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半醉行歌半坐禅

36、4.6

　　2019年9月份，又是一次转头就说离别的时候，顾屿走过那条被安娴走过千万遍的淮海路，苍翠欲滴的梧桐的枝桠密密麻麻地盘在一起，在他头顶笼罩成阴影。
　　顾静开车送他走，他打开窗，将手慢慢地伸出窗外，微凉的风从他手指尖穿过，手间的凉并不能降低他内心的紧张和躁动。
　　他看着车呼啸着经过南海市中学，内心百味陈杂，那些复杂的，不安的记忆全都涌上心头，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划过。
　　在他已经出神好久后，顾静看着红灯，停下了车，转过头来，看着顾屿，像正常母亲一样嘱咐道，“药带了吧，以防万一。大学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你爸爸怎么样？你在妈妈心里都是最棒的。”
　　顾屿抬头，很平静地对上顾静的眼神，等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说，“妈，我爸真的有奶奶说的那么不堪吗？”
　　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毫不在乎，只是为了求证某个答案。
　　顾静愣了几秒，躲开顾屿的视线，不知道怎么回。
　　“滴滴”后面的车鸣笛声不停。
　　顾静抬头看了一眼红绿灯，不知什么时候跳成了绿灯，她匆匆忙忙发动车子。
　　B市离南海市离得近，很快，顾屿就到了B大，顾静替她收拾好，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室友们早已来齐，几个人打了招呼，便继续去收拾东西去了。
　　顾屿站在阳台上，从宿舍楼的一角悄悄地打量这个学校，想她现在在哪个角落里，脑海里满是该怎样和她相遇的问题。
　　风从树叶的缝隙吹过，轻轻落在他的脸上，带来了酷热的盛夏里唯一的清凉。
　　顾屿很害怕，她会对他很冷漠，那种避而远之，又很无所谓的眼神让他很烦燥，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大学的节凑也不慢，很快顾屿也被安排去军训。那种不确定感，促使他不去刻意打听安娴的消息。
　　他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这个最靠近她的地方。
　　高考前，每次想放弃的时候，就去问问安杭她最近的情况。
　　听到她除了每天只有学习和简单的日常生活时，总会很开心地松了一口气。
　　脑子里的那根神经绷得很紧，每天都很累，但是一听到她的消息时就觉得浑身都轻松。
　　总觉得只要来到她的城市，就会和她有交集，甚至是擦出火花。
　　可是当他真正来到这儿，却怂的厉害，有点质疑曾经的那股百折不饶的气概，到底哪里来的。
　　军训大概已经一周了，这天中午，宿舍里几个人累得精疲力尽地瘫坐在椅子上，粗粗地喘气。
　　宿舍里有个人说，“下午学生会送清凉，你们知道不？”
　　很快引起共鸣，“什么东西？”
　　“好像校会公众号说，下午校会会给大一的学弟学妹送绿豆汤。”
　　顾屿没在意，但是下午的时候，才发现惊喜来地猝不及防。
　　淡黄色的户外广告棚下，放了几张课桌，上面放着三个大的铁锅，锅里装了传说中的绿豆汤，几个男孩子在盛。
　　安娴就安安静静地将盛好的汤一一地递给正在排队取汤的学弟学妹们。
　　天气有点热，太阳很毒，她白皙的脸被蒸的红扑扑地，额角甚至已经出现了细细密密的小汗珠。
　　顾屿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里很乱，既害怕又惊喜。
　　大概经过几秒钟的思想斗争，拖拖拉拉一向不像他。
　　于是，他犹豫了几秒，还是主动出击。
　　直接站入排队领汤的队伍。
　　他的高使他在队伍里异常显眼。
　　安娴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头在队伍里影影绰绰。
　　队伍的流动速度很流畅，很快顾屿直接来到安娴面前。
　　安娴抬头，将手里纸杯递给顾屿的时候，四目相对。
　　顾屿的眼神很具侵略气，眼里好像带笑，笑的却也不那么真实。
　　安娴看到他时，最本能的反应是愣住，然后心跳加快，不知道怎么办。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屿笑了，“学姐，你哪个部门啊？”
　　低哑暗沉的声音在安娴耳畔想起，像极了生命里远久的记忆。
　　那声学姐，声音被刻意压低，太过于暧昧。
　　安娴想，好像没怎么听过他说话。
　　顾屿懒懒的腔调带着股调戏的味道，声音不大，安娴周围的人刚好可以听到。
　　有人飞快地替她抢答，“实践部。”
　　又接着说，“小伙子，我看你人高马大的，挺不错的。后天，我们实践部招新，有没有兴趣？”
　　安娴看了顾屿一眼，没说话，不知道他怎么回答。
　　下一秒，他答应的爽快，“好啊。”
　　眼角笑意满满。
　　安娴也忍不住笑地浅。
　　那人继续说，“我们安大部长，魅力不浅!”
　　安娴瞬间红了脸，垂下了头。
　　低低地说，“没有。”
　　操场被苍翠的树环绕，微风吹起树枝，沙沙作响。
　　顾屿想，他这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他看到，她笑了。
　　所以，高中毕业后的初次见面，不算失败？
　　这感觉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