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济世的方舟》歧路螺旋

11、第十话

　　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终端机前，按下了启动扫描的按键。
　　“哔哔哔——”
　　不料却突然响起了启动失败的音效。
　　“警告，警告，系统遭受不明病毒攻击，记录错误，记录错误，请参赛者稍安勿躁，不要离开所在方位。”
　　终端机足足通报了三遍才停息，金看上去十分失望。
　　他喃喃自语道：“啥？为什么啊，我明明这么期待的说……”
　　诺亚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仔细想想金今天的经历，他只能在内心感慨一句。
　　他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吧，这么衰？
　　等了一会儿，系统提示终于修复好了漏洞，金也顺利地数据录入了。
　　金手上的纸张化为光点散去。
　　“正在生成中……”
　　金满怀期待，诺亚也十分好奇他的元力是什么，但他也明白擅自窥看他人的信息是不好的行为，因此踌躇了一会，还是别开了脸。
　　其实多数时候，参赛者领取到的元力技能会在获取成功的时候就被广而告之，因为并不是所有人的武装设备都像诺亚的钥匙（Key）那样小巧精细，并且兼具充当媒介作用投影塔（Tower）。虽说元力技能包罗万象无奇不有，但诺亚这种类型的说实话还是比较少见。
　　猛然间，从天空中似乎传来异样的响动，诺亚抬起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色小圆点急速靠近，以势不可挡的气势降落。
　　圆点靠近看了，才发觉那确实是个庞然大物。虽是这么说着，在诺亚眼中却不算什么很让人头疼的怪物。
　　咨询了下个人终端，诺亚得到了那怪兽的信息。
　　3级的铁角兽，自由丛林的霸者。
　　那怪物整体呈圆球型，头上凸起两个尖长的大角，泛着金属冷色的光泽。凶狠的眼角一旁有星星的魔纹，口部范围很广，嘴角可裂到嘴部下方。
　　有人疑惑地问道：“为什么铁角兽会出现在这里？”
　　诺亚也存在这个疑问，他扫视四周，注意到了一个行为异常的人。
　　那是个紫红色发的少年，穿着简朴整洁，鼻梁上架着一副土气的方框眼镜，跪坐在地上，抱着头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镜遮掩住了他大半张脸，从这个距离望去，诺亚只能瞧见他紧紧抿起的嘴唇。
　　有三个拎着长矛持着盾牌的矮小的士兵模样的孩子围着他身边，仿佛是安慰他不要难过伤心。
　　那少年的坐姿面对着铁角兽的方向。
　　铁角兽是那孩子带过来的吗？
　　诺亚扯了扯安迷修的袖口，用手掌指示那个少年：“安迷修，你知道那孩子吗？”
　　安迷修顺着手势看过去：“那个发色是……嗯，他是紫堂家族的人，那是一个扎根在幻兽星的古老家族，相传他们家族每个人都具有使御怪兽的能力。”
　　诺亚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这就好像是圣光星的教廷一样，每位圣职人员一定会拥有相同的元力技能，但是实际使用效果与个人天赋紧密相关。
　　看那孩子的表现，只怕他是家族中年轻一代较为弱势的一方吧。
　　诺亚摇了摇头，虽然自己十分同情那孩子，但怎么说他也无能为力。圣光星叫停的任职人员选拔具有严苛的等级制度，就比如说他本人，身为圣子候补，虽说因人格魅力俘获了一大帮忠实的支持者，但只要一天没有掌握丹尼尔天使长大人赐予的元力技能，‘圣子’的头衔就决计不会落在他头上。
　　同理也适用于世家。
　　诺亚并没有怨恨这样的制度不公，换位思考一下，倘若他就是上位者，他也同样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舍弃不必要的棋子，最优资源倾斜向有天赋的孩子。
　　为了让世家维持门面、继续延续下去，这是最好的做法。
　　因此诺亚并未作出额外的举动，他只是将注视着他的目光平静地移开了。
　　更何况他一个陌生人，用什么立场去安慰他？

　　金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地看着距离他仅有几步之遥的铁角兽，整个人呈现一种亢奋的状态。
　　他围绕着铁角兽四处走动，热情地连珠炮弹般地询问着。
