是让彼此沉稳了许多而已，可天知道内心是怎样的翻江倒海。

　　“……你……”秦淮安看着那个记忆深处的身影，他听见自己说：“你叫他什么？”虽是看着顾星辰，却是问顾北。

　　“爹地啊，叔叔他就是我爹地……”顾北指着顾星辰回答。

　　轰～

　　这一瞬间秦淮安觉得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那东西溅起的尘埃迷了他的双眼，震的耳朵嗡嗡的响着。有一瞬间他听不到也看不到，世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秦淮安在周围的质疑声中等了十年，熬了十年，坚持着那一份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即使当初那个人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踪影，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即使那个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出现，他也依然相信感情是不会骗人的，可如今这一巴掌打的他有些恍惚，所以他是不是成了彻头彻底的傻子？

　　“…咳…哎？”李元一朝着门口走来，不着痕迹的挡住了秦淮安的视线，将他怀里的顾北抱了出来，“这小家伙真可爱，来叫叔叔……”

　　“叔叔好……”

　　“哎！真乖……”说着在兜里摸了半天，没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扯着脖子喊了声：“服务员来几个红包……”

　　李元一将顾北送到顾星辰怀里，将一大一小安排到了最里面的位置，“来，我们的班花坐里面！”

　　其余的同学纷纷坐了下来，乔安然没好气的说了句，“我一个校花你怎么不好好照顾照顾？”

　　“开玩笑，校花是全校的，班花才是全班的，咱班班花才是老大，你有意见？”李元一走到门口，又将秦淮安拽了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大哥，咱忍住了啊，千万别炸……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然而秦淮安好似喷火的眼睛正死死的盯在了顾星辰的脸上。

　　“……”李元一有些头疼的拍了拍额头。

　　决定回来的时候顾星辰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他知道他能遇见谁，也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可如今当相遇来的如此猝不及防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那个沉稳又儒雅的姿态。他始终从容的和这些老同学寒暄着。

　　服务员拿进来十多个红包，这次聚会刨去顾星辰一共来了十五个同学，人手一个塞到了顾北的怀里，换来奶娃娃一声甜甜的“叔叔、阿姨！”

　　对于中国人的这种给见面礼的方式顾北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挣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顾星辰，“爹地？”

　　“收着吧，等过几天爹地再请叔叔阿姨们吃饭。”顾星辰摸了摸儿子的头，语气温柔眼神宠溺。

　　秦淮安的目光死死的锁在顾星辰的脸上，那个日日夜夜出现在他梦里的人，那个他用尽了他所有思念的人，此刻就站在眼前，仿佛他这浑浑噩噩的十年不存在般，仿佛他们从不曾分离般……

　　可如今那个人有了别人的儿子！

　　…………

　　他们打小便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的同一层，开了门就能看见对方的家门。

　　他们幼儿园同班，小学同班，初中同班，高中还是同班。

　　用秦淮安他爸说过的话来形容俩人的关系：“你俩就是隔层肚皮的亲兄弟，以后有人欺负你俩谁了，你俩都给我一起欺负回去……”

　　那时他俩还在上小学。

　　“爸，那是隔了两层肚皮，我妈一层，顾姨一层……”秦淮安说。

　　“滚一边去……”秦爸踢了一脚儿子，“能不能找到重点？我的重点是几层肚皮吗？我的重点是你俩得一条心……”

　　所以他俩时刻谨记着秦爸的尊尊教诲，打架的时候一条心，你不惹我大家就和平共处，你惹着我了那么不好意思我得揍你个双份的，因为旁边还一个人呢；学习的时候也一条心，顾星辰从小到大都是学霸级别的，秦淮安倒是也聪明，可那份聪明却总是没用在学习上，年年吊车尾，考试的时候顾星辰总是帮着秦淮安作弊，让他抄自己的卷子，可这家伙每回都能被人发现了，为什么？因为他能把顾星辰的名字一起抄在卷子上。

　　顾星辰问：“你是不是傻？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吗？”

　　秦淮安答：“你的名字比较好听……”

　　那一年他们十三岁！

　　…………

　　你的名字比较好听！

　　秦淮安闭上眼睛默默地攥紧了桌子下的手，再睁开的时候他又恢复了那个冰冷又漠然的秦淮安。

　　“哎？你小子什么时候结的婚？”坐在顾星辰旁边的男同学问道，“你儿子和你长的太像了，特别是眼睛。”

　　“我像妈咪……”顾北坐在顾星辰怀里说道。

　　“呦，那你妈咪一定是个大美人儿。”男同学乐着说。

　　“嗯，我们家妈咪最漂亮了……”顾北说完打了个哈欠，“爹地，我困了。”

　　“好……”顾星辰抱着顾北站了起来，笑着举起了面前的酒杯，“不好意思小北到时间睡觉了，过几天我再请大家吃饭……”说完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行行行，孩子最大，”李元一将人送到门口，并存下了顾星辰的电话，“明天给你打电话，一定要接！”李元一加重了口气强调着。

