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几度误心期》隐蔽

41、第四十一章

　　林锐从法国回来了。这一天正是他的生日。满22岁。按照父亲林校正的遗嘱，他将继任森林集团的董事长，拿到林校正的所有股份。

　　于是他回来了。迫不及待。拿到股份之后，他改了名字。所以不是林锐回来了，是言期。

　　“你回来了。”

　　说话的是李清妍。林锐的母亲。李清妍的面容一点儿不显老。而且她没有过度养护的痕迹。就像是自然生长到三十岁的女人。风华依旧。岁月对她真是温柔。她如果能对别人也如此温柔就好了。言期第一次见李清妍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妈妈。他们很像。

　　她正在花园里给花洒水，不像是爱护，像是恩赐。

　　“别来无恙。”言期压抑着心里的火，面上尽量平静。

　　“要展开报复了吗？”李清妍抬起头，看着林锐。她的孩子，有基因遗传的。

　　“大概吧。我报复您多没有意思。您对不起谁，谁就应该加倍还回来。”言期把说话的语气尽量放缓，太过激动会输。

　　“言心？”李清妍换一边洒水，“你知道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言心？

　　“因为你爱她。”李清妍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过。

　　言期鼻子一酸，心口缺氧。就因为言期爱言心，所以在伤害言期的同时也不会放过言心。

　　“李清妍。你死不足惜。”言期转身。

　　“你以为只有暴力吗？她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你知道吗？”李清妍呵呵笑起来，“都是因为你，因为那个女人，因为林校正。都是因为你们，我才会这样做的。”

　　言期停在当下。他承受不了更多了。他的言心再多受一点儿委屈他都承受不了了。他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颤抖，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的恐惧，“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不知道吧？她当年怀孕了。我切除了她的子宫。”李清妍呵呵笑，像是鬼厉，“竟然怀孕了？才上高中，怎么能如此不知检点？是狐狸精吧？”

　　言期第一次，想把李清妍千刀万剐。

　　她虐待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恨过她。他尝试着理解她。他以为她是苦的，所以才会发泄。现在他才知道，不是的。她不是苦，她是疯了。她没有人性，这样的人本该死。

　　言期勉强挪动步子，走出李清妍的家。

　　李清妍瞬间倒地。她再也没有任何支撑了。她对言期的伤害让她再也不能爱这个孩子。当年是疯了，才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现在，怕是转不过来了。到了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的年龄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言期是她的言期，是她的孩子。不管他是不是她生的。他爱她，把她当做妈妈一样爱来着。

　　言期去精神病院看言心。言心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

　　她只会哭。她会哭着让他带她去找言期，去找安安，去找林锐。

　　言期给她擦眼泪。她说，“太痛了，太痛了，我不想活着了。你让我死好不好？”

　　他抱着言心，在言心耳边哭泣，“言心，言心，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我还要给你报仇呢。我们先不死好不好？”

　　我们先不死。我们以后再死。我们一起死。

　　言心，现在死，你一定咽不下这口气的。那些人，他们害死了爷爷，害死了妈妈，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们怎么能就这么窝囊地自杀呢？我们要报仇的。

　　言心那几日嗜睡，接连几天吃不下饭。日日输营养液。白天黑夜都分辨不出来。她醒着的时候就只会看着天花板，数言期。

　　一个言期，两个言期，三个言期，四个言期……

　　好多言期啊，言期。

　　都说女人最关心自己的体重，傻了的言心也十分关心。有一次她透过玻璃看自己的倒影，感觉自己瘦了。让护士姐姐带她去称体重。

　　43kg。言心觉得自己现在瘦得十分理想。她想跟言期说一说。可是当她抬起头看天花板的时候，她又不知道应该跟哪个言期说一说。

　　言心幻视越来越严重的时候，会看到云菲。

　　云菲一直都是初中生模样。她会来跟她抢言期。言心抢不过她，于是好几个言期都被她抢走了。她就给言心剩了一个言期。

　　而那个言期还是没有胳膊少根腿的。言心看着天花板上的言期哭，“你说你都是个残疾人了，怎么还站那么远呢？你下来跟我玩一玩嘛！”

　　后来天花板的言期掉下来，死了。

　　言心心里一空。醒了。

　　言心想起了所有的记忆。她平平静静，没有任何不妥。吓得祁令辉守了她一个月。生怕她是灭亡爆发之前的沉默，展开自杀模式。

　　然而言心恢复得很好，马上就要出院了。

　　言心就要出院了。结果有人嫌她事儿少，给她送了一个孩子来。那个孩子是个残疾人，有成骨不全症。刚开始，言心一点儿都不喜欢那个小孩儿，因为那个小孩儿不喜欢她。孩子天天嚷着要去找奶奶。

　　言心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一副不愿搭理言心的样子，“言致。”

　　“几岁了？”

　　“说是五岁了，实际应该是四岁。”言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周岁是四岁，虚岁是五岁。言心想。

　　言心不知道，她想错了。

　　“你爸爸妈妈呢？”言心不想要这个孩子，太麻烦。

　　“我没有爸爸妈妈，只有奶奶和叔叔。”

　　“谁是你奶奶？谁是你叔叔？”言心要把他送回去。

　　“哼。说出来吓死你。我奶奶叫李清妍，森林集团董事长。我叔叔叫李君尔，森林集团未来董事长。”言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话。言心很不喜欢地白了小朋友一眼。

　　感情这是李君尔的私生子。为什么要让她言心来养？

　　“李君尔，你儿子为什么要让我养？”言心给李君尔打电话。

　　“言心，对他好点儿。不然你会后悔。”李君尔好像有事要忙，没有再跟言心说什么话就挂了。

　　言心认为李君尔这是在威胁他。后来她拿到了森林集团的股权转让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李家出事了。

　　言心拿到股权转让书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感觉。她想，这可能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吧。视钱财如粪土了。

　　然后年底拿分红的时候，她才明白什么大风大浪也斗不过钱呀。

　　很多人都很奇怪，言心好了之后为什么不提言期，不提安安，不提林锐。这些疯了的时候一直都会挂在嘴边的名字现在一个都不会出现了。

　　言心不敢提了，因为怕疯。

　　言心当年曾经一度因为言期的优秀而自卑。那个时候人比较傻，以为人与人的区别在于有钱，以致于失忆之后还会沉迷挣钱，日渐消瘦。言期这个人对她的影响太大，不能提。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