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几度误心期》隐蔽

4、第四章

　　“我不想活成所有的男儿，我只想活成我自己。”

　　言心不住地点头，嘴里嘀咕着，“确实是这么个理。千金难买我高兴。万金难买我愿意。我最重要，别人都是屁。”

　　“你说什么？”有人拍一下言心的肩膀。

　　人吓人会吓死人。怎么能怪鬼？

　　言心哆嗦了一下，转过身来冲着导员谄媚地笑，小声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刚刚看您不在，在外面等您一会儿。”

　　导员拉开门，走进去，“进来吧。”

　　“哦。”言心歪着头，猫着身子，慢慢挪进办公室。

　　“小兔崽子还挺有自己的想法。”院长还在跟林锐说话。

　　院长的办公桌在导员办公桌的左边。中间还隔了一个饮水机，这摆设也真是随意。言心拉了拉左边的耳垂。

　　院长拿着杯子到饮水机边接水，直起腰来看了言心几秒，“你是言心吧？我在他们给我发的国家奖学金的名单里看到过你。”

　　言心弓一弓身子，点点头，“是。您好，院长。”

　　“来导员办公室干嘛了？”

　　“啊？”这要她怎么回答？言心想，她应该怎么说才能让林锐注意到她呢？她要怎么说才能给林锐留下一个好印象呢？她要怎么说才能让林锐也喜欢她呢？

　　“院长，她被举报到校团委。卖假货。校团委那边给我打电话让我核实一下。”导员接过话去，语气恭恭敬敬。

　　好家伙。永远不可能了。林锐喜欢她。

　　“卖假货？”

　　言心摸摸自己的头发，向左边偏一下头，冲着院长笑。

　　然后她越过院长的秃头看到林锐的背影。霸道总裁的背影。他比电视里要高一些，瘦一些。不知道会不会善良一些？

　　“嗯，说是满校园子卖林锐的字。有人说那字是假的。”

　　言心一巴掌呼在自己的脸上，没脸见人了。

　　院长调侃林锐，“又跟你有关啊？大明星。”

　　林锐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他转身看着言心，眼睛里都是探寻。

　　林锐就那样坦荡地看着言心，他的眼睛弯一弯，像是在笑。嘴角是上翘的，心情应该不错。言心厚着脸皮回视。那样的感觉好像是在看好久不见的朋友。其实也没有多久，言心昨天还看林锐的视频了呢。

　　眼神交换间，言心心里有了主意。

　　她笃定林锐不是死板之人。在这里举报她远比不上抓着她的把柄利用个彻底。

　　她愿意被他利用，就看他是否愿意利用她。

　　言心抿着嘴，皮笑肉不笑地靠近林锐。

　　“林锐，你也在这里啊？好久不见了哈。”

　　没有给林锐说话的机会，言心接着说，“你还记得你借我看的《活着》那本书吗？福贵年轻的时候总是做些鸡鸣狗盗的破事儿，但是后来就只剩他跟老牛了，挺惨的。不过后来他也算是活明白了。活着真不容易，我们确实都应该活成自己。”言心背对着院长和导员，笑容僵在脸上，眼睛里都是哀求。

　　“而且要知恩图报。”

　　林锐眼睑向下垂了一下，右边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一点，他摇摇头，“我们这个年代已经不是那吃人的社会，如果福贵活在现在做了那些事大概会被打死。”

　　“我不是福贵。”

　　“我没有说你是福贵。”

　　“那你会救福贵吗？”

　　林锐瞧了一眼院长，微笑，“可能。”

　　言心喜出望外，抬起头来向林锐眨眨眼睛，“你如果救他，他会愿意当牛做马。”

　　“嗯。”

　　“你们俩打什么马虎眼儿，真当我跟你们导员听不懂啊？”院长端着手里的杯子喝茶，爽朗地声音里尽是高兴。一点儿不见生气。两个学生都深得他心。

　　“院长，他们在说什么？”导员问。

　　“他们说你这辈子也就当个导员。”院长回座位上坐下。

　　言心一跳一跳地往院长桌前凑一凑，“院长，我没有卖假货，那些都是林锐写的字。您问林锐。”

　　院长看了林锐一眼。

　　“是我写的。”林锐微笑着迎接院长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演戏的基本素质。

　　院长朝着林锐翻了一个大白眼，偏着头又去喝茶，头上嘴边的毛发都想竖着长。

　　“走走走，我不想看到你们。”院长冲他们摆摆手，“眼不见心不烦，你们爱咋咋的。”

　　“谢谢院长。”言心拉着林锐的袖口往外走，生怕林锐一个反悔跟院长说了实话。

　　“站住。”导员叫住他们，“院长，我这还没有问话呢。”