　　“你就是我的元力技能吗？你就是我的召唤兽吗？你的名字是什么？或者说我应该要给你取一个名字吗？——不管怎么说，你超厉害的，有这种感觉啊！”
　　铁角兽凶神恶煞的面貌从始至终就没有动过，它看着金，就像在看一只弱小的蝼蚁，一个随处乱放的垃圾，它用眼角睨着金，不屑地从鼻孔喷气，简直是用全副身心来表达他的鄙夷。
　　金：“这个眼神真令我火大，看起来和某个人很相似，是我的错觉吗？”
　　事实证明并不是错觉，铁角兽磨了磨蹄子，朝着金的方向就是一个冲锋，尖锐的铁角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冰冷刺骨，打算给‘主人’一个特别的友好的招呼。
　　金也看出事态不对头了，他谨慎地一步步向后退，希望在不惹怒眼前怪兽的前提下成功脱身：“喂喂不是吧，这可不是对待主人的态度吧？”
　　但铁角兽表示柿子要挑软的捏，它观察过了，在场的人物里就属他最弱，所以根本不需要犹豫。
　　看到大张血口的铁角兽，金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了，很不合时宜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是当年姐姐秋还陪在他身边的时候的事了。某次他误闯遍布水晶矿的魔兽森林，遭遇到可怕的巨大的怪物，那怪兽速度太快，又加之金年幼腿短跑不快，因而无法逃离它的追捕，眼看着即将命丧黄泉，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挡在金的面前。
　　矮小的少女，巨大的怪物，构成了一幅荒谬的图画。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少女只用了一只手，便挡住了怪兽的进攻，而后她抵挡的那只手掌心出现能量波动，数道材质不明的环形圈裹住了怪兽的身躯，不断有环形生成，直至最后完全封锁，到最后形成金色的茧。
　　金眨眨眼，从过去脱离，再度望向铁角兽时，神色中慌张无措的感情已然消失不见。
　　姐姐失踪了，不会再有人随时随地站在我身前为我遮风挡雨了…是的，我也是时候坚强起来了——我正是要寻回姐姐，以及改变登格鲁星的命运才来到这里的。
　　想到这，金朝旁就地一滚，躲过了铁角兽的攻击。
　　恰巧这时，终端机器提示道。
　　“恭喜参赛者金，生成成功！”
　　一个由许多箭头标识组成的金色能量团在金手边浮现，金被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之间金光闪烁，再一望去，金周身缠绕黄色箭头，一派意气风发。
　　“混账家伙，稍安勿躁，我这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诺亚……诺亚？”安迷修手在诺亚眼前晃了晃，“怎么了？看的这么入神，这么好看吗？”他的语气带着点儿朋友之间的亲昵。
　　诺亚笑着摇摇头：“算不上，只是有点儿感慨罢了。这位新人很厉害，0级就能越级打3级的铁角兽并且还成功了，虽说也有狼狈逃窜的时候。”
　　“我当初还没有这么强的能力和觉悟。”被个1级的绒球兽追的满地跑。
　　说起以前的丑事，诺亚表情淡然。
　　“不过也就是那个时候，才恍惚意识到，‘啊这是要赌上生命的战斗’这样的实感。”
　　安迷修：“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谢谢夸奖。”他露出暖暖的笑容，“那孩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很有潜力啊。”
　　“是的。”安迷修赞同道，“那孩子战斗直觉很灵敏，你看他其实一直有意识地给铁角兽铺设陷阱，很多一开始攻击落空的地方的箭头——按他来说的话是矢量，都没有消失，这都是在为最后的大招做准备。”
　　“常人都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是同样的道理。换作是你，你会在战斗之时发现他的故意为之吗？”
　　诺亚换位思考一下，摇了摇头。
　　“所以啊，那孩子，真的是前途不可预料啊。”安迷修这般感慨道。
　　“哦…这可说不定哦。就算是原石，没有打磨过，没有时间去成长，也永远成不了气候，而经此一役，只怕是那些小心眼儿的人，也忍不住眼红嫉妒，那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真令人期待。”
