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花幻影》似暮惜紫

15、牵魂引 （二）

　　“忆儿……”不知怎的，薛老伯的老寒脚最近又犯了，他由丫环搀扶着，蹒跚的走进薛安倩的闺房。
　　“爹，不是说过您腿脚不便就不用亲自过来了吗，一会倩儿醒了我自会让她去见您的！”薛忆边扶着薛老伯坐下。
　　“唉，人老了，什么也都看得开了，倩儿这孩子从小就静，以前我总是不知道怎样倩儿相处，怕也让她受了不少的委屈……”看着躺在床上的倩儿，老人的神色有些暗然，眼眶有些湿润。
　　“爹，您别说了，倩儿会明白的。”此刻，对父亲的最后一丝怨气也随着这句话而化解，原来，一直以来对于父亲的怨恨不是因为他待自己如何，而是倩儿……
　　“忆儿啊，今日来，我还想请你做件事。”老人慈爱的抚摸着薛忆的头道。
　　“爹，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孩儿一定代您完成！”听到父亲请求的语气，薛忆有一瞬的疑惑。
　　“爹想让你以后好好照顾倩儿……”
　　“爹，即使您不说我也会的，倩儿不仅是您女儿，她还是我妹妹，您放心，我定会护好她的。”薛忆以为，薛老爷只因他俩是同父异母，所以以为他对倩儿会有芥蒂。
　　“你和倩儿并非亲兄妹，这件事一直是我欠你娘的，如今我老了，也该让你知晓真像了……”薛老父闭上眼，“你的新生父亲，就是你的师父——司徒散羽！”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师父，竟然是他的新生父亲？他一直师父师父的叫，竟然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司徒散羽！
　　“……倩儿与杜家的婚事解除了，可倩儿的名誉也毁了，后半生若想再找个好人家怕是根本不可能，忆儿，你这些天为倩儿所做我都看在眼里，你若是对倩儿有情……”
　　“爹！”薛忆只看到薛老爷的嘴一张一合的，最后入了耳，却听到了上面的话，他惊跳起来，冲着薛老爷喝道，然后又猛然发觉自己的行为，立即跪下身，“孩儿太莽撞了！”
　　“或许是我心太急了吧……”薛老爷扶起薛忆，示意一旁丫环扶他出去，跨过门砍，他自言自语的道。
　　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眼角滑下，落入发迹，紧闭的双睫微微颤抖！
　　良久……
　　“倩儿，你醒了？”坐在床沿失神的薛忆直到此时才注意到那双已望着他许久的眸子，此刻的他，看着倩儿那双清亮的双眼激动无比，那里面，已经有了他的影子！
　　“忆哥哥……”对于这样斑斓的世界，她没有任何的不适，似乎只是睡了很长时间的觉，此刻才真正苏醒，伸出纤素的手指，抚向她想像了千百遍的俊颜，这便是忆哥哥……视线模糊，她不顾一切的扑向薛忆，埋首于他的胸前，泪顺终是顺着眼角下滑，湿了他的前襟……
　　轻拍着倩儿的背安抚着她，感受到胸口的温热，她的泪已湛透他的衣，湿了他的心！有些还不自知的情愫在心中弥漫，似陌生，似熟悉，是那种久违了的悸动……
　　“倩儿……”轻声呼唤，似是怕惊吓了怀中的人儿。
　　“忆哥哥！”轻抬眼眸，看向对面那人眼中的深情！颊畔一热，再次埋首于他的前襟。
　　薛忆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俯下身，靠近她的耳畔，细细低语：“爹的话，你都听到了，是吗？”
　　闻言，那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颤，片刻，她抬眼，专注而坚定的看向眼前的男子：“那么，忆哥哥！你，愿意么？不是因为怜悯，不是因为可怜，只因真正的喜欢，你，愿意么？”
　　我愿意么？薛忆有些茫然。
　　望向这样倔强的眼神，薛忆犹豫，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对于倩儿，他究竟是哪一种感情，哪怕在父亲提出让他取倩儿的时候，他考虑的依然是，倩儿对他，会是哪种感情，却从未考虑过自己，那么倩儿于他，是兄妹？是朋友？却也更谈不上是红颜知已……对于她，到底是何？脑中一闪而过那清冷而绝望的眼，心中一惊，不，怎么可以把她当作——替身？？
　　猛然的推开倩儿，急急的向后退，拔腿便逃也似的冲出了屋子。剩下的，是倩儿那双干了泪，却没有焦聚的眼……
　　“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对着断涯，薛忆发了疯似的喊着，良久，那谷底便开始回荡着他刚刚的喊话，一便又一便……
　　双膝一软，他就那样跌坐在涯边上。抬头望向天空，那刚刚还似晴空万里的蓝天，些刻已是乌云密布，要下雨了么？难道老天也在为他而伤感？
　　“为什么，我一直以为我已忘记，我都当自己忘记了，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想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对着天空，他就那样咆哮着……
　　“谁！”猛然间察觉，剑尖已对向树林深处。
　　“薛公子，是我！”白影一闪，只是片刻，人已至薛忆身前。
　　“原来是齐澈齐公子，不知跟着在下，所为何事？”收起剑，话中却是拒人千里的冷淡。
　　“薛公子，在下只是问得薛府管家你牵马离去的方向而寻来，并非有意跟来！”还是那样清清淡淡的语气，却让人觉得他的话毋庸质疑！