　　“好！”顾星辰的视线越过李元一定在了背对着门口的那个人的身上，视线短暂的停留后回到了李元一的脸上，他笑了笑说：“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们。”

　　看着顾星辰抱着孩子离去的背影，李元一叹了口气，他有预感今晚他要废。

　　回到包房李元一将秦淮安旁边的同学支到了对面，将一瓶酒放到了秦淮安的面前，“来，哥们陪你喝一杯！”

　　秦淮安狭长的眼睛瞟过来，嘴角勾起了个嘲讽的笑容，“怎么？以为我会借酒消愁？”

　　“……”李元一猛的打了个冷颤，秦淮安的这个表情让他想到了十年前顾星辰消失的时候。

　　起初秦淮安找遍了顾星辰可能去的所有地方，联系了所有他能想到的认识顾星辰的人。从最初的担心、愤怒到最后的不解与茫然，一年的遍寻无果后他接受了这个认识了十七年的人是真的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那时秦淮安就是用这种无所谓的冰冷表情看着李元一说：“没事，有人走有人来，这很正常，没事。”

　　可从那以后认识秦淮安的人就再也没见他笑过，他开始拼命的学习，愣是从原本吊车尾的学渣变成了学霸，大学毕业后又拼了命的工作、创业。那个成天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少年一夜之间变成了所有人都不认识的秦淮安。

　　“淮安……”李元一有些难受。

　　“没事……”秦淮安拍了拍李元一的肩膀，“我先回去了。”

　　夜里的景色总是很美，因为只有黑暗才能映衬出灯光的美妙之处。这个城市很喧闹，到处都是声音。汽车疾驰而过的声音，商场里嘈杂的音乐声，身边路过的人的嬉闹声，广场上大爷大妈们跳着广场舞的伴奏声……

　　真是太吵了，秦淮安坐在出租车里想着。此刻他应该想点什么的，可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冲进了他的耳膜吵的他没法思考，身体里某个器官一抽一抽的疼着……

　　啊～对了，他回来了。

　　他结婚了。

　　他有了个和他很像……不，是和孩子妈妈很像的儿子。

　　他看起来很幸福。

　　他变了，不再是那个记忆中的少年。

　　他没变，那张脸分明还是和原来一样。

　　挺好，至少他回来了。
　　…………

　　“归”酒屋里一群人正围着吧台看着热闹。

　　林静被两个醉酒的客人纠缠了一晚，刘冉此刻正将她护在身后，神色清冷的看着面前的两个醉鬼。

　　“操，我们跟小美女聊聊天，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起开起开……”醉鬼推了下刘冉。

　　“几位喝好了就请离开，门在那边。”刘冉指了下门的方向。

　　“嘿，你这什么态度？爷来你这消费，你他]妈就这态度？”醉鬼二一脚将旁边的凳子踹开，上前揪住了刘冉的衣领，“你们老板呢？把你们老板叫来！”

　　“请你们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林静用力的想将拽着刘冉衣领的手扯开，撕扯中在那人手背上挠出了几道指痕。

　　“嘶……”醉鬼二将林静甩到一边扬手就要打在林静脸上。

　　刘冉将林静拉到身后，啪～这巴掌落到了刘冉的脸上，当时脸颊就肿了起来。

　　“哎？怎么打人哪？”周围的人嚷嚷道。

　　“滚，再逼逼连你们一起打。”醉鬼一拎起个酒瓶子对着众人喊着。

　　…………

　　兜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可秦淮安置若罔闻。下了车站到“归”酒屋的门前，他像是不认识那个字一样看了又看。

　　叮铃铃～屋檐上的那排风铃被风吹的叮叮当当的响着。真吵，秦淮安心想。

　　“老板你可算回来了，有人在里面闹事呢。”秦淮安听到有人和他说话。

　　“嗯？”他茫然的问道。

　　“俩醉鬼缠着林静，还把刘冉给打了。”他听到那人接着说。

　　秦淮安走进了酒屋，入眼的一群人让他皱起了眉头。他感觉他此刻的意识和行为是分开的，他看到自己的手拨开了人群。

　　周遭的声音像隔了层水一样混沌不清，他听到林静不算真切的哭着对他叫了声，“哥！” 他看到刘冉红肿的脸颊及青筋外露的拳头。

　　“谁打的？”他听到自己问。

　　他看到一身酒气的俩人指着自己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但是他没听懂。“翁嗡嗡”像两只没完没了的绿豆蝇，他只觉得烦躁，于是在那俩人目露凶光的以一种慷慨就义的神情拎着酒瓶向自己走过来时，他决定成全了这俩人赴死的决心，他一把夺下了那个酒瓶“啪”的一声抡到了其中一人的头上，接着抬腿揣在了另一人的膝盖上，那人跪在了地上，他蹲在那人身前，拽着那人的头发迫使他扬起了头，“你们太吵了，劳驾能先把嘴闭嘴吗？”

　　然后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从酒店出来就一直没跟上的灵魂瞬间归了位，耳膜里似乎钻进了一根针，“铮”的一声就扎进了脑干，疼的他呼吸一顿……

　　下一秒，他只来得及在心里骂了声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