　　这是从旁侧斜插-入一道厚沉的男音，这邪气的声线让人有些耳熟。
　　诺亚稍微挪动几步朝安迷修那边看去，只见一个黑发紫眸的少年扛着一把大锤子缓缓走近，他挑衅地望着他们——确切的说，只有安迷修。
　　“□□！”安迷修一秒进入战斗状态，他具现化出双剑，一只手自然垂下，另一只手持剑，剑尖直指雷狮胸口位置，“请不要再靠近了，否则我不能担保你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凹凸大厅。”
　　“「最后的骑士」是这副德行的吗？竟然随意威胁无辜人士……真是糟糕。”
　　安迷修不为所动：“对付□□，我不需要礼貌。”
　　“请快一点把你的目的说清楚，我不想因为你而损坏公共财产，进行不必要的赔偿。”
　　“呵，目的……是没有什么目的的，只是恰好看到你，心血来潮罢了。”雷狮轻慢地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口味变重了呢，居然不是护在小姐姐的身边……啧啧啧，这可是有违骑士道的哦？”
　　安迷修露出愤怒的神色：“思想龌龊的□□，无法忍耐，必须铲除！”他别过头对诺亚说道，“抱歉诺亚，让你听到污秽不洁的东西了，请稍等片刻，我立刻就把他肃清！”
　　雷狮也沉下脸来：“你这家伙，对我尊重一点比较好哦，你不要忘记，情报还在卡米尔手上。”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真不好意思，副本的情报可以再找，然而肃杀你这个□□却是刻不容缓。来战吧！”
　　“所以说啊，给我放尊重点！”
　　两个人就这样吵上了，并且准备直接动手。
　　诺亚惊了，为什么又要开打了？！他们难道不觉得累吗？
　　他自动地退后好几步，远离了安迷修和雷狮两人。
　　而后，诺亚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就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精力充沛得惊人的嘉德罗斯，他先是和雷狮打了一场（对双方而言根本就不能称作是战斗的战斗），然后是和格瑞打了（中途被丹尼尔搅局的）半场，然后又开始和格瑞打了（中途被金搅局的）半场。
　　接着是雷狮，刚刚和嘉德罗斯打完，明明是很努力地躲闪，理应消耗大部分体力，结果竟然还蛮有精力地来找安迷修的茬。
　　最后……好像没有最后。大体上就是这么几个危险分子在动作。
　　忽然，诺亚感觉身旁有什么动静，那仿佛是清风刮过一样的轻微，寻常诺亚完全不会发觉有什么异动，但由于观摩了几场战斗后，大概是了解体悟到气息变化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他的感官变得灵敏不少。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拉开足够的距离，才看向来人。
　　是卡米尔。
　　“？”
　　他和卡米尔没有交情——准确地说，他们只见过一次面，还是诺亚单方面的会面。
　　卡米尔向诺亚招了招手，意示他凑近些，看到他面带犹豫之色，立时明了。
　　“我并不是想要对你做不好的事情，你别担心。”卡米尔掏出一张不过手掌长的纸片模样的东西，直直地递给诺亚，“这是答应过的给安迷修阁下的情报，他现在正在和大哥打架，恐怕没有时间接收。我观察了一下，你总是和安迷修阁下在一块儿，想必关系十分亲近，交由你来代为保管，他应该不会不同意。”
　　诺亚点点头：“谢谢。然后，我为我可能伤到你的谨慎道歉。”
　　“唉？”卡米尔愣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啊，这个、没有问题，不需要向我道歉啊？但还是……没关系？”
　　诺亚笑：“嗯，谢谢你原谅了我。”
　　卡米尔拉了拉脖颈处的围巾，让它遮住自己的嘴巴。
　　“大哥和安迷修阁下的战斗好像还要很久才分得出胜负……”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
　　“……是诺亚阁下吧？不如一块去吃个蛋糕？”他的耳朵悄悄地红了。
　　这下轮到诺亚愣住了。
　　“咦？”
　　他心想，这么热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