　　“哦？那倒是不知齐公子找在下何事？”实在想像不出，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对着其他人从来不愿多说几句话的人如今找他，到底有何事！
　　“你觉得薛姑娘自醒来后可有何变化？”
　　“变化？”若非这些天的相处对齐澈也有一定的了解，他甚至会认为他在和他开玩笑，看着眼前的齐澈，他开始认真思索。
　　倩儿么？那个纤细的，柔美的人儿，总是那样的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藏于深处，那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任花香弥漫在空气里，任彩蝶在她周围飞舞，任雪花飘落在她肩头，都是那样默默静立的倩儿？是的，还是她，还是那个柔弱而又坚强的倩儿，只是哪里，哪里又有了不同呢？恍惚间，脑中闪过她坚定而又倔强的眼神，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对着齐澈，薛忆满脸的戒备。
　　“没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面对着薛忆的敌意，他淡淡的表明来意，“我只是想知道，那人为何要对薛小姐设下——牵魂引！”
　　“你说什么？牵魂引？”杜莫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那看似风清云淡的人。自小伴在师父身侧，牵魂引这种法术他也曾听说过，但那是须经本人同意方可实施的法术，而拥有此法术之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人，那便是——魔王佑天翼！
　　“不过你放心，如今的薛小姐三魂七魄都已归位……”说到此，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薛忆，“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会放过薛小姐那一魂三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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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了……
　　他走了！
　　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眼眶中的泪已干，可她还是那样愣愣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小倩！”
　　一声刻意放大的叫声唤回了倩儿飘呼的思绪。她转过头，不解的看向站在侧方的杜莫。
　　“我叫了你好几声了！”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似乎有哪里不对。
　　“哦，莫哥哥找倩儿有事？”冷冷清清的语气，自自然然的问话，可不知怎的杜莫却觉得她的话很僵硬！
　　“小倩，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来都拿你当妹妹看待，虽然你总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可你若心中有事，又怎能瞒得住我？”眼前这个人，是倩儿！是那个纤弱细致的女子！可是为何，如今站在她的身边，竟会让他觉得她如此的——冷！
　　倩儿抬起眼，看向这个她曾经的未婚夫婿，她的声音无比坚定：“既然莫哥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幸福，那么倩儿曾说过要找到爱自己的人的，又怎会食言？”说完，她看了眼杜莫身后，转身进了房去……
　　顺着倩儿留下的那道别有深意的目光，杜莫转过身，只是转过身的一刹那，他愣住！
　　今世，这竟是第一次单独与她相对！
　　只是，老天似乎在跟他开玩笑，跟他们开玩笑！
　　若是前几天，他会毫不犹豫的问她可否还愿嫁他，若在前一世，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护她爱她，可是现在，就在昨天，就在他知道了一切之后，却已不能再如此不顾一切的贪恋……
　　“莫尘！”若兰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很受不了，不知为何，最近他们要么就是躲着她，要么就是对着她发呆，澈是这样，尘竟然也是这样！澈躲着她，她能理解，可是尘呢？他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么？她不懂，也更加不明白，他们之间，为何竟变成这样！
　　“若儿，如今我已离家多日，母亲一向身体不好，我可能要回去看看……”不要用这种受伤的眼神看着我，你这样，让我怎能舍得下！杜莫转过身，痛苦的闭上眼。
　　“为什么，你到底在逃避什么？”第一次，若兰这样大声的吼道，只是前方的人，只稍稍顿了一下，便继续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