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几度误心期》隐蔽

37、第三十七章

　　言期的性格在不知不觉中变化着。在言家的包容言心的宠爱之下长成了女孩子躲闪着喜欢的少年。言期言心上初中的时候，终于走出了言家庄，去了凤城。

　　那个时候，阳光都没有言期明媚，湖泊都没有言期的眼神静谧。有一个周末的中午，言期在家里练字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言心支了右边的胳膊看呀看，言期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眉毛，最好看的额头，最好看的头发，最好看的鼻子，最好看的嘴巴，总之啊总之，在言心眼里，言期就是最好看的。

　　言期睁开惺忪的眼睛，像是刚刚醒来的孩子，他左右看看，然后盯着言心，乖巧可爱的笑了。那个笑仿佛在说，你在呀，言心。

　　言心定定地看着言期。他清澈无害的眼睛在诱惑她。她陷进去之后，无法自拔。他已经开始发光了。她知道他一定会发光的。

　　言心后悔，无助。她不该把这样的男孩子带去学校的。学校里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会抢走他。如果他被抢走了怎么办？

　　可不可以禁锢他呢？不能。

　　那到底要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他这颗珍珠不在众人面前发光？不知道。

　　言心能够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克制自己。不要妄图占有他，不要试图伤害他。小小年纪，只苦了自己。

　　初中的时候，班里已经有好几对小情侣。言心本来不打算跟言期谈恋爱的。主要是谈恋爱跟不谈恋爱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数星星。后来，言心觉得不行，因为言心发现她想跟言期一起牵手一起亲亲一起睡觉觉。

　　羞耻而又厚脸皮。

　　言心对自己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分。我没想那么多。我才初一，我不应该想那么多。

　　班里的女同学以为言心言期是亲兄妹都拜托言心给言期递情书。

　　言心拆了情书把所有的署名改成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言期。言期看一看读一读，扔了。

　　外班的同学自己给言期递情书，言期看一看读一读，言心帮言期扔了。

　　言心想要表达自己想要一个名份这件事情。于是言心也学着女同学给言期写情书。

　　“你好哇，言期。

　　我今天看了黄金时代。王二真是聪明，我觉得我跟王二一样。我的喜欢都是很明明白白的。我也挺机灵的。同样的，我也是很喜欢陈清扬的。你知道我很讨厌你。我讨厌你，你妨碍我吃，你妨碍我爱，你妨碍我变成天边忽明忽暗的云。我也讨厌你，我觉得你应该向陈清扬学习。你能不能不要妨碍我？你能不能帮助我，建立伟大友谊？”

　　言期看一看读一读，回了信。“我明天就告诉你爸你偷看王小波。”

　　“全篇未提王小波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我偷看王小波的？言期。哥哥。”

　　言期觉得言家做的最不要脸的事情就是让言心叫他哥哥，明明言心比言期早出生几个月，却偏生的要做妹妹。真是不要脸啊不要脸。

　　言家做的第二件不要脸的事情就是言爸天天教言期，你得正直，你得清心，你得寡欲，你得懂得男女有别，你得做一个君子。言心天天诱惑言期，哥哥呀，言期呀，多看看王小波，多学学自由主义，多喜欢喜欢我。我们也要建立伟大友谊。

　　言期夹在中间，朝着言爸微微笑，好好好；朝着言心微微笑，赶紧滚。任言心写多少情书言期都无动于衷。言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躲在开玩笑的背后，维护着自己最后一点儿尊严。

　　言期想着，如果早一点儿接受言心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不管是谁的出现，恐怕都不会让言心怀疑他会不爱她。都怪他啊，没能早点儿理解她的敏感。

　　言心锲而不舍给言期写情书。

　　“你好哇，言期。

　　今天我们班主任说你是我们年级为数不多的聪明人之一。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你不是之一，你是之最。什么时候给我正个名？让我在我们班主任面前长长脸？

　　2007-11-12”

　　“你好哇，言期。

　　今天我会想，你大概才是那天边忽明忽暗的云。你总是对着我的心情搞破坏。言期啊。我想你了。我想跟你在一个班。

　　2007-11-13”

　　“你好哇，言期。

　　我给你写的情书你都不回呢。你怎么不回呢？言期呀，你怎么不回呢？

　　2007-11-14”

　　“你好哇，言期。

　　你是不是也把我给你写的信扔了呢？我皮不下去了言期。我支撑不住了言期。我不追你了。

　　2007-11-15”

　　言期看着小纸条。背面还有数学演算公式。这他妈就是草稿纸的背面。也就只有言家大小姐会把拿这东西写情书。谁要回？你要自尊我就不要面子的吗？那么多花花绿绿的彩色情书我不回偏要回你的草稿纸。回了之后，你改用厕纸怎么办？

　　不追算了。你才不是真的喜欢我。我才不信你真的喜欢我呢。你最爱你的自尊了。

　　初二分班，言期用自己的成绩啪啪啪打言心班主任的脸。本年级为数不多的聪明人之一数学考了59分，差一分及格。语文35分，英语30分，政治20分，历史15分，生物10分。据说聪明人都是数学好，言期的数学成绩确实最高。

　　言心给言期倒了一杯果汁，“敬你是条汉子！”

　　言爸狠狠瞪言心，“言心，你去打酱油。”

　　言心两只眼睛骨碌骨碌转，委屈地看着言期，在心里叫哥哥。哥哥，我不想去打酱油。

　　言爸说，“言期啊，没事，这一次考不好还有下一次。”

　　言妈妈面带担忧，“言期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成绩怎么会下降这么多呢？”

　　言心觉得不太可能。她眼巴巴地盯着言期呢！情书都写了那么多草稿纸了，应该不至于被其他人追跑了。

　　言期从言心手里拿过酱油瓶，“我去打酱油。”

　　言心给爸妈一个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的表情，屁颠屁颠地跟着言期打酱油去了。言爸言妈叹了口气，言心这是要没戏了吧？乐天派就是不一样，人家言期都有喜欢的人，她怎么还乐呵呵的呢？

　　“言期，言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言心抓着言期的袖子问他。

　　言期不愿搭理言心。言心又晃了晃他的袖子，“是不是呀？”

　　“不是。”他被晃得不耐烦。

　　“那你怎么会下降那么多？”

　　“不然呢？你这一次考了年级第一。”言期站在那里，不咸不淡地说。

　　“啊？你不会是因为想让我做年级第一才故意考这么低的吧？”言心继续抓着言期的袖子，“我对年级第一没有什么憧憬啊。你当第一我就很高兴啊。你以后不用这样。”

　　言期不搭话。继续往前走。

　　言心又晃晃他的袖子让他跟自己说话，“我们都是一家人嘛，你当第一我就很高兴。真的。”

　　言期想，她这是在水仙不开花——装蒜呢，继续装蒜呢。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怎么可能分到一个班呢？

　　你看，她就是这样一个爱偷着乐的人。他喜欢她，她明明都知道，她明明有把握。可惜，这都是言期的认为。

　　事实是，她对他，没有那么自信，而且自卑到了骨子里。