　　言心走过来看着导员微微笑，“您问，我一定如实交待。”

　　导员一看言心这表情，心里郁闷，也摆摆手，“快走快走，眼不见心不烦，你们爱咋咋的。”

　　“谢谢导员！”

　　言心给他们鞠了一躬，拉着林锐跑了出去。

　　外面恰好在下雨，言心没有带伞，林锐更不用说，他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雨。

　　办公楼一直都是一个一般人不愿意问津的地方。他们站了好久，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言心悬着的心终于慢慢落了下来，有惊无险。她侧过身子看林锐，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身高。他在一米八以上，大概一米八二。再高一厘米就可以加入183俱乐部了，言心想。

　　他的头发软软地垂下来，像是一个乖学生，跟镜头里面故意凹的造型不一样。面前的这个人更有真实感。

　　言心想起他在采访里说过的话，“在乎的也是要承担的，我在乎的东西不多，谁喜欢我，我不在乎。我不会为粉丝买单。”

　　《英雄》里面的傻蛋梁梁是编剧塑造的人物形象，采访里的林锐是娱乐公司的设计和包装。明星的人格魅力通过镜头和荧幕放大。言心觉得她一定被这些人迷惑了。要不然，她不会刻意靠近，她不会觉得眼前的林锐如此可爱，如此聪明。如此适合她，就像是为她而生，为她而长，让她如此欢喜，如此向往，想要占为己有又怕对方不喜欢自己而兀自惊慌。

　　呵，真能幻想呢。林锐，荧幕上一个如此出名的明星。喜欢他的人几千万，他如何会为你生？为你长？言心牵起嘴角，自嘲。

　　“所以为什么要说自己179.9呢？”

　　“何必较真。”是肯定的语气。

　　何必较真。何必解释。别人误会是别人的事情。较真了去解释反而没有意思。顺着他们玩儿多好呢？人一旦较真确实就不好玩儿了。

　　言心喜欢站着她面前的林锐，喜欢他的所有。

　　言心惊讶于自己的欲望。天气这样凉，她的心却热得不可收拾。这是喜欢吗？这是一见钟情吗？这是粉丝见到偶像之后的激动吗？到底是什么？她会如此想要拥有他？

　　佳卉说，书上说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体温会到38.6°。言心的一见钟情不仅是见色起意，更是满脑子的激情火花。

　　今日的荷尔蒙分泌不像是突然起兴，倒像是蓄谋已久。

　　“这雨一时半会儿大概不会停，我们要一直等下去吗？”林锐抬头看着雨，却是在对言心说话。

　　“啊？”

　　“怎么出去？”林锐低下头看言心，言心大约也就刚刚到他的肩。

　　“啊？”言心收拾自己藏不住的秘密。又反应了一会儿，“要不就一直等着吧。”

　　林锐低头笑一笑，不说话。

　　言心忽然懊恼自己的行为。那些怎么藏都藏不住的好感。那么肤浅的喜欢一个人。说话结巴，反应变慢，还做着忸怩的动作。

　　没过几分钟，有人来接林锐。

　　“杨哥，我们先送我同学回去，她住在文学院的女生宿舍楼。”来人拉下车窗，林锐走过去说话。

　　“好。上车。”

　　“言心。”林锐喊言心的名字。

　　言心两个字好像变成了一首歌，是旖旎地梦里的背景音乐。言心想要占有他。他像是暗夜里的灯火，她是那瞎了眼的飞蛾。

　　言心站着不动。她努力平息自己的欲望。一般人见到明星不都是紧张无措，小鹿乱撞吗？这么赤裸裸地想要占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言心。

　　“言心？”林锐又叫她的名字。

　　“哦。”言心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发现驾驶座上有一个人，不是林锐。

　　言心又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后来，言心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锐。她双手托着腮，手肘放在腿上，脑袋一偏，望着窗外想，林锐怎么不在后面坐呢？副驾驶很危险的，人家都说如果出车祸，副驾驶座上的人伤得最严重了。还是算了，林锐可能恰好没有规避危险的意识。

　　人无完人。

　　她应该怎么要到林锐的联系方式呢？她要不要就用报恩的方式直接以身相许算了？林锐会要吗？他会不会像看待其他粉丝一样看待她，觉得她无聊又幼稚？

　　事实上，言心觉得自己是挺无聊挺幼稚的。而且还十分可耻。

　　“言心。到了。”

　　“啊？”言心看了看林锐，再看一看窗外，车子已经到她的宿舍楼楼下，好快。“啊。好的。”

　　“拜拜。”

　　“嗯，拜拜。拜拜。”言心边下车边跟林锐说再见。

　　然后林锐走了。

　　言心的目光追着车尾，看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林锐的联系方式。言心招手，“林......”。

　　车